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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开心的日子

“萧大哥,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谢谢你!”叶蓝哽咽的说完后一步步向****门走去。望着她的背影,萧亦枫的心如刀搅,“对不起,千雪,对不起!”

合翎殿中,伽萝在有一针无一针的绣着罗帕,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啊!”针刺进了手指。“怎么了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扣儿匆匆跑进殿中。

伽萝涩涩的笑了笑,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吸着,扣儿摇摇头跪坐下来,“夫人,您是不是在为皇上和叶蓝公主的事忧心呢?”伽萝心里一惊盯着她的眼睛,又拿起花架绣起来,“皇上和叶蓝?怎么会呢?他们怎么可能……这种事不可胡说!”

扣儿将她的花架夺走放下,倒了杯茶递过去,“夫人,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没察觉皇上每次看叶蓝公主时的眼神吗,那分明是一种男人看到喜欢的女人投射出来爱恋的目光!”伽萝手里的杯子微微一斜洒了些出来,她匆忙的将杯子放到桌上,掏出绢帕慌乱的擦着衣服,“不……不可能的,皇上怎么会……怎么会喜欢……喜欢蓝儿呢,不会的,你一定是看错了!”

扣儿抓住她的手,“夫人,别天真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陛下永远的宠爱的,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色,陛下更是如此!”伽萝眼中的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她紧紧的攥住扣儿的手,“那……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我不要陛下离开我,扣儿,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夫人,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扣儿凑到她耳旁耳语一番,只见她脸色大变,“不可以,我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是我的亲妹妹呀!还有别的办法吗?”扣儿正欲说话之际,殿外有内侍传报,“皇上驾到!”

伽萝赶紧摸了摸脸上的泪痕起身迎接,“臣妾叩见陛下”。刘彻一踏进殿中,便四下张望道:“起来吧,蓝儿还没回来吗?”

“回陛下,您找蓝儿可有什么事?”伽萝由扣儿搀起问道。

刘彻并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说道:“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伽萝听罢顿时身子一软,扣儿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指颤抖着紧紧抓在扣儿的胳膊上。

这时叶蓝走了进来,“我回来了。”

刘彻欣喜的迎上去握着她的手,“你回来了。”叶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刘彻自觉失态,干笑了几声,“今天出宫玩的还尽兴吗?”叶蓝点点头,“恩”。刘彻道:“那就好!”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交给她,“日后如果还想要出宫的话,就凭此令牌,但必须有人陪同!”叶蓝接过令牌心中感激万分的跪倒在地,“叶蓝深感陛下之恩泽。”刘彻上前扶起她,“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温柔宠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叶蓝消失在门外。

伽萝平稳了一下心情,嫣然一笑道:“陛下,今夜……”

“你也早点安寝吧,朕还有很多奏折要看先回去了。”刘彻甩了一下袖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合翎殿。

伽萝瘫软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扣儿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夫人,在这永巷里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就等于失去了一切!您要三思啊!”

已过了三更,萧亦枫还是无心入睡,他来到院中吹起了萧,哀婉而幽怨。突然一股阴风袭来,瞬间即止,“想不到千年后的你还是为情所困!”

“你是谁?”萧亦枫转身打量着坐在石凳上的一袭黑衣以面具遮脸的男子冷冷的问道。

黑衣男子站起来笑道:“北极星君,千年前你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堕入轮回万劫不复,想不到如今的你依然为了同一个女人泥足深陷,可悲可叹呐!生生世世你们所受尽的痛苦,上天是根本不会有丝毫怜悯继而改变你们的命运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不过是在敷衍你,因为到头来终究是徒劳的,与其苦苦挣扎,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得到永生!”

萧亦枫道:“什么意思?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不要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允许你在犯同样的错误就对了!”黑衣人一晃不见了,寂静的空气里还残留有他阴森森的气息。

萧亦枫心中一凛,隐隐不安了起来。

翌日,叶蓝脸带笑意的站在院中看着阿妗和小白虎在院中嬉戏,阿妗跑过来一脸神秘的说道:“公主,从昨天回来就发觉你不一样了,脸上总是带有一丝甜蜜的笑意,昨天您和萧将军在一起都去哪儿啦?”一提起萧亦枫,叶蓝脸上立时飞上了两朵红云,眼睛向地上望去,白虎不停的在自己腿边蹭着一副撒娇的样子,“没……没去哪儿呀,对了,你看白虎是不是长大一点啊。”

一见到她转移话题,阿妗笑的更欢了,“好好好,就当奴婢多嘴了,反正很开心就对了嘛!”叶蓝抱起白虎轻轻在阿妗的额头弹了一记,心中却如抹了蜜糖般甜丝丝的。

“妹妹,你们在聊什么呢?”伽萝带着扣儿走出来。

叶蓝忙腾出一只手覆在脸颊上,“没……没什么呀。姐姐你怎么病了吗,脸色很差。”她留意到了姐姐一脸的倦容。伽萝欲言又止道:“我……”

一旁的扣儿说道:“公主,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昨夜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叶蓝问道。

“我……我梦见……梦见王兄了。”

“你梦见王兄了?这么久以来王兄从来没让我梦到过他……王兄他好吗?”

“是啊……”伽萝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王兄或许是怕你惦记他吧,一直以来王兄最疼的就是你了,他……他神情悲伤,说……他说很想我们,可惜已阴阳两隔……”说罢兀自开始抹泪哭了起来。叶蓝也低着头留下两行清泪,白虎呜咽了几声,****着她的手以示安慰。扣儿安抚着伽萝眼珠一转说道:“这可能是一个不好的预兆,说明依丹王上在那边过的并不好呢。唉,真可怜啊,说不定还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呢。”

“真的?”叶蓝泪眼婆娑的看着扣儿,“那该怎么办呢?”扣儿冲伽萝使了个眼色,“不知道公主的国家是否有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只是我们大汉朝如果家中如果有人死了,家里的亲人都会烧一些纸钱的,这样死人就会好过一点。”

叶蓝还是有些不明白看向姐姐,伽萝眼神飘忽不定的点点头。

午后,阳光不那么耀眼了,王太后在卫子夫的搀扶下漫步在御花园里,“母后,您看今年的花开的多艳呐!”王太后微笑着点点头,“是啊,经过了秋霜和寒冬的洗礼,才倍加娇嫩芬芳啊,每每到这个时候,孤就会感慨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华,花开花落年复一年,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自己都觉得老喽。”

卫子夫道:“哪有,眉目如画姿容秀美形容您呐一点也不过分。”

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行啦,别吹捧孤了,若是三十年前孤是当仁不让的,可是现在,唉,自古以来英雄老去美人迟暮无一幸免,尤其是在永巷之中,花开的在娇艳也有败的时候,你不是比孤更深有体会吗?”卫子夫鼻子一酸,想当初自己也是花容月貌倍受恩宠,可是好景不长,皇上又倾心于那个能歌善舞千娇百媚的李夫人,她已经记不清皇上有多久没去椒房殿了。只听得王太后又说道:“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得到远没有失去的多,所以身为这后宫中的女人只有凡事看淡一些,日子才会安稳的过下去,子夫,你明白孤的意思吗?”

“是,母后,子夫明白了。”卫子夫道。王太后笑道:“那就好,我们再走走吧。前面……前面为何烟气腾腾的?”卫子夫张望了一下,“不知是何人在烧什么东西,快你们快去看看。”

“等一下,孤要亲自去,孤倒要看看是何人敢不顾律法肆意在后宫之中焚烧东西!”王太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烟起之处。

叶蓝和阿妗蹲在一座假山的后面,不停的往火盆里投入冥纸,叶蓝被浓烟熏的不停地流泪,只好用袖子捂着口鼻,阿妗咳嗽道:“咳咳……公主,您去那边吧,我自己可以的。”叶蓝摇摇头。阿妗用树枝撩了撩盆中未燃烧的纸,憋着嘴道:“伽萝夫人也真是的,临到这个时候她又派扣儿来说不舒服不能来了,害的我们两个在这吃烟灰!”叶蓝又添了几张冥纸,“姐姐这几天脸色不太好,许是病了,再说为了王兄,这不算什么的,你后悔跟我来了吗?”阿妗忙摆手道:“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哦,我只是觉得公主您太善良了,这样以后很容易被人骗的……”叶蓝见阿妗突然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了?”

阿妗指指身后。叶蓝回头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过来了,有些不知所措。

“大胆,见到太后和皇后还不跪下!”一个内侍喊道。叶蓝忙拖着阿妗跪下,心里惴惴不安了起来。王太后踱到叶蓝面前,“你们知罪吗?”叶蓝更是不解了,“我们犯了什么罪?”

王太后笑了几声,打量起眼前身着异服的女子道:“……孤待在这永巷数十年了,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胆的女子,犯了错还明知故问的!看你这打扮不像是宫女,你是什么人?”叶蓝道:“明知故问?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何来明知故问一说。”

卫子夫伏在王太后的耳旁说道;“母后,她就是前些日子入宫不久的小宛国叶蓝公主。”王太后‘哦’了一声,眉眼上挑瞟着叶蓝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惹起战乱的叶蓝公主啊,长的果然倾国倾城楚楚可人,但这不是你小宛的后宫,现在寄人篱下就更要懂得谨小慎微,后宫之中不可肆意燃火是我们大汉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哼,想你蛮夷之国也教不出什么好的礼数来!”

叶蓝一听此言道:“叶蓝初来汉宫,对您所谓的宫规知之甚少,但是……”突然旁边灭火盆的内侍大喊道:“太后,冥纸上画有些符咒。”众人闻听无不色变,尤其是王太后越过叶蓝和阿妗将火盆边上的那摞冥纸端详了一番后,恼怒的下令:“去搜查她的房间,一定要仔细搜!”

而此时的未央宫里,刘彻正与萧亦枫下着棋,刘彻落下一颗白子后笑道:“亦枫,你又输了,你已经连输了三局,怎么有心事吗?”萧亦枫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

刘彻起身伸展一下肢体,来到窗前望着满园春色,一股舒畅涌上全身。“亦枫,朕想在宫里盖一座殿阁,就叫凝水宫,你觉得如何?”萧亦枫走到他身后道:“陛下这是何意?”

“叶蓝公主进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能总住在合翎殿吧。”刘彻道。

萧亦枫一愣,“陛下……”

“你知道吗,正当朕痛失李美人感觉最孤独的时候,她却告诉朕说其实李美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化为天上的星辰时时刻刻的守护在朕的身旁,那时朕就在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她就像是一泓安静的清水,温婉忧郁,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哀愁,时而又像是冰冷的雪水,高贵出尘,让一切都自惭形秽,她更像是清晨挂在草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随时随地都会不见了,又或许雨水更贴切些,一举一动总是不经意间感染到身旁的人,我见优伶……”。就在刘彻滔滔不绝描绘他心目中的叶蓝时,郭舍人匆匆跑进殿来喊道:“不好了,陛下!”萧亦枫心头一颤。

刘彻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郭舍人大口喘息着,“……陛……陛下,叶蓝……叶蓝公主被带到长乐宫去了!”

“什么?母后为何这样做?快说呀!”刘彻一把将郭舍人扯起问道。郭舍人道:“听……听说是和巫蛊有关!”

“巫蛊?”刘彻和萧亦枫皆是一惊。

待他们赶到长乐宫,一进殿就看到叶蓝和阿妗跪在地上,王太后一脸怒气的坐在上面,卫子夫和伽萝立于旁侧。

“皇上你来啦。”王太后脸色稍有缓和。刘彻道:“母后,这到底是为何呀?”王太后将桌上的咒符让人呈到刘彻面前,“近年来巫蛊事件早已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今日此等事件又重现宫中,唉!”

刘彻拿起咒符端详了一阵子,回头看了看叶蓝,“母后,这叶蓝公主年少天真,或许她连巫蛊是什么都不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儿臣以为不可过早的下定论!”

“陛下,你为何如此偏袒于她,难道你是被她的容貌所迷惑吗,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周幽王,纣王是如何灭国的,因为她卑陆和小宛挑起战火,听说她的哥哥也因此罹难,然则最后连她自己的国家不收留她遗弃她呢,孤一见到她就觉得她是个不祥之人,现在她又在宫里大肆施行巫术,像这样的女子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王太后劝道。

叶蓝紧抿着嘴唇,低着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角,那副无助的神情让萧亦枫心碎。“太后,陛下,臣觉得此事定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叶蓝公主初来宫中,一向安分守礼,陛下对她不薄,她理当感恩,所以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啊。”萧亦枫拱手道。伽萝神色紧张的向扣儿瞥了一眼,扣儿暗地里摆摆手示意不要惊慌。

“是啊,母后,此事还有待于查证。”刘彻道。

太后用手指着叶蓝道:“陛下,你不要被美色所蒙蔽,孤呆在这后宫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狐媚邀宠之术孤见得多了,什么叫安分守礼,就在刚才在御花园里她还公然顶撞孤,像小宛那种蛮夷之地能教出什么好的礼数!”

“叶蓝纵然有错,但罪不致小宛,太后娘娘如此这般贬低于小宛,是否也于自己的身份不妥呢!况且你们所说的巫蛊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何来扰乱后宫呢!”叶蓝义正言辞的仰视着坐在椅榻上的太后毫无惧意。

众人皆是一愣,想在这后宫里,还没一个人敢如此对太后说话,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叶蓝公主却不惜冒犯天威直言不讳,简直是太胆大了。

“叶蓝”刘彻出声轻喝道。“母后,叶蓝她……”谁知太后袖子一挥,“好了,陛下你都看到了吧,陛下政务繁忙,这后宫之事陛下还是不要插手了,来人呐,依宫规将她拖出殿外杖毙!”

“母后!”刘彻惊唤道,眼看着叶蓝被人拖出殿外,萧亦枫紧紧握着拳头,这时一只纤细的手臂绕在他手腕上,“慢,母后,请息怒!”涵阳出声制止道。

太后一见是涵阳公主,“怎么,你也想来为她求情吗?看来她还真不容小觑呀!”涵阳公主上前行了礼,道:“母后,依涵阳之见,此次巫蛊事件或许真的是个诬陷。”

太后道:“哦?你可有证据吗?”

涵阳道:“我可以看一下咒符吗?”有人立即呈上,她端详了一下后笑道:“母后,这上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咒语。”在场的人都感到很诧异,“你说不是咒符,何以见得?”太后问道。

涵阳拿着咒符来到她面前跪下,指着上面画着的弯弯曲曲线条,“母后,您看这些虽然乍一看上去是与咒符相似,但是细看下,您看这里,怎么会如此密集而杂乱无章呢,像是乱画一气,怎么可能是咒符呢,如果母后不相信的话,可以传内侍监,儿臣记得少时曾在那里见过真正的符咒,现在应该还有封存。”太后对贴身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即明白快步跑出了长乐宫。

不一会儿内侍带着一个木盒回来了,细辨之下果然是假的,太后摇了摇头,“又是诬陷,此人真是歹毒至极呀,竟然敢蒙骗孤,如果让孤查出来一定重责不贷!”伽萝身子颤抖了一下。刘彻长舒一口气,“母后,那叶蓝是否可以……”

太后瞅了一眼叶蓝道:“纵然她是被人诬陷的,但是敢公然顶撞孤,一样罪不可恕,将她送入暴室,为期一个月,看她以后还能如此出言不逊!”刘彻恳求道:“母后……”太后摆了摆手道:“好了陛下,孤乏了。”

刘彻率先走出殿来,看着柔弱的叶蓝,可是亦无可奈何,他握着叶蓝的手道;“放心吧,待得母后气消了,朕会去求她放你出来的。”叶蓝扫视着众人,在萧亦枫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后微微一笑随宫人前往暴室去了。萧亦枫看在眼里,一股莫名奇妙的滋味涌上心头,那可是暴室啊,所有宫女妃嫔望而却步的地方,一天都不知道她是否能熬得过。

暴室位于掖庭宫西南角,与冷宫长门殿相邻,与内宫遥遥相望。一踏进院子,浓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叶蓝忙用袖子掩住口鼻,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宫人在埋头浆洗着衣服,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女人拿着一根鞭子叉着腰站在院中间,吆五喝六的,“哎,我说你们都手脚麻利点啊,……嘿,说你呢,平日里白吃那么多饭啦!”

带叶蓝来的宫人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只见她一对蟹眼不停的打量着叶蓝,随后道:“走吧,叶蓝公主,我带您去看看住处。”转身向旁边一个侧门走去,。

穿过一个狭小的弄堂,一排破败不堪的屋子展现在眼前,四周杂草丛生,屋内更是凌乱有种发霉的味道,“我要住这里?”叶蓝问道。

“你以为我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呀,搞清楚你的身份,来这儿的人都是戴罪之身,能否出去那还要看上殿们的恩典,不过希望都很渺茫,有的人终生老死在这里,他们的魂魄至今还残留在这间屋子里呢,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好了,这是你的衣服,换上它明天早上开始干活。他们都叫我纪姑姑。”纪姑姑将一套青灰色的衣衫丢了过来后就走了。

叶蓝抱着衣服颤巍巍的看着黑黢黢的屋子,来到最里面的墙角处蹲下来,掌灯时分,宫人们干完活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个面黄肌瘦两眼无神,倒头便睡,并没有顾及到叶蓝,不一会儿便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夜深了,叶蓝抱着衣服慢慢站起来,想寻找一席之地,可是她们横七竖八的歪躺在那儿,几乎没有什么缝隙,叶蓝轻轻叹了口气,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

叶蓝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向自己招手,“你是在叫我吗?”小女孩点点头,“姐姐,你过来睡吧,我们两个挤挤。”叶蓝迈过熟睡的人们,来到小女孩身旁躺下,“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笑道:“姐姐长得好美呀,我叫珏儿,姐姐你呢?”叶蓝轻声道:“叶蓝。”

珏儿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蓝姐姐吧,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暴室呢?”叶蓝眼睛盯着房顶,叹了口气道:“你为何小小年纪也会这儿呢,还有为什么所有人几乎都不说话眼神如此漠然呢?”

“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大半年了,因为一次我给陈婕妤煲汤药,我实在是太困了,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汤药早就熬干了,所以就被罚到这儿来了,呵呵……还有这里的人都是因为长期处在这种劳累的环境下,久而久之什么事都无所谓了。蓝姐姐,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因为……”珏儿的声音低的最后几乎听不到了。叶蓝看向她,“恩?”珏儿背对着她小声的嘀咕道:“没什么,只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好想我姐姐……”

叶蓝转过身轻轻揽住她,此时才感觉到她是那么的骨瘦如柴,珏儿低声啜泣了起来,叶蓝安慰道:“傻孩子你哭什么呀?想家了?”珏儿转身将头埋进叶蓝怀中,“入宫的前一天晚上,姐姐也是这么揽着我,姐姐说等八年期限满了以后,她会亲自来接我的,可是……可是现在我……也许这辈子我都出不去了……”叶蓝闻言不禁泪水也滑落了下来。

窗外的空地上有抹形如鬼魅的黑影一闪而过,风徐徐的吹动着荒草发出阵阵空洞的声响。

刚过五更天,宫人们便在纪姑姑和手下几个嬷嬷的吆喝下起身了,开始了一天忙碌而繁重的劳作。叶蓝被带到井旁,纪姑姑指着水桶道:“今天你就先打水吧,把那边几个大缸盛满。”说罢就离开了。叶蓝望着辘轳上的绳索还有沉重的木桶心有余悸,一个胖嬷嬷推了她一下道:“发什么呆呀,还不快动手,干不完活别想吃饭,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哎,你过来教她一下,这么娇弱的身子看起来就没干过什么活!哼!”

叶蓝艰难的摇着辘轳,往返也只是提着半桶水,还一步三晃的,虽然只有十几步远,可一上午下来,一只大缸也没装满。纪姑姑站在她身后摇摇头。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叶蓝放下木桶,望去,是珏儿,只见她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那个胖嬷嬷不停的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嘴里畅快淋漓的骂道:“小蹄子,让你不好好干活,让你不好好干活,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呀,真是犯贱!”叶蓝匆忙跑过去挡在珏儿身前,胖嬷嬷虽然猝不及防随后停住了鞭打,但不免还是有几鞭落在叶蓝身上。“你……你……”

叶蓝扶起珏儿,厉声责问道:“她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样对她!人都是有尊严的,这样践踏别人的尊严你觉得很开心吗!”胖嬷嬷被她的目光震慑的有些畏惧,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语无伦次的含糊了几句,“你……好……好大的胆子,你……”

“好了,都散了,干活去吧。苏嬷嬷,你也去吧。”纪姑姑的声音传来。众人散去后,纪姑姑扫视了珏儿一眼,“尊严?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在这高墙宫闱之中何来尊严可谈,我天真的公主殿下,你以为这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主娘娘们殿阁吗,这里是暴室,是专门惩处犯了错宫人们的地方,我希望你能时刻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想让她休息也可以啊,那她的工作谁来做呢,在这里纵使是亲眷也无人想替代,你吗?哈哈……”

“我来做!”叶蓝坚定地说。

纪姑姑停住笑声盯着她好一会儿,“你要做就做吧,别忘了还有那几个水缸,不过我要提醒你,不做完这所有的活你休想吃饭!”

叶蓝将珏儿扶回屋子,为她拉上被子,刚要离开,珏儿拉住她的手,“蓝姐姐,我不用休息的,我可以。”叶蓝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捋了捋她的头发,微微一笑道:“好好休息,我一个人能行,别怕,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珏儿含着泪点点头。

夤夜时分,空寂寂的院子里,只剩下叶蓝独自在洗着衣服,她捶了捶发酸的肩膀,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浩瀚的星海,让她的心多少有些许的慰藉。“哥哥,蓝儿可以的!”

“……夫何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复返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又是那个女子吟唱的声音,此番仿佛更清晰了一些。

叶蓝沿着高墙来到一座萧条的宫殿前停下,原本朱红色的门漆轻轻一碰就噗噗的往下掉,一个红衣长发及腰的女子在院中翩然起舞,哼唱的曲调有些哀婉幽怨,一回眸间,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她是美的,“你是何人?!”

叶蓝被她突如其来一问,弄得不知所措。“我……我……”

“臣萧亦枫见过皇后娘娘!”

叶蓝转身看到萧亦枫,愕然道:“萧大哥,你为何在这里?”萧亦枫微微一笑将叶蓝挡在身后,拱手道:“娘娘,她也是无意中闯入,还望娘娘恕罪。”

陈阿娇消瘦的脸庞上原本漂亮的丹凤眼现在却眼眶深陷,瞄了瞄叶蓝又瞅了瞅萧亦枫,“娘娘?哈哈……我还是皇后娘娘吗,早已不是了,就在皇上下旨将我送到这长门宫后,我就是一个被丈夫抛弃了的弃妇,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空有一副躯壳的活死人,哈哈……还记得当年的金屋藏娇,昔日的夫妻恩爱,一切都太短暂了,都太短暂了……卫子夫,你个贱人,你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可是你的下场也会向我一样成为弃妇,一个无人问津的弃妇!哈哈哈哈……”。

“萧大哥”面对着行为有些异常的陈阿娇,叶蓝扯扯萧亦枫的衣袖,萧亦枫拍拍她的胳膊,叶蓝轻喊道:“啊……”。原来是下午被鞭打处不小心被他碰到了。

“你怎么了?”萧亦枫问。

叶蓝咬着嘴唇摇摇头,“没什么。”萧亦枫不相信,“可是……”

“怕是挨了打吧,你是暴室的受罚宫人,这也难怪,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得,跟我进来吧。”陈阿娇走进了屋,“还不快进来。”

叶蓝看向萧亦枫,萧亦枫点点头。叶蓝抱着胳膊进去了。

“把外衣脱了。”陈阿娇背对着她说,叶蓝瞪大了眼睛,“什么?”陈阿娇拿着一罐似药膏的东西转过来,“怎么怕我把你吃了吗!”叶蓝见状依言脱下外衣,坦露出的雪白肌肤上纵横交错几道鞭痕甚是醒目,陈阿娇轻轻的往伤口上涂抹着,“想当初,我也是如你一般的冰肌玉骨,但是女人终有花残粉退的一日,色衰而爱弛也是迟早的事,尤其是在这永巷里,所有的女人都渴望能得到陛下的宠爱,继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邀宠之事屡有发生,没有人愿意自己心肠狠毒,可是在这种冰冷的环境中生活久了,心也就随之麻木了,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是活着的唯一念头,我也曾想如果我身在寻常百姓家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遇,或许会有一个这辈子只爱我疼我的丈夫还有一群莺莺绕膝的儿女们,那该是一种多么惬意的生活……”

陈阿娇将叶蓝的衣服拉了拉,将药膏放回去,“你为何被罚去暴室的?”

叶蓝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前几****为已故的哥哥烧了点纸钱,结果却被人说成是绘有巫蛊的符咒,到底巫蛊是什么,我至今还弄不明白。”

“巫蛊,又是巫蛊,像你这般容貌,被人嫉妒是必然的,唉……你和萧亦枫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陈阿娇问道。叶蓝脸腮一红,“我们……我们只是……”陈阿娇见到她如此的呢忸,已猜到了七八分,说道:“在这后宫之中只要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会招致祸端,如若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他带你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萧亦枫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星斗,心中矛盾着,到底自己当初带她回来是对还是错呢,单纯如水的她现如今已经被人仇视了,如此以往下去,她又当如何应付这波橘云诡的宫闱争斗呢,还有皇上,似乎……似乎他……“萧大哥,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叶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哦,没什么,你的伤……”萧亦枫担忧道。

“没什么了,已经涂上药了,萧大哥,你称刚才那个姐姐为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叶蓝问道。

萧亦枫回身望了望屋内的火烛已然熄灭,“我们走吧,出去再说。”

御花园池塘的假山旁,萧亦枫叹了口气讲道:“她曾是陛下青梅竹马的原配妻子,人称陈皇后,虚长陛下几岁,却生的是娇美如花,儿时的皇帝对她喜爱有加,戏言说长大后要打造一座金殿来供陈皇后居住,金屋藏娇由此而来,陛下能够顺利的荣登大宝,陈皇后和她的母亲馆陶公主是功不可没的,可是后来,陈皇后对敢于和自己争宠的妃嫔不是发放流配就是杖毙而亡,久而久之陛下对她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恰逢这时有宫人告密说是陈皇后私自设坛做法,意欲对陛下不利,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巫蛊……”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巫蛊。”叶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萧亦枫继续说道:“长年处在暗波汹涌的后宫里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王太后绝不容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儿子,即使是皇亲国戚有恩于他们母子,立即下令搜查陈皇后的殿阁,结果在床榻下的木板里找到了巫蛊用的咒符,上面还刻有陛下和太后的名讳,王太后勃然大怒,本欲赐死陈皇后,但陛下念及夫妻情分向太后求情,陈皇后最终落得一个罢黜封号打入冷宫的下场,几年来无人问津。”

叶蓝幽幽叹道:“想当初的金屋到头来却是一个虚耗芳华的牢笼,人人都想嫁入帝王家,从此享受着荣华富贵无上的恩宠,殊不知这些都只是过眼云烟暂时的,在她们享受着倍于常人的尊荣时同样也失去了自我,在这高墙内的女人们又有几人能永久的享有陛下的爱呢,大都是寂寞和泪水在陪伴着她们,每天空守着那一点点希望从日出等到黄昏,再从黄昏等到日出,周而复始,有的甚至一辈子都等不到,她们的心里也明白,她们殷切期盼的那个男人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可是正因为有了这一点点希望的慰藉她们才能够有勇气有理由活下去,她们真的很可怜呐!”

“这就是身为嫔妃无可避免的悲哀,你……后悔进入这个是非永无止歇的皇宫吗,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也处在她们的位置上,你……”萧亦枫吞吞吐吐的说道。

叶蓝望着夜空畅想着,“不,我永远不会处于她们的境地,对于皇宫来说我已经感受了太多太多,又怎会身陷其中呢,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和自己爱的人找处没人的地方远离世俗的纷扰安静的生活下去,纵然是粗茶淡饭,也食之甘味,对了,萧大哥,你为何此时出现在这里呢?”她看向萧亦枫。

萧亦枫心头一紧,“啊……羽林军的莫统领抱病修养,陛下命我暂代其职务,刚才巡视到长门宫外看到你走了进去,我……那是禁地,以后你还是少去为妙。”

“巡视宫闱?那我……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常见面了吗?”叶蓝眼睛里顿时焕发出奕奕神采。

萧亦枫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三日后的未时,萧亦枫正在羽林军都指挥使司里阅读兵书,突然有人走进来禀报:“将军,外面有一个宫女求见。”

萧亦枫并未理会,只是摆摆手让他出去。来人犯难道:“将军,小人已经告诉她将军不见客的,可是……可是她说是将军的熟人,那小人这就将她赶走。”

“哦?等一下带她进来。”萧亦枫略微沉思了一下叫住了刚要离开的士兵。

“喏”士兵随后将一个女子引进来。

萧亦枫一见来人,即刻放下书简,“叶蓝公主?你怎么会……,这儿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引叶蓝来的人应声退下。

叶蓝微微一笑道:“萧大哥,想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萧亦枫走下堂来,“这个时间你怎么……,暴室的纪姑姑她又为难你了,还是……”。他端详着叶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是我特地求纪姑姑准许我出来一会儿的,你这儿也是她告诉我的,纪姑姑表面看来很苛刻,其实也都是被坏境所迫,乏味的宫廷生活造就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但是人的本质都是善良的。”叶蓝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个波橘云诡的后宫里,不要把人人都想的很善良,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你……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萧亦枫欲言又止。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

叶蓝嫣然一笑。

刚刚过了三更,刘彻合上了奏章,打了个呵欠,郭舍人赶紧凑上前来奉上一杯茶,“陛下,今晚您要去哪位夫人的寝宫,奴才好去安排。’

“朕有些乏了,今夜就在此安歇了,你下去吧。”刘彻慢条斯理的喝完茶,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又是一个满月夜,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抹淡漠如水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郭舍人端起茶杯刚要退出殿外,恰逢瞅见萧亦枫走了进来,微微点了点头,“萧将军”。

萧亦枫拱手还了礼。

“亦枫,你来的正好,碰巧朕想有人陪我小酌几杯,来人,上酒。”刘彻似乎兴致很好。

“陛下,既然要喝酒,总要随兴所至,更有一番适宜的景致来配合,这里似乎……”萧亦枫话里有话道。

“呵呵……想不到身为武将的你竟然也懂得附庸风雅,好好好,我们到外面喝去。”刘彻哈哈大笑了起来。

“陛下请。”

不多时在萧亦枫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了长门宫外,“亦枫,这……”忽然传来女子吟唱的声音。萧亦枫不语,只是推开长门宫的大门,月下的红衣女子轻盈舞动着长袖,让人有种想怜惜的冲动,可是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女子一转身回眸之际,刘彻惊呼道:“阿娇”。

陈阿娇也同样很诧异,随之久久的凝视着刘彻,眼含着泪水,她努力的咬着嘴唇不让它落下来,似乎是在留住自己的最后一点高傲和尊严。“都已经这么久了,陛下还记得臣妾?”

被她这么一问,刘彻心里倒是有些不落忍,一晃整整七年过去了,想起当年笑靥如花的她现在竟是如此之憔悴,慢慢走过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你清减了许多,这……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陈阿娇瞬间抛下所有的高傲和自尊,投入刘彻的怀里,任凭泪水肆意横流。刘彻也收拢了双手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这些年都不曾记起她,这个当年自己曾许诺金屋藏娇的人儿,心头涌起了愧疚。

萧亦枫轻轻将门掩上,转身发现了泪眼婆娑的叶蓝。

长长的回廊里,月光映在她雪白几乎透明的脸上,她安静的走在萧亦枫旁边,宛若一朵清莲,纯净如水的心,淡然行立于天地,不染世间的尘烟,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迷蒙了那些世俗的眼,偶尔瞧上一眼便是亵渎。

快到五更时分,合翎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扣儿急忙跑进去,掀开幔帐,伽萝一脸惊恐的样子一见到扣儿就一把将她抱住,不住的颤抖道:“我……我刚才……刚才梦到……梦到王兄了,他……他满脸……满脸是血,满脸都是血啊,他……他质问我……质问我为何要害蓝儿,他……他还要杀了我,杀了我,扣儿,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想到蓝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暴室是何等之地你我都很清楚,不行,明日我要去太后那儿为蓝儿求情!”

扣儿安抚道:“只是一个梦魇而已,夫人不必如此惊慌,您只要在任何人面前不要露出破绽就好,倘若您现在去为叶蓝公主求情将此事在翻了出来,太后真的要追究起始末的话到时候遭殃的会是我们,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时候还早,您在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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