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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隔岸观火

一直在岸边观斗的叶蓝眼睛紧紧的跟随着萧亦枫,突然黑蛟尾巴一扫,萧亦枫飞身退去。眼见黑蛟久战不胜,鬼火幽皇也按耐不住,拔剑刺了过去,原本对付一个黑蛟勉强可以,可是现在又加上他,萧亦枫渐渐处于了弱势。

河水不断的涌出巨浪,一个大水花溅起后,只见萧亦枫轻悠悠的退落在岸上,随即右腿不支屈身跪在那儿,勉强用剑撑着身体,不住的喘息着,肩膀至后腰被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灰色锦袍。

“萧大哥”叶蓝不顾刘彻的阻拦,哭叫着跑过去扶住他。

“黑蛟,你还在等什么!”鬼火幽皇叫嚣道。黑蛟气势汹汹的扑向两人,凌空而起的水珠打在皮肤上,生疼生疼的,可是叶蓝却笑了,坚定的眼神中是生死相随无悔的意愿,“此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一刻她至死不渝的深情仿佛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了,生生世世无怨无悔的追随,宛若一潭静水,淡淡的让人不禁泪水涟涟。

“嗖”凌厉的箭风掠过耳畔,正中黑蛟的眉心,黑蛟惨叫一声跌滑入水中,瞬间晕红了半个河面。萧亦枫回头望去,是刘彻,他手握长弓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他们。

“可恶!”鬼火幽皇俯身冲了过来。“小心!”众人呼喊道。叶蓝挺身护在萧亦枫身前,剑尖距离她的咽喉不到一寸,“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鬼火幽皇冷冷的说道。

叶蓝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不害怕。在鬼火幽皇犹疑之际,萧亦枫缓缓地摸向怀中,是一个类似铃铛的法器,一甩手,顷刻团团金光网罩在鬼火幽皇周身,他哀号着翻滚,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随着铃铛变大,不乏悦耳之音传出,他倏地不见了,铃铛又重新回到了萧亦枫的手中。原来那是自己的师父太上老君算出自己有难,特地遣座下童子送来的,但此法器只能近身使用,若不是自己断定鬼火幽皇会有所迟疑,赌上一赌,形势也不会扭转如此之大!

经过了一夜的黑暗,黎明的光晕慢慢的开始展露了头角。这一场劫难终于结束了,叶蓝撕下裙裾轻轻的裹上他的伤口,心疼的直落泪。“傻瓜,我这不是没事嘛!”萧亦枫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亦枫,你没事吧?”刘彻率人跑过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手中的铃铛,暗自感叹道‘恐怕这一生自己经历过的事都没有今夜离奇惊险!

“我没事!”萧亦枫在叶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陛下,亦枫有个不情之请!”刘彻满口答应道:“经过这一夜生死,你与朕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说吧,只要朕能办到的!”

“亦枫先在此谢过!”萧亦枫拱手行礼,看了看叶蓝后转向刘彻说道:“亦枫是希望陛下能够代为照顾叶蓝,因为……”

叶蓝一听随即脸色变了,“你要去哪儿,为何不能带我一起去?”

萧亦枫捋了捋她垂落的发丝说道:“听话,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叶蓝一副不相信的神色向后退了几步,摇摇头道:“事到如今,不是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吗,还有什么事需要你处理的?”

萧亦枫淡淡一笑,上前拉住她的双手,“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轻轻的在她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叶蓝甩开他的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不,我不要你走!”萧亦枫向刘彻微微一点头,叹了一口气狠心的推开她,“等我回来!”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一转身消失了。

“萧大哥”叶蓝趴坐在地上哭喊道。

刘彻上前扶起她,抹去她脸颊上的泥沙,露出了斑斑细小的擦痕,心疼的说道:“蓝儿,等亦枫处理完事情后,会回来找你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会吗?他会回来吗?”叶蓝抬起双眼,泪水婆娑的望着刘彻。

刘彻肯定的点点头,“来,我们先回去吧。折腾了这一夜你也该累了!我们……”这时突然叶蓝神情异样的一把推开他,“不,我要去找萧大哥!”往萧亦枫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她宛若疯了似的跑着,寻找着,呼喊着,直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瘫倒在刘彻的怀中,意识逐渐的朦胧了,‘你到底去哪儿了,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为何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生死离别的伤感,我并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与你分离!’

‘对不起,蓝儿,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化解这股怨气!’萧亦枫站在天河边上,掏出铃铛摇摇头叹道:“你我都太执念了!”

“寒风”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洪钧老祖御五彩祥云显出真身。萧亦枫转身叩拜,“弟子寒风见过师祖!”

“起来吧。”洪钧老祖伸手一抬将他扶起,“你可想好了,虽天河之水能够净化这股怨气,但你也可能会因此灰飞烟灭,即便这样你还是要这么做吗?”

萧亦枫淡淡的说道:“既然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弟子当初的一念之差,那么也理应由弟子来承担!”

洪钧老祖慈爱的点点头,“要知道起心动念莫不是罪业,随之而来的业报也是不可估量的!寒风如今你能明白这点,可见你已经开悟了!芸芸众生无不是以妄想丝丝缠缚,如困茧般挣扎,殊不知一切皆是心造!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去吧,去吧。”

萧亦枫纵身跃入了天河中,‘蓝儿,无论如何你都要为了我活下去!’

数月后,长安城外的一座木质小楼,一览无余的水面,偶尔飞过的蜻蜓,微微随风摇曳的水草。一袭白衣手握经卷心却不知何处的伊人,孤雁在天空中悲伤的鸣叫着,寒冷的冬天过去了,生机盎然的春天悄然降临了。抬眼望去,云层袅袅间都被深深的思念所填满,再无其他。日子是那么的清冷孤寂,那天以后你再也没有回来,你可知道我在等你?只为了你那一句“等我回来!”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阿妗挺着大肚子站在小楼前的一棵柳树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自从陛下将她安置在这儿,她就每日里都坐在那儿,呆呆的望着远处,是在等待萧将军吧,都过去几个月了,如果萧将军能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眼见着她日渐消瘦,自己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任谁也劝不动,在这么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肯定也熬不住的!

这时张承安引领着刘彻走进园子,远远的就喊道:“阿妗,陛下来了。”

阿妗赶忙擦了擦眼泪,转身刚准备行礼,却被刘彻拦住了,“无须多礼!最近蓝儿怎么样,还是不说话的坐在那儿吗?”

阿妗回头看了一眼,眼眶红红的点点头,“陛下,萧将军到底去哪儿了?他再不回来,公主恐怕……恐怕……”还没说完就伏在张承安的肩头哭了起来。

“她……”刘彻看去,叶蓝的背影就像是一尊望夫石,整座园子仿佛与世隔绝,任凭外面的世界如何的春花烂漫,此处却依旧是秋风凄楚之景。‘亦枫或许真的回不来了,难道你真的要如此等一生吗?你为何不能回头看看朕呢,朕对你也是一如既往,你为何如此执着!’

一轮明月高悬,树上的黄莺正在喃喃私语,蝶舞双飞于花间,而自己依然是孤孤单单的伫立在窗前,还要等多久,没有你相伴的人生,自己又该如何过下去!

心里唤了几千几万遍你的名字,你可知道?叶蓝回头望着摇摇曳曳的残烛,是自己太过福薄,还是与你的缘分太浅?

缓缓来到桌前坐下,摊开锦帛,写道:“飘絮飞花行人路,燕子归时春意浓;红楼小韵香犹在,不知伊人何处寻?纱窗玉枕守残梦,浅月粉白泪相迎;东风莫待追离恨,回眸一笑只为君。”轻轻的吟了出来,回首往事淡淡一笑间,咳出一口鲜血,身子缓缓倒地。

少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张承安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扶着阿妗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走进了园子,“你说这萧将军一去便是几个月,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难解决呢?”

阿妗摇摇头,“有时我常在想你说多好的两个人呐,郎才女貌的,上天为何偏偏要给他们这么多的磨难呢!唉,世间最苦涩的莫过于有情人相见无期!可怜的我们家公主啊,虽身为金枝玉叶却尝尽了世间的颠沛流离,冷暖辛酸,她甚至还不如一个寻常百姓活的逍遥随性……”

张承安停下脚步安抚的捏捏妻子的手,“好了,叶蓝公主虽然不幸,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身边还有你这么一个时时刻刻关心爱护她的人啊,凡事我们都应该往好处想,再说我相信萧将军一定会回来的!况且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如何说服公主将你辛苦熬了一下午的鸡汤喝了,你说呢?”

阿妗看了一眼食盒,又望了望亮着灯火的小楼,赞同的点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但愿萧将军能早些回来吧!”

“肯定会的,我去敲门。”张承安快走几步来到门前,轻轻叩了三下,身子微微一弓说道:“公主,卑职是张承安,不知公主可曾安寝了?”

停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张承安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后看向阿妗,耸耸肩膀,示意并没有什么声响。阿妗憋了憋嘴,挺着个大肚子将他挤到一旁,轻声唤道:“公主,我是阿妗,我给您送鸡汤来了,您快把门打开呀!”

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出身行伍的张承安渐渐的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将阿妗扯离到一边,飞起一脚将门踹开,抢先进屋,赫然发现躺卧在地上的叶蓝,嘴边还残存着一抹血渍。

阿妗随后跟进来,惊愕的喊道:“公……公主”。

急促的马蹄声回响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子夜时分,闻讯带着一帮太医匆匆赶来的刘彻,一踏进屋就直奔床榻而去,看到叶蓝的脸色透明,气息微弱,转身对太医们吼道:“你们还杵在那儿干嘛,快点过来救人!救不回来她,你们都别想活命!”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依次过来号脉,都面露难色不住的摇头。“怎么样了?”刘彻焦急的问道。众太医都不敢贸然答话,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为首的陈太医上前一步说道:“回陛下,叶蓝公主她……她现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了,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彻闻言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朕不相信!宫里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有,给朕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救活她!”

“陛下,不是臣等不救,实在是……唉,您就是将我们都杀了,也于事无补啊!”陈太医一脸无奈的说道。

刘彻缓缓的松开他的衣襟,跌坐在床榻旁,“救不了了,真的救不了了!”张承安将已经哭成泪人的阿妗拥在怀里,暗自悄悄的落泪。

“你们都退下吧!”刘彻无力的摆摆手,郭舍人带着众位太医退了出去。瞬间沉寂下来的气氛中只剩下了浓浓的哀伤和阿妗低沉的啜泣声。

又过了一会儿,“……陛下……陛下”叶蓝朦胧的唤道。刘彻赶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握住她的手,“蓝儿,朕在这儿,朕在这儿!”叶蓝艰难的睁开眼睛,“不……不要为蓝儿难过,更不要……不要为了蓝儿苛……苛责他人了……都是蓝儿……不好……蓝儿辜负了您……您对蓝儿的……蓝儿的一片心意……”“陛下对……对蓝儿……蓝儿的好……蓝儿……蓝儿会永远……永远记住的……”

“不,不是的,蓝儿你不要这么说,朕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刘彻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朕常想如果朕换做是你也会选择萧亦枫的,他的睿智,他的豁达胸襟,对你视如生命的呵护,更有甚者是他对万物的取舍,都让朕汗颜!朕不得不说他的确是这世间少有的奇男子!还有你,你的矢志不渝生死与共,都深深的撼动了朕麻木已久的心,是你们让朕看到了人世间最真挚的爱,如此动人心魄的爱情,相信上天也会感动的!蓝儿,你要坚持下去,亦枫会回来的,你也一定……一定会没事的,再说……再说你和亦枫还有很多幸福的日子没过呢!”说罢忍不住将头撇到一旁,泪不自觉的又淌了下来,明知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了,但是自己现在也只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安抚她了。

叶蓝牵强的扯动着嘴角,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像是对命运无奈的妥协,“……杯中浊酒已……已饮尽,更……更深露重……唤灯影;千雪……千雪玉碎酬寸心,寒……寒风独倚月晓明……咳咳……”气息不稳的又咳了几声。

“蓝儿,不要再说了,你会没事的!”刘彻轻声阻止道。

“……生生世世以来……我与……我与萧大哥的命运……命运早已成……成定局……纵……纵使苦苦挣扎……到头来……到头来也……也只是空留得……留得一人独自……独自哀伤罢了……”叶蓝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向上欠了欠身子,伸手向阿妗,气若游丝的唤道:“阿……阿妗”

阿妗在张承安的搀扶下,紧走几步跪倒在榻前,“公主,您有什么要对阿妗说的吗?”

叶蓝拉着她的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叮嘱道:“阿……阿妗……你有张将军……张将军照顾……我就……就放心了……我……待我……待我死后……你要将……将我送……送回山庄……一定要把我……把我送回山……山庄……不然萧大哥……萧大哥找不到我的……”说罢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眼睛慢慢合上,手软塌塌的垂了下去。

“蓝儿”“公主”

突然一阵风袭来,熄灭了蜡烛,黑暗中,桌上的锦帛轻悠悠的飘了出去。

又是一个不眠夜,已经是第五天了,郭舍人站在小楼外时不时的向里探望着。窗户半开,淡若似水的月光宛若一场幽梦缥缥渺渺,萦萦绕绕。微凉的夜风漫入窗棂,将整颗心缠住,佳人离去的余香似乎依然残留在这里并未消散。连日来刘彻都未走出过这间屋子,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榻前,凌乱的鬓角,消瘦的面颊,双臂环抱着枕头。“不,不可以,不可以带走蓝儿!”察觉到有风入内的他急忙起身将窗户关上,他不想连蓝儿的最后一点气息都消散了。

“蓝儿,你可知道朕现在有多想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一步一步回到榻上的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早已变凉的被褥,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上面。‘就在那个月光迷离的午夜,湖心亭畔的一次回眸,让朕仿佛走进了一个美梦里,那里没有争宠,没有权术,更没有世间这许多的纷扰,只是你与朕两个人。朕曾认为普天之下唯有朕一人能与你匹配,可是……可是由始至终你的心都不在朕这儿,殊不知朕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朕在这冰冷孤寂的人生中编制给自己的一个美梦!纵然如此朕仍希望你能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蓝儿,你可否明白朕的心意?’他颓废的双目微闭,仰倒在榻上。

算算****张承安护送蓝儿的遗体也应该到山庄了吧,他右手握拳轻轻捶了捶额头,心底叹息道:“亦枫,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何至今未回?蓝儿……蓝儿她已经……已经……这许久以来你可知朕有多羡慕你,蓝儿至始至终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亦枫,你是何其幸运啊!……”

正当刘彻心痛不已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郭舍人诧异的声音,“你……你……”莫不是有人来了,是谁能让郭舍人如此结结巴巴,如此语塞,“是谁在外面?”刘彻翻身坐起,拉开门,矗立在眼前的人让他更为吃惊,脱口喊道:“是你!”

“蓝儿呢?”

绯红如血的彼岸花绚烂的开在两旁,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叶逝,叶生花谢,生生相错不得见!比拟自己生生世世可遇不可求的情缘,经意的,不经意的,宛若自己头上的燕钗,孤孤单单的,独自抚摸着一连串寂寞哀伤的日子!

叶蓝披着白色的斗篷跟随着前面的人在一条仿佛看不到边的路上走着,抬眼望去所有人都将身子和头遮盖的严严实实,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没有太阳和月亮,更不知道去哪儿,忽明忽暗的天空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在如此空旷的地域,排如长龙的人们竟然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一阵凉风吹过,身上泛起股股寒意,这种氛围让她害怕。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人群分为两拨,依旧悄无声息的向前走着,她颤抖着手拉住旁边一个斗篷下只能看到双眼的人,“请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那人转过来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微动,“去东方!”

‘东方’,什么意思,我为何会在这里?正在她感到无助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扯起她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只能任由来人拉着,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条很宽的河,河水竟然是红色,像血一样流淌着。他们停下了脚步,来人慢慢摘下帽子,是萧亦枫。叶蓝欣喜若狂的扑过去抱住了他,“萧大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宛若泉涌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萧亦枫也是无声的紧紧抱着她,他们分别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傻瓜,不是让你等我吗?你为何……为何……”

叶蓝轻轻捂上他的嘴,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鸳鸯自古便是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止则相耦,飞则成双。萧大哥曾经答应过蓝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蓝儿的手,天上人间地下永远相随!可是你却又一次的撇下蓝儿,没有你的日子,你让蓝儿如何活下去!”

萧亦枫凝望着她,缓缓从怀中掏出锦帛,“飘絮飞花行人路,燕子归时春意浓;红楼小韵香犹在,不知伊人何处寻?纱窗玉枕守残梦,浅月粉白泪相迎;东风莫待追离恨,回眸一笑只为君。字字深情,句句含泪,你的用心良苦,我岂能不知?堪叹世事变幻,你我皆处在这浮沉中,宿命之事更不是你我所能主宰的!”

叶蓝将头靠在他肩上,蓦然回首间,两人都陷入了绵绵的往事之中。天地遥遥,千百世的轮回,每次的分隔无不是一种心的撕裂!多少次的月明星稀,柳丝飞扬之际,为离去的人而伤心,而低吟,乃至痴狂,陷入思念的泥泞里无法自拔。有道是庭花谢了飞离恨,泪珠饮尽不成行,心思泛起无纵处,尺素寥寄漫天长;小轩窗下,又有多少泪水静静的伴随着深深的想念,吐露着秋风的凄冷苦楚。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后,萧亦枫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跃过河中一个个不停滚动的浮筒,不知前途是哪里的走着。叶蓝偶尔抬头看向他,心里会有丝丝甜蜜,或许生死相随的意愿此刻应该更贴切些吧!‘有你陪伴,我不在恐惧害怕,天上人间地下,我都会永远跟随你!’

不多时,一座吊脚楼出现在眼前,一位满头白发脸上却丝毫没有皱纹的老婆婆站在门外慈祥的向他们招手,“赶路的客人,进屋歇歇脚吧!”萧亦枫看了一眼早已疲倦不堪的叶蓝,点点头。屋里干净的一尘不染,炉子上正炖着一锅汤,‘滋滋’的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婆婆,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叶蓝好奇的问道。

“是啊,可不就我这么一个孤老婆子嘛!也没什么好东西,来,你们就先充充饥吧。”老婆婆盛了两碗放在他们面前,“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萧亦枫淡淡一笑并未回复,只是兀自打量着周围,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老婆婆往围裙上蹭了蹭手退到一旁,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们二人。

“谢谢您,婆婆。”饥肠辘辘的叶蓝忙不迭的捧起来就喝了下去,萧亦枫根本来不及阻止。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意识有点朦胧,“萧大哥,你怎么好像一直在晃啊?”

“糟了,这汤有问题!”萧亦枫一手出力将桌子凌空掀起,一手则拉起叶蓝从窗户跳了下去。落地后的叶蓝环视着四周,空空如野,依稀记得窗户是左右分开的各一个,明明是携手一起跳下来的,可是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萧亦枫却不见了踪影。叶蓝有些害怕,大声的叫喊道:“萧大哥,萧大哥”

一阵宛若洪钟的笑声传来,叶蓝抬头望去,只见那个老婆婆露出半张脸笑着说道:“无为大道,天知人情!去吧!”挥了挥手,示意让她离开。

寂然的空气让她有些惊慌,只想着快些逃离那个地方。不知跑了多久,恍恍惚惚中来到一座闪着白光的大楼内,继续往里走去,是一条长廊,脚步停在一间房门前,上面依稀有字,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就像被什么牵引似的推门走了进去。

2012年的3月06日,上海市立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值班护士将窗户敞开,浮云淡淡中,杨柳萌芽,浓浓春的气息飘然而入,伸展了一下筋骨,经过漫长的隆冬寒冷的蛰伏,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就是如此的让人身心愉悦。待转身之际,吓了一跳,原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人竟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你……”护士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愣了几秒钟后匆忙的跑了出去,站在走廊里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呀,19床的病人醒了!”

半个小时后,“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医生给洛凡做完检查后,扯掉挂在耳朵上的听诊器,摇着头连声说道。刘岚望了一眼此刻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洛凡,焦急的问道:“先别不可思议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照目前来看,洛小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医生双手揣在口袋里笑着说道。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度数次病危的人,连知名专家医师都断言即使活下来也会变成没有丝毫反应的植物人,此刻却突然清醒了,而且还活生活现的,这真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啊!

“真的,谢天谢地,小凡没事了!”刘岚双掌合十祈祷过后,开心的抱住洛凡,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吓死我了!这几个月里我是吃吃不下,睡睡不着的,现在好了,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洛凡被她弄的莫名其妙,“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我跟你很熟吗?”一听这话,刘岚蓦地一惊,戳着她的脑袋说道:“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岚姐啊!”

洛凡眼睛里是一片茫然,脑子里依然盘旋着那几个问号。

突然门被撞开了。靳羽西一身病号服的闯了进来。他满眼欣喜的冲到洛凡面前,一把揽住,“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醒不过来,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自生死轮回路上匆匆一别,自己不知道有多担心,生怕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自己回到现代的同时她也回来了。一时间太多的感触,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眼眶里不禁湿润了。

“……哎,那个……先生,我跟你很熟吗?”洛凡架空了双手,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一副搞不清楚现状的样子。

“你……你不记得我了?”靳羽西慢慢放开手,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她,“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是说我们?”洛凡指了指自己,“难道我们以前经历过什么吗?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呢?!”揉着额头不停地回想着,可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自己是谁?以前是干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刘岚上前将满脸失望之色的靳羽西拉到一旁,瞥了一眼兀自发愣的洛凡,小声的说道:“估计这次她是真的失忆了,否则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呢!看来准是这次受了重伤的缘故,现在只要人醒了就好,别着急我们慢慢来,相信她会记起来的!”

靳羽西回头望去,心里万分的纠结,她现在之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可能是因为在轮回路上喝了那碗汤,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那个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冥冥中一切早有定数,我们依然逃不过离别的命运!任尘缘如梦,任似水流年,烟火繁花过后,灯影始终不能成双,轻烟袅袅总是萦绕着那一份续不起的前缘!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背影宛若一抹凄凉的风离开了。

出院后,刘岚将洛凡接回自己家,一有时间就讲以前的事情给她听,希望能唤起她遗失的记忆。每当看着洛凡茫然木楞的神情,刘岚就忍不住暗自落泪,‘到底他们犯了什么错,老天为何如此折磨这对有情人呢?为什么他们经历了生生死死后仍不能相守!’

往后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刘岚去公司,家里就只剩下洛凡一个人。这个时候她喜欢坐在窗台上头抵着玻璃向远处眺望,独自享受着天地间安宁的风情。偶尔会想起靳羽西离开时的背影,脑海中会浮现出他忧伤的脸,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刘岚还没回家,最近经常听她念叨什么公司业务需要扩大,每天疲于应酬之类的话,今晚可能又有饭局了吧。洛凡顺手拿起一个苹果爬到窗台上,盘膝而坐,苹果饱满的汁液顺着喉头而下,她心满意足的抬头仰望星空,璀璨夺目的光芒让她不禁心神荡漾。一甩眼看到靠近墙壁的储物箱里,露出半截的望远镜,她探出身子拿了过来,调试了一下,眯起一只眼睛,深蓝色的底蕴里,那是大熊星座,还有北斗七星,一个一个星座的看下去。当看到北极星时,心口莫名的一阵刺痛,苹果掉落在地上,她靠着玻璃,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望远镜。年华旧梦中,任什么都无法阻止从心底腾起的爱恋,穿过千山万水,与灵魂相拥,昔日的点点滴滴飞旋在起落间。

“小凡,我们回来了,晚饭吃了吗?”随着开门声,刘岚和老公走了进来,“小凡,你怎么了?”她发现洛凡神情的异常,连鞋都没换急忙来到窗台前,握住洛凡的手关切的问道,“手怎么这么冰,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爱唤醒了她在灵魂深处尘封的记忆,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执子之手生死相许的誓言。此刻的洛凡缓缓的抬起头,泪水肆意的在脸上宣泄,“岚姐,我都记起来了!”

刘岚有些惊异的望着她,“你……你都记起来了?那靳羽西呢?你可还记得他?他为了你……为了你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真是个痴心的人啊!唉!”轻轻叹了口气。

“羽西”洛凡恍然想起什么,匆忙的跳下窗台,穿着拖鞋向外面跑去。‘羽西,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忘记了你对我的深情,还有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对不起,羽西……’

“你去哪儿啊?”刘岚喊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你累一天了,我跟去看看就行了!”对老公交代了一番,紧接着拿起车钥匙追了出去。

第二天大清早,去机场的路上,洛凡一言不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刘岚偶尔扭头看上一眼,满心的疑问,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四十分钟后,刘岚站在车旁望着冲入云霄的飞机,“小凡,你一定要幸福啊!”就在昨晚洛凡跑出去后,自己拦下了她,然后带她去了靳羽西的别墅。

车刚一停稳,洛凡推开车门冲到别墅门前,急急的拍打着,呼唤着:“羽西,羽西开门呐,我是洛凡!”

灯亮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谁呀,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靳羽西的经纪人小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不满的说道。

“小鹏,怎么是你,羽西呢?”洛凡推开他,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

“洛凡,我不是在做梦吧!”小鹏揉了揉眼睛,看到确实是洛凡后,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认得我,难道……难道现在又恢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都快把我给弄糊涂了!”

“是啊,她现在什么都记起来了!”刘岚随后跟了进来,张望了一下,“怎么靳羽西不在家吗?”

找寻未果的洛凡从二楼匆匆跑下来,一把扯住小鹏的胳膊,焦急的问道:“羽西呢?他去哪儿了?”

“他……具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只是听他说了一句想去看雪,这都春天了,上哪儿看雪去呀?自他醒过来以后就一副怪怪的神情,你说他是不是魔怔了啊!”小鹏伸手挠了挠头说道。

“看雪?”洛凡喃喃自语道。

“小凡,你嘀咕什么呢?”刘岚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捏住她的肩膀问道。

洛凡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脱口说道:“我想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飞机上,洛凡望着外面的云层,轻悠而飘逸,就像是自己此刻的心情,‘羽西,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曾记得他说过这个时节只有美国的阿拉斯加才会看得到雪,所以他一定是去了那儿!

出了安克雷奇国际机场,洛凡就打车直奔预定的喜来登酒店。车行进中,她沉寂的望着自己一直以来梦想中的粉雪天堂,这就是阿拉斯加,美国最大的州,面积占美国国土的五分之一,美国有二十座最高的山峰,十七座就在阿拉斯加,它还拥有三百多万个湖泊,三千多条河流。

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喜来登酒店。“您好,我……我想问一下……”洛凡气喘吁吁的扑到酒店前台。

“您好,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酒店的服务员满面微笑的说道。

洛凡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外加手势比划,“您能帮我查一下酒店入住的客人中是否有一个叫靳羽西的吗?我是他女朋友,拜托了!”

“好吧,请稍等!”服务员看着她满脸的真挚,迟疑了几秒钟后,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抬头微笑道:“是的,那位客人住在901贵宾套房,jimy,将这位小姐送到901贵宾套房。”随即对旁边正在等候帮客人拿行李的侍者打了个响指。

侍者走过来,接下洛凡的行李,“901嘛,那位客人好像今天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远处的雪峰连绵,苍茫的天空与沉静的大地之间,灵魂自由自在的飞舞,没有任何的牵绊!前尘往事太过深刻,一起经历过世间沧桑的人儿何在?到如今只剩一人独自品尝着冰冷的光阴。落寞的身影久久的伫立在那儿,双手插在口袋里,口中喝出白雾腾腾,一抬头间满是惆怅!他轻轻的吟道:“飘絮飞花行人路,燕子归时春意浓;红楼小韵香犹在,不知伊人何处寻?……”

“纱窗玉枕守残梦,浅月粉白泪相迎;东风莫待追离恨,回眸一笑只为君。”身后有人接上了后半阙。

靳羽西回头凝视着眼前的人儿,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张开双臂,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洛凡宛若一只蝴蝶轻盈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千年前,只因为遇上了,便无可救药的爱上,明知遥遥不归路;那般惊鸿的笑容,便心有所系,魂梦相牵,尝尽绵绵相思苦。如果是命中的劫,我甘愿就此驻足,弹指间,纵然时光流逝了千年,我依然花香如故,非君莫属!

夜空上泛起了一缕浅绿色略微带点白的光带——北极光,自东向西延展过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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