赖麻子用手枪指点着对面的楼房说道:
“炸,炸呀!把它炸掉上面八路不就完蛋了吗!”
河涿一听喜上眉梢,没想到这赖麻子还真有一套哩,满脸的坑坑洼洼里面还真有点道道儿。马上一举指挥刀:
“炸药的上!”
两个鬼子爆破组在机枪的掩护下,向楼房移动。
一个战士见状马上对许虎说道:
“班长,鬼子想炸楼!你看——”
许虎早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心想,炸吧小鬼子,除非你把整座城堡都炸塌,否则就别想捞到便宜。对身后的战士命令道:
“往对面的楼顶撤,快!”
说着他把手榴弹甩向向楼前移动的几个黑影,然后转身撤出去。
几个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夹在腋下的炸药包会在半路上提前爆炸,另一组爆破人员已经把炸药包放置在预定的位置上,两声巨响波及到了周围几十平方米的地方,把个河涿和赖麻子震趴在地上,半截子大青砖块飞出几十米远,河涿的头部被砸中,鲜血直流,赖麻子的右腿也被砸瘸了,站了几次也没有站稳,勉强地斜依靠在墙壁上,浑身战栗,望着满脸鲜血的河涿直筛糠。
河涿用指挥刀拄地,颤抖着站起身来,呲牙咧嘴,像一个恶鬼一样嚎叫着:
“八格——!”
这才发现周围的士兵们都不同程度被砸伤。
夜幕降临了,大批敌人冲进城堡里,巷战进行的非常惨烈,枪声爆炸声在逐渐减弱。
杨森已经处于孤军作战中,和他共同作战的八个战士已经光荣牺牲,他自己也负伤两处。从枪声的逐渐稀疏能判断出,自己的战友已所剩无几了。庆幸的是任务已经完成,但是自己却无法把战士们带回去,可以说代价是惨重的,可也是值得的,为部队和乡亲们转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将左臂上的枪伤包扎好,把两把驳壳枪压满子弹,又从鬼子的身上搜出五颗手榴弹,然后从鬼子小队长的尸体旁拣起一把锋利的指挥刀。他坚定了一个信念:必须冲出去!人生虽然短暂,但自己不能就这么完蛋了,还有很多任务需要自己去完成,鬼子还没有被消灭干净,这群恶魔还在我们的土地上猖狂肆虐,老子就这样倒下去其不便宜了这帮小鬼子啦!
此时,枪声已经完全停止了,整个城堡突然变得寂静下来,没有了爆炸声,只剩下一些讥哩哇啦的喊话声和鸡飞狗跳的狂犬声,敌人点燃了火把,在四处搜查八路军伤员和活着的百姓,偶尔能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无疑这是敌人在残害无辜的同胞。
杨森紧咬牙关,悄悄摸进了一个被炸毁了的楼房,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刚才还在坚持战斗的王声所坚守的那个院落。他刚刚迈进残破的一楼,突然感觉到脖颈子一阵冰凉,一低头,在微弱的月光下发现一把砍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声短促的呵斥声传进耳朵:
“别动,老子的耐性是有限的!”
王声见一个黑影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指挥刀,便认定不是伪军官就是鬼子军官,若按平时的性子,早就手起刀落,送他去见阎王了。但此时此刻,他多了一颗心眼,现在自己两眼一摸黑,对自己非常不利,必须了解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才手下留情,没把杨森的脑袋砍下来。
“王声你他妈还活着呀!”杨森猛然一转身,躲开对方的刀锋,站在王声的侧面,他已经听出是战友的声音,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因为他一路摸索过来,发现自己的战士都已经光荣牺牲了。
王声仔细一看是连长,啪——一下把大砍刀扔在地上,一把将杨森抱住,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和晃悠。凭直觉杨森能感到,这家伙伤得不轻,他慢慢地在王声的背上拍了两下:
“好啊,只要活着就好,来让我看看伤得重不?”
“连长,没啥,咱算是幸运的啦,又拣了条命。”话语中略带几分悲壮。
杨森仔细查看并包扎了王声的伤口,最要命的一处竟在王声的背部,左肩膀被机枪子弹划下去一大块皮肉,血肉模糊,伤及骨头,腿上还有一贯通伤,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鲜血已经把绷带染成了红色。
“能不能坚持走?”
杨森低声问道。
王声回答的虽然勉强,但底气挺足:
“这点小伤算啥,只要还能喘气,就他妈跟王八蛋干!”
“好小子,侦察连没有孬种嘛!”
两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从鬼子身上扒下两套军服穿在身上,杨森穿的是少尉军装,手里提着指挥刀,王声装扮成士兵,扛着三八大盖步枪跟在杨森后面,心中虽有些忐忑,但面目表情果敢从容,俩人向村外走去。
三
杨森背着王声深一脚、浅一脚向一个村庄走过去。按时辰来计算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王声趴在连长的后背上,感到杨森的脚步非常沉重,每向前迈出一步都非常吃力的样子,每一脚都重重的踏在地上,身体发出阵阵的颤动,王声身上的伤口也伴随着这有规律的颤动而发出有规律的钻心疼痛。
王声知道连长是在以顽强的意志,克服困难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回归部队。杨森身上的几处伤口也发出了撕裂般的疼痛,他咬紧牙关,现在绝不能停下来必须找一个地方弄点吃的东西填充一下已经饿瘪了的肚子。否则没办法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连长,还是放下我吧,咱慢慢的往前走。”
王声不忍心看着杨森被自己拖垮他那也负伤的身体,如果两个人都完了,就真的没有冲出去的希望。
“闭上臭嘴!现在到处都是在搜索的敌人,想弄死老子,没那么容易。”
杨森低声呵斥王声别动,他很清楚,不能老这么在田野里逛游,这一马平川的,一旦被敌人发现就真成了狼嘴里的肉!必须先找了地方隐蔽起来,探明情况再说。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村子旁边,杨森背着王声走进一个破院子里,把王声放在一个断墙下边。
“连长,村子里不会有敌人吧?”王声担心的问杨森,刚打了一个阻击战,再来一个遭遇战,王声把驳壳枪从腰带上拔出来,扳开的大机头,做好战斗准备。
杨森一摇头:
“不知道,你别动地方,我去村里摸摸情况,弄点吃的。”
杨森十分担心这个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小兄弟,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万一发生了状况,后果不堪设想。刚走出去两步又转回来,用手中的驳壳枪点着王声脑袋说道:
“不管听到啥动静你千万不要出去,不到万不得以不能开枪!知道啥叫万不得以不?”杨森瞪大眼睛盯着他。
“知道,知道,你要小心,连长!”王声从来没有见到过杨森如此的严肃过,对杨森他有些胆怯。
杨森一点头向院子外面摸去。这个村庄看来也被敌人洗劫过,到处是断壁残墙、破败不堪。杨森背着王声七转八绕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实际上也不过走出了十来里路,这附近已经成了敌人搜索的重点。杨森转悠了几个院子,发现已经空空如野,没了生气,便马上转回来。
“走,到里面去,这几个院子里没人。”
背起王声进到一个院子里,屋门是半开着的,杨森进到房子里面,把王声放在炕上,王声伤口在背部,不敢平躺下,只能侧着身子躺在炕上。
“你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咱还有很长的道要跑,我还得出去一趟,还是那句话,不管外面发生啥情况你都别动!”
杨森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便,他娘的,怕麻烦也不行,这么个半大孩子,没办法。不管杨森怎么叮嘱,王声有他的老主意,他把驳壳枪握在手里,竖起耳朵凝听着外边的动静。孩子就是个孩子,尽管他有心,但有时他却无力。王声腿上挨的那一下子到没感觉怎么样,可后背上这一枪到是疼痛不断,真够戗,又流了不少血,他头晕眼花,太累了,太饿了,竟然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仗打下来,侦察连能喘气的就剩下杨森和王声。王声这小子命真大,身体受了两处伤,尤其是后背那几枪,再偏一点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杨森心想这小子也是好样的,不管怎么疼就是不吭一声,自己背着他一脚深一脚浅,能不颠簸吗?好几次非挣扎着下来自己走,是个有种的主儿。
杨森把王声安置好后摸出了院子。凭他侦察兵的嗅觉,感到这个村子里不可能没有人。杨森现在最大愿望就是弄到点吃的东西,打了一天仗到现在水米未进,又背着王声跑了这么远的路,体力消耗很大,饿得有些心发慌。恢复不了体力,跑不了道,还谈啥的冲出去。就是自己能坚持,负伤两处的王声是绝对不行的。要把这么一个伤员从敌人的鼻子底下弄出去这难度有多大杨森心里可没底。但还必须的抓紧走,这缺医少药的,时间久了王声的小命就没了。
杨森忽然发现前边有动静。仔细一听,有敌人,妈的,怎么又钻到敌人的圈子里来了!真是有缘份。他极力注意院子里的动静,有很小的说话声传出院外。
“连长,这你老吃剩下的,小的吃点还不中吗?”一个公鸭嗓子说话的声音。
“滚滚,别他妈在这烦老子,扫老子的兴,告诉一排长,也别他妈睡的跟死猪似的,让八路给踹了窝子。”
一个粗大嗓门在说话。这时门响了一下,有人出来了,嘴里还嘟囔:
“跑了一天了,不象死猪象啥?你感情骑四条腿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森把身子紧贴在院门垛子上,手里握一把匕首。这小子出来了,可能是个传令兵。院门打开,一个伪军走出来,一只手端着一个盘子,另一只手正往嘴里塞着啥东西。待他往右一拐弯,正好往杨森这边转过来。杨森从伪军的身后上前一只手臂拐到伪军的脸前把嘴捂住,一只手把匕首按在他的脖子上。小声说道:
“别动!老子的刀子可从来不喜欢乱动的人!”
杨森把伪军拖到院子后边的一座猪圈窝里,放开手问道:
“村子里有多少你们的人?快说?”
杨森持刀的手轻微的用上点力气,只见那伪军脖子上的鲜血就顺着刀刃滴下来。伪军吓的浑身直哆嗦:
“别、别杀我,我说,这里有一百多弟兄。”
“院子里有多少人?说半句谎话老子便送你上西天!”杨森手里匕首又紧了紧。这下伪军有些受不了了。
“我说实话呀老爷,北屋是我们连长住着,东边屋子里还有五个弟兄,这前院、后院里住着一个班。”
“把衣服脱下来,快。”杨森命令伪军脱衣服。
“别杀我,别杀我呀——”
伪军一边脱衣服一边哀求杨森。杨森借着月光望着伪军那一副可怜样,不屑一顾,怕死鬼就别上战场,不杀你留着你祸害老百姓?老子的三十五个兄弟都他妈死在你们的手里,放过你老子对不起他们!等伪军把衣服脱下来后,杨森手上锋利的匕首往怀里一拉,伪军的喉咙被割断了。
杨森把伪军的尸体放倒在猪圈里,穿上伪军的衣服,太他妈小了,有些紧身,凑合着吧,要饭吃就甭嫌饭凉了。仗着是晚上,隐蔽性好,从地上拣起那只盘子,又把地上那半只被伪军啃过的鸡吹了吹放进盘子里,心想,正好给王声兄弟带回去吃。轻轻的向院子里走进去。
杨森来到东屋的门前,用左手轻轻的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向里面望了一下,然后一闪身进到屋子里边。屋子里有四个伪军躺在土炕上呼噜呼噜大睡,白天打了一天的仗,大难不死,跑了一天也着实的累坏了。到是桌子上一个伪军正在抱着大枪打盹儿,见有人进来,睡眼惺忪的一抬头认为是勤务兵进来了,杨森手上的盘子引起了他的主意。
“伙计,那啥好吃的?给咱也弄点行不?”
他知道这小子能近水楼台先得“吃”,在连长的跟前能顺风接屁吃,比自己这些抗大枪的强多了。杨森把那放着半只鸡的盘子往伪军脸前一送,鸡肉的熏香气味太诱人了,伪军起身伸手就抓盘子上的那半只鸡,没有想到他的死期到了,杨森往他脸前送盘子的同时,一把匕首也送进了他的心口。这就是郑老爷子教给他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杨森在侦察时对付个别的敌人,用这招那是屡试“很”爽。伪军连叫喊一声都没来得及,杨森顺势把他放趴在桌子上,还是原来的那个姿势,只不过刚才是个活人,而现在变成了死尸而已。动做的声音虽不大却也惊动了一个伪军,只见他一翻身骂道:
“瞎****折腾啥?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不知道明天还得跟奔丧似的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