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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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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后,她的心情更显坦然,然而,生计问题却不容许她作出过多莫明其妙的猜想。大肚子女人是没有老板肯聘请的。母亲的储备已经用了五分之一,余下可是要留待购置初生婴儿用品和生产时的费用。何况现是春夏交接的时间,衣物已不能掩饰她渐渐隆起的肚子,又要添新的了!

省钱不能省产费!省钱不能省营养!那就捏紧脖子过日子吧!

口袋其实有李皓给她的附属卡,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能不能再提款。不过以李家女人的手段,绝对不会让她拿得些许便宜,所以也不屑去试试看。

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到离住处不远的女人精品街闲逛。

几百米长的马路开设着数间小小的精品店子,多卖头饰、贺卡、玩具、古玩玉器或手工艺品。大抵离工业区不远的小店都会开设夜市。

燕子比较喜欢这里,曾站在精品店旁边仔细地观察过。这儿似乎一整天时间都能营生,就算晚间才打开店门,仍然有不少帮衬夜市的顾客。当然,如果她觉得劳累,白天也能看到有不少女孩到这里淘宝。

她灵机一触,如果租一间小小的精品店营生,应该能够自食其力吧。况且她经营的不算什么名牌货,在大企业工作的白领人士天生薄脸皮,要他们逛小门小户的精品店?没可能!所以即使她在此地留连,也绝不会与以前圈子里的人碰面。既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大着肚子又无法找到工作,那么她也可以以此为生,待产下孩子后再作打算吧。

沿着马路小心查看了大半天,居然在路末处让她找到一间贴着红纸要转让的店子,她立时掏出新购置的电话联系店主……

电话立即接通,店主是个年轻女孩,开门见山说自己快要嫁到外国去了,所以要把店面转让出去。价钱可以商量,但她以前经营头饰,店里还有不少存货,最重要是能不能把她以前的头饰也连带要了去。

燕子约她出来见面,那女孩倒也爽快,半小时便到达店子,并开了门让她进去巡视一翻。燕子见她的头饰存货非常漂亮,心中暗地有了主意,便装做不满意似的问了转让价钱。那女孩大概真的急着要嫁人,开价居然不高。燕子故作犹豫不决,那女孩又多说了几句她才应允,最终以四万元成交。燕子又去电税务局和水电费查了一通,确定无甚不妥,第二天下午,两人就到律师楼签署了转让协议书。

所幸店里存货颇多,燕子当晚略作清洁,隔天就打开店门做起生意来。

不过,这位置比较冷清,买东西的人也略少一些,所幸前店主进货的眼光颇为独到,竟然不时有些熟客特地带着朋友来挑选饰物。燕子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也不敢说自己就是老板娘,只说是前店主请的小工,还很高兴地把价格更算便宜了好些。

可惜到了晚间盘算时,才发觉自己又当了一名隐形烂好人。一整天才挣了几十元!看来以后要当好人的时候,打死也要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挣钱活命。

日子便在早出晚归,专心算计着收入和支出中悄然流逝。

这天,是她成为店主的第五十八天。时间尚早,来挑选头饰的女孩不多。闲暇间,燕子便捧着茶杯倚站在店门,看着马路边来来去去的车子,不时仰脖轻啜一口。

当她第三次啜水时,视线无意识地越过瓷质的杯身,向马路望去。下一刻,她眼睛一圆,手中水杯几乎失手!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急捧抢救,然被水呛着的咽喉,却“咳咳”地破坏了主人想要装聋作哑的企图。

那一边的马路,李梦驾着小车停在一边。车子后座的苏苏看得清楚,嘴里便叫道:“咦,那是舅母啊。”

李梦没做声,也不启动车子,只是愣望过来。

苏苏见母亲不做声,料是不反对她有所行动,便朝这边扬着手使劲叫喊:“舅母舅母!很久没见你哟,原来你在这里卖花花呢!我现在努力在等头发长了扎辫子呢,到时你送我一个花花啦好不好?”

燕子抚着胸口咳嗽,硬是装做听不见,及至苏苏叫了她好几声了,才抬眼望着小女孩笑了笑,却没有把视线望向李梦。

“咦,舅母望着我笑了,那就是不再气我们不气舅舅了是不是?”苏苏侧着头大声问妈妈,然后作状要下车跑过去,“——我要去看花花,顺便帮你们问问她啦!”

“坐好!”李梦扭头喝住女儿,然后望着燕子点了点头。

燕子别过视线装做没看见。

李梦一愣,随即启动车子,叮嘱了女儿一句,又望了望燕子,却仍然未曾离去。

两个女孩朝店子走来,燕子立即领头走回店子。偏生这店子店门宽敞,她站在饰柜里仍然望得见对面的李梦,燕子略一皱眉,只得装做很热情地招呼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嘴巴很平地起高楼般突出去的女孩俯下腰身,精着眼挑起一只粉红色绸缎包裹的橡根球看了看,放下,又拿过一排镀银的菊花夹子打开合上,合上打开地不停弄着。

另一个脸蛋圆滚滚,上下左右,大小分布对称得像一只皮球般的女孩瞪着眼睛,在成堆的绸缎橡根球里起劲地翻着,带着京都口音的说话伴随着她的动作同时响起:“我要找紫色的耶,暗紫也行,反正要紫的……没有吗?昨晚还有啊……”

“那就要红的嘛!”尖嘴女孩嘟嘴,嘴巴显得更尖了。

燕子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深紫色的东西虽然娇艳,但稍嫌深邃,配成熟女人或许好些。你们年纪轻,若配红色或粉红色更觉青春活力。”

“是吗?”两个女孩望了她一眼,大抵觉得她脸色认真,果真挑起红色的看了。

“红色衬衣服容易啊,无论衬套装或便装一样耐看,比紫色更有味道。”说话间,燕子溜了溜对面马路,发觉李梦仍然盯着这边看。

等那两个女孩很信任地挑了几只红色的头花并付钱离开后,燕子抬头一看,李梦的车子已经不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甩甩脑袋决定不再联想一些没用的东西,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才傍晚六点十五分,不过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想回家休息了。

是因为李梦吗?她不知道。她并不把这种女人放在眼内,然而,因今晚重遇李梦而延伸出来的后果,必定会影响着她。

再见李皓的日子,应该不远了,但她不想再回头的心态,却日益强烈。

虽然不比以前富足,但自由随意的生活最是难得,不用担心自己在丈夫的心中占据几分之几,不用加以推测丈夫心事和喜恶,不必因触及利益而反目的“亲人”关系……这一切一切,比她以前所拥有的要好出很多。

虽然有时会寂寞,但若把寂寞与伤害比较,她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第二天傍晚,李皓果然如她意料般出现在她的店门前。

她的店门前有一盏路灯照射,但灯头悬得太高,光线显得分散。所以,当店前方有一抹阴影挡住些许光线,又长时间不见移开时,她才抬起头一看,居然是李皓!

他紧抿着嘴唇,神色有点古怪。久未眨动过的眼睛先定望着她的脸,再扫向她隆起的肚子,接着是玻璃柜里花花绿绿的头饰物,再把视线移回至她的脸上。

心跳迅速加剧,却在她极其努力之下被抑制着不表露出来。

眼睛随即望了他一下,燕子继续垂着脸,把刚才被客人放乱的东西再分门别类,间着颜色一排排放在左边一角。

她很缓慢地摆弄着,终于弄好之后,阴影仍然半掩盖着她胸脯以下,及至半个店门。

燕子抬头望了他一眼,主动说:“找我有事?”

李皓没做声,仍然紧紧盯着她。

虽然只是一眼,燕子仍然感觉他瘦了许多——先是因为刘晓楠的意外,然后得知误会她和她怀孕的消息,以他这种有恩必报的男人,心中必会内疚,生一脸青刺的胡子,掉几两多余的皮肉,很正常。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李皓的认知。不过,任何的打击都会改写经历者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内中当然包括着文家第三代独身女人。

他要懊恼或忏悔,悉随君便。想回头却不再是简单的事。因而他以什么样的姿势再站在她面前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李皓,除了是她孩子的爸爸之外,什么也不是。

能够云淡风轻地面对曾经爱过的男人,这种结局真好,文家的女人真幸运。燕子微微一笑,在心里说。

“有事吗?没事吧?”她抬头再问,然后略歪了歪脑袋,像在想什么似的说,“莫非我离开时多拿了东西?没有吧,我感觉是没有。”

李皓脖子一僵,望着她好一阵子才哑声说:“我不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

燕子恍若未闻,再问:“真的没有吗?没有吗?”然后又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没有吧,果真是没有了。”

话间,她的眸子却溜望向李皓身后的三个女孩,有两个大步走上前去,其中一个站在店门口,也就是李皓身侧眼瞅瞅地望着玻璃柜里的头饰。燕子立即微笑招呼道:“想买头饰吗?过来选选看啊,有丝绸订水晶珠的橡皮根,还有镀银和镀彩的发夹,都很新颖漂亮!”

她的话果然把六束视线吸引过来了。李皓也大步走进店里。女孩们也走进店子,却拿视线怪怪地瞅李皓一下,似乎说他男人家看什么头饰,生生碍了个最好的位置。

燕子当然明白,便对李皓低叫:“麻烦你让一让好吗?”又朝女孩们赔笑说,“快来选吧,都是我今天早上才进的货呢。看,这种垂钗型的马尾夹子漂亮极了,最适合中长发的女孩佩戴!”

李皓默然避开身子,眼睛紧盯着她,像要竭力观察燕子对他曾经浓烈的爱意残存多少,然而,她眼内的淡漠和平静却令他心惊肉跳!

数日前,他背着背包独自放逐外出。然满目云蒸霞蔚的青山,绿树萦回的流水也难以平复他的郁痛——没有当日的刘然,就没有今天的李皓。他的妻却间接伤害了他恩人的女儿——他曾经深爱,现在仍然暗自依恋的女人!刘然夫妻伤心欲绝,母亲痛然指责,刘然甚至因为刺激过度旧病复发……

这一切一切,令他的婚姻理所当然要为所有的事情划上句号,埋下所有的账单。

没有人为燕子开脱,她也没有为自己开脱,甚至全盘接受母亲与姐姐未曾征询过他就施以的蛮横手段——悄然进入他的家翻箱倒柜,套索财物,私寄离婚协议书,还振振有词说这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妒妇的下场。

然而,理性的思维仍在发生作用,越去思考晓楠的意外,他就越发觉燕子的无辜。心,渐渐百般思念燕子,思念和她一起生活的半年时间。

有时坐在某一处的山脚溪边,眯眼看着远处重叠而去的山峦,听着哗哗流动的水声,脑海会清晰浮现出燕子的面容。她仿佛正因为他多说一句话,多看自己一眼而微笑,然后开心了很久,很久。

他常常想得不自觉地笑了,然后又莫名地忧伤。在这么美丽的环境下,脑海里竟从没出现过晓楠的面孔。恍然间,燕子已不知不觉努力成功,入侵进他的五脏六腑,可惜当时的他不自知。

当他放逐归来推开家门之时,手指触及门边的鞋柜,上面铺有一层薄薄的尘埃。而摆放在餐厅上,燕子最喜爱的康乃馨花,全数瘪垂在桌面,发出阵阵的臭味……心腔蓦然刺痛,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

有时,他在书房工作,感觉口渴或构想一些什么的时候,总是望向书桌左边那一只猫面杯垫子。结婚半年,每逢他晚间工作,她都会及时在上面放一杯清淡的高山绿茶。

那是一只腰身很高的白底蓝花瓦杯,杯子下沿和杯盖子都有星状的浮突纹路。他记得燕子曾经说过,他一边望着电脑一边伸手取茶时,触及这些突起来的小星星会比较有手感,才不会轻易失手泼湿辛苦得来的设计图纸。

几天后,因为同学新居入伙,他到小区附近一间颇具盛名的陶瓷店里买一对花瓶作贺礼。

花瓶后面的架子排列着很多美丽的杯子,看了几眼后,他顺口问老板这儿有没有星状的浮突星纹的高身瓦套杯出售。老板笑着说这样的杯子通常都没配杯盖的,不过早几个月倒有个年轻女孩特别要这款杯子给丈夫泡茶,但必须连带怀盖的,腰身也比这里摆着的高一点。因为单一订做,所以特别昂贵,要三百八十元一只……

他呆呆步出陶瓷店。散乱的目光、缓慢的动作、孤寂的身影,无一不遗下爱过悔过的痕迹。他知道如此状况将会充斥今后每一天。直至午夜梦回,才怆然知道空气中不会再有留兰的香味,然后彻底失眠——

想念她温柔的眼神、浅淡的微笑、温柔的话语,还有她穿吊带裙的雅致,光滑细腻的肩膀,柔软异常的腰肢,不时常显露,然一旦冒头便令他迷跌其中的天真心性。

恍然间,他觉得他其实没有爱过晓楠。这么一个风情美丽的女子,虽然认识八年,却恋爱两年已百般乏味。他和她根本是两类人,只有燕子,只有默默地等待着他会回馈爱情的燕子,才会明白他的木纳其实是认真、寡言其实是睿智、刻板其实是原则……

同样,这么一个美好的女人,曾如此钟情他欣赏他的女人,便似消失在空气中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这天傍晚,他到医院探望晓楠。步入病房后,感觉在近期内对他的态度有了良好转变的盛行满脸通红地盯着他,眼神彷徨复杂。床头柜处,堆着数只似被狠狠捏过的空啤酒罐。

“来,接住!”盛行朝他叫了一声,把一罐啤酒抛了过去……

李皓微微一愣,迅速伸手接着拧开盖子,举手朝他一敬,仰脖大喝了一口。两人猛灌了一轮酒后,盛行神色突然一收,眼眶通红,嘴里连连说我对不起你们……

真相,便在晓楠的病床前,在如刀切口般齐整的正邪边缘猛地调转了位置!原来的坏家伙变成冤大头,原来的受害者成为肇事人。

把手中的啤酒罐狠命朝盛行砸去!再狠狠揍他一拳!李皓铁青着脸冲出医院。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门处,他左右观望,彷徨的视线企图触及一个被命运胁迫得脸容枯黄,瘦削苍白的女人。

路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他。每个人的脸孔都挂着淡漠。他曾经的燕子,如果此时路过,必定也是此般淡漠的表情。

警卫在旁边大叫:“先生,救护车要来了,请别碍着路!”

耳边,果然隐约听到“咦呜咦呜”的救护车声。李皓无奈地跨出钢门的轨道,就像当天的燕子,不得不跨出李家大门一样。

那三个喋喋不休了十来分钟的女孩终于心满意足地滚蛋了。李皓的思绪迅速复位,几步跨至柜子前沉声说:“很晚了,回家去吧。”

“不晚,现在哪里会晚呢?”燕子垂着眼睛,两手小心地数着手里的钞票,然后叠成一叠放在柜子下的抽屉里,“不到十点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

“租屋住!”燕子淡然无事地拿起抹布擦着玻璃柜,然后开始摆正柜里的饰物。

“我是问你住在哪里?”

“就在附近。”

“能不能早点关店门?我想和你聊聊。”

“不能。”燕子抬头朝他笑了笑,“未到时间我是不会走的。况且我自觉和你没什么好聊。”

“我对不起你,我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弥补对你的伤害。”

“你说得对极了。”燕子点头,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你的确对不起我。”

“那……那我们复婚好吗?”

“不好。”燕子立即回答。

“为什么?!”李皓急了。

“不为什么。”

“但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何况我们才离婚两个月,你不可能这么快就认识了别的男人。”

“原因当然不是我有了别的男人。”燕子摇头冷笑,“我不是你,爱着一个女人,却能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李皓一下窒住。

“你走吧。总之我不会和你复婚。”燕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再补充,“无论是现在,抑或将来。”

“但现在真相大白,你不必再当牺牲者……事实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爱我……”

“是吗?我一直很爱你吗?”燕子慢慢站起身子,两手轻撑着玻璃柜淡声说,“告诉你吧李皓,那只是以前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文家的女人就因为性子太过文静屡被极至欺压所以才离家出走?然而哀大莫过于心死,她们一旦绝情而去就永不回头!有时甚至和爱情无关。外公何尝没找过外婆?父亲何尝没找过母亲?你,现下不也找我来了?”

“我不要你和她们一样,我要你得到幸福!”

“算了吧!”燕子冷冷地说,“总之你不必再把旧账翻出来算了。因为就算你再来多少次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爱情只是一种感觉,并不代表永恒!”

“什么意思?”

“因为这两个月我过得很好。”燕子微微一笑,“我想我已经完全失却再和你在一起的欲望。”

“但你怀着我的孩子!”李皓低吼。

“是的。”

“他不能没有爸爸!”

“所以我会告诉他你是他爸爸。这是个永恒不变的事实,但与复婚无关。”

李皓怆然低叫:“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快?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把往事撇得一干二净?”

“因为我姓文。”

“不!”

“似乎不是你说了就能否定。”

“但我发觉我已经适应了有你的生活,那段日子给我的印象很深刻,自从知道真相后我一直在找你,我,我真的很留恋那半年的婚姻生活……”

“已经过去了。”燕子垂着脸继续摆弄柜子里已经摆得很整齐的绸缎钉珠夹子。

“还没过去!我们曾是夫妻啊,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呢!”李皓见她别过脸去,连忙绕过另一边急急叫道,“以前你爱我,现在我爱你,再走在一起不就般配了吗?”

“按道理应该是这样。然而错开时间才出现,就表示我们没有缘分。”

“但你曾经这么爱我!”

“那是以前的事。”燕子望着他,“拜托,我不想再重复这个毫无营养价值的话题。”

李皓隔着玻璃柜一把捉住她的手臂连声低叫:“那你再给我机会,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重新来过!”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燕子点头,却立即挣脱他的手退开一大步,“但我无意尝试。”

李皓心急如焚,绕过柜子跨前要拉着她。

燕子连连后退,硬是不让他沾着自己,几步便退到墙角去了。

这儿的小店都是一间连着一间,隔壁几间小店的店主早已听到些什么了,不时走出店门瞅望燕子这里,后来见李皓步步紧迫,不禁大喝:“喂!你这人干吗欺负大肚婆?知不知羞啊你。”

“他找死是吧,这儿什么不多,就女人多!”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活活淹死他!”

“燕子你有事就大叫,我们一定撑着你!”

“没事没事。”燕子连忙抬头左右赔笑,“他是我朋友。”

众女人“哦”了一声,却仍然以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店门口不停地瞄过来。

燕子有点恼火,瞪着李皓低喝:“拜托你记住我们已经毫无关系!现在请你立即离开!”

“对,叫他滚!你快滚蛋啦!”女人们侧耳听得清楚,再度起哄。

“这儿的女人不好欺负的!”另一个声也在叫。

“就是!再纠缠不休的就认下你,见一次打一次!”

“好!这样好!”最先说话的女人大笑,朝燕子叫,“燕子,现在就揍他一顿好不?”

燕子耸耸肩,一摊手大声说:“我不认识他的,请随便。”

李皓傻眼。

“走吧你。”燕子故意压着声音朝他说,“这儿的人直脾性得很,真揍起人来我可没办法救你。”

“我不走!从今天起我要守着你!”李皓的倔脾气被激出来了,“就算被打死我也不走!”

“是吗?”燕子睨了他一眼,“那请走出我的店子站得远远的准备捱打,别碍着我的营生。”

李皓张了张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僵呆在旁边盯着浑身透露着一股冷淡气息的燕子。

这时又有几个女孩走进店子,燕子忙着招呼顾客,一来一去间,也在刻意忘记李皓的存在。

“你现在住在哪里?”好不容易等那批女孩又走了,李皓又鼓起勇气上前问。

此时又走来一个女孩,拈起一对耳环扬一扬问她价钱。燕子连忙上前招呼那女孩,没再理会他。

李皓屏着气等她们聊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等了个空隙便急急地问:“你的手机号码是什么?”

“什么?”燕子扭头望了他一眼,那女孩追问能不能再减些价钱,燕子连忙回头应着,然后对着李皓按了按手,暗示他等等再说。

李皓气得捏紧拳头,恨不得一步上前揪着那女孩的衣领扔出店子!

偏生这时是附近工业区夜班的下班时间,不少女工特特绕至夜市买点便宜东西。燕子的店一下子热闹起来。

李皓站在旁边看着她一下弯身往柜子里找货物,一下又垂头忙着收钱找钱,心中又怜又疼,连忙上前跨到玻璃柜的里面,把绒面托盘拿出来,任那几个女孩挑拣。

燕子回头惊讶地望着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不过此时实在太忙,身前的女孩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又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女孩们渐渐散去。燕子的手机“滴滴”地响起,掏出一看,是和记电信发来的广告短信。

“你果真换了新手机。”

“是啊,我现在孤身一人,将来生产时我还得用它召唤救护车。”

李皓一窒,“现在不同了,我无论如何都会照顾你。”

“是吗?免了吧,我听不惯你说这些肉麻话。”她把手机放回衣袋,然后将托盘上的饰物分门别类地摆好,再弯着身子把托盘放回玻璃饰柜里。

“你别再弯腰了!”李皓连忙上前扶起她的肩,“坐在凳子上歇歇去!那些事我来做!”

燕子微显愕然,却在瞬间恢复常态,“这些事我天天做。”

“你挺着大肚子还这么大动作,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没这么娇弱,我现在是一条贱命,老天爷不会再考验我的。”她把最后一个托盘放好,拍拍手说,“我得回去歇了,你请回吧。”

李皓连忙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燕子低喝。

李皓不擅长以霸气俘虏女人,居然被喝住了,愣站在旁边作不得声。

直至燕子收拾完毕,拿了手袋走出店门,按下电动闸门再锁上也没有再望他一眼,径直转身朝家里走去。李皓立即跟上前去。

燕子“嗖”地回身,冷盯着他说:“站住!如果你再跟来我会连孩子出生也不通知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李皓再度被唬住,眼睁睁地看着她挺着肚子独自返身离去。直至她渐渐远去,他才蹑着脚跟远远跟着她越过马路,再拐进一条横街,然后闪身暗处,瞄着那一小点身影在一幢半旧楼房前停下掏锁匙,半晌没入内中,传来“砰”的关门声才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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