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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避死生奉御笔 衡门深巷遇知音

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道:“左司徒畏敌若此,不如此刻便卷席南归,我大辽有的是热血男儿,虽死也不做那亡国之奴。战则战矣,有何惧哉?”四军大王萧干也忿然道:“惟力战之,有死而已!在我萧干眼里,女直尚且不惧,区区南朝弱兵,何足道哉?”太尉李处温则一言不发,左企弓发言时,他微笑着点点头,大石和萧干发言时,他也微笑着表示同意。

耶律淳沉吟片刻,又问杨绘道:“佛哥林牙有何见解?”杨绘道:“臣只知宋军此行,实为不义,彼朝之中尚有龃龉;道君昏聩自大,以仁义自居,自以为可以吊慰燕民,其行径实近乎迂腐。而燕民之入大辽,几二百年矣,岂无忠君爱国之情?陛下仁德,深得燕民爱戴。臣以为,以此忠君爱国之民,更兼哀兵之勇,又有大石林牙及四军大王相与谋划,我军何愁不胜?”

耶律淳大喜道:“佛哥林牙说得好!”又问赵夫人,“赵国夫人,目前南北军情如何呢?”赵夫人道:“据闻,湘阴王已自云中遁往夹山,金军主力紧随其后,为沼泽所阻。金军虽然难以驰进,却也不愿退兵。但奉圣州不断有金军活动的迹象,臣恐金贼出其不意,突袭居庸关。因此,四军大王急切尚不能南调。南朝童贯虽已在雄州开司驻扎,但大军尚未齐集,又有其主上谕示,此巡重在招降,又说‘燕民,吾民也,不得伤其一人一马,否则以军法治罪。’宋军将骄兵疑,因此童贯并未急于进攻。而常胜军驻防涿州,当对南军也有一定震慑。据闻,宋军之中意见尚有龃龉。都统制种师道尝言,‘今日之举,譬如邻室遭窃,我非但不救,反与盗跖为谋,分其资财,恐怕不合适吧?’因此南军即便来战,也必不能以十分之力为之,仍请陛下宽心。”

耶律淳点头道:“赵国夫人引据论说,切中肯綮,朕心甚慰。”又对大石道,“大石林牙,朕命你为西南路都统制,牛栏监军萧遏鲁为副都统,将契丹、奚兵两千骑,火速南下,驰援涿州。郭药师部有常胜军两千,涿州、易州兵又有数千,堪当抵御。禁军且留京中,以观南北变化。”

计议已定,君臣山呼“吾皇圣明!”大石领兵,与萧遏鲁即日启程南下。四军大王萧干重返长城防线。杨绘加强南京城防及皇宫戍卫。赵夫人则提前知会各部,准备馆伴南使入燕。南使不是别人,正是马扩。

这一日,已是黄昏时分。白沟北岸,旌旗猎猎,赵夫人领着仪卫人等,恭候宋朝国信使阁门宣赞舍人马扩及随从十五人一行过桥。马扩过得界桥,下马作揖道:“有劳国夫人亲来迎迓,马扩深感贵朝诚意。”赵夫人微笑道:“大国上宾,本朝只是略尽地主之谊。更何况马宣赞胆识过人,未亡人感佩至深。”马扩笑道:“马扩乃是正牌的国信使,须与前番细作不同,因此并不惧你大辽的鬼头刀。”两人皆笑。

一行人秉火夜行。路上,赵夫人问:“南朝大军所来已有旬月,何以逡巡不前?”马扩道:“本朝大军此来,不为杀戮,而是为了劝谕北朝纳土归降。吾皇仁爱,不愿看到燕民涂炭,故而不前。”赵夫人又问:“未亡人听闻赵皇子孙多有英才,比时平定两浙明教,即以康王督军,不知此次又是哪位殿下北来巡燕呢?”马扩道:“吾皇有意令郓王前来,此刻怕是已在途中了。”赵夫人问:“听闻郓王文韬武略,乃是与宣赞同年的进士。”马扩笑道:“郓王乃是进士科的头名,马某忝与同列了。”赵夫人又与马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家常。一行人行了一宿,平明便到了新城。

赵夫人道:“一夜辛苦,未亡人已在馆驿为宣赞备下朝食,宣赞这便请吧。”马扩道:“国夫人如此周到,马某不胜感激。”一行人入了馆驿,在斋堂中坐定,仆役们将丰盛的早餐呈上,宋朝使团一行人人称谢,坐下进食。赵夫人择了一间清静雅舍,与马扩坐定。

马扩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问:“伯母,自陈桥驿一别,已有大半年了,我赵豫贤弟可好?”赵夫人笑道:“承蒙马公子记挂,豫儿的脚伤已然痊可,能够独自行走了。”又道,“我儿能有公子这样一位至情至义的兄弟,是他的造化。”马扩点点头,道:“此来,柔福帝姬也托马某向赵豫贤弟代问安好。”赵夫人叹了口气,道:“柔福这孩子有心了。”赵夫人沉默片刻,又道:“马公子,未亡人且有一事相求。”马扩道:“此非公堂,伯母但说无妨。”赵夫人道:“我大辽上下,已抱必死之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日见阵时,必是以死相争。本来我萧家满门忠烈,惟愿以死殉国,但我那两个孩儿,毕竟是在南朝长大,算是宋人的血脉,我这个做母亲的,左思右想,实在不愿叫他们同死。我大辽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本来也不指望能与宋金两国并列争雄。他日城破之时,若是凑巧,还请马公子看护犬子赵豫及小女杨绘则个,便是力有不逮,好歹能为他们说句公道话。则我在九泉之下,亦感戴公子恩德。”马扩想了想,道:“侄儿虽然只是从七品的小官,还是从童宣抚那儿借来的,但只要侄儿能做的,无不竭尽全力。”赵夫人点头称谢,道:“具实说来,此番接伴,我是杂了私心的,但也仅仅是这一回而已。想我大辽国叱咤九州二百余年,何时屈身事人过?此番公子与天赐皇帝面晤,当可免除贵朝岁赐。而朝中汉臣多愿纳款,想必皇上亦无心力逆此大流。便是朝中愿作附庸时,贵军也少不得要面对我大契丹的铁骑,这便是契丹的军心所向。彼时我在军中恭候公子大驾。公归公,私归私,还望公子能够体谅。”马扩点头叹息。两人默默用餐。末了,赵夫人微笑道:“未亡人此行便到此为止,公子随后请到驿中休息,午后再行北上。彼时当另有接伴使随行。”又道,“公子此番在我大辽境内,无有生命之虞,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与我计议。”马扩作揖道:“感谢伯母关照,伯母后会有期。”

别了赵夫人,马扩与随从跟着辽国的接伴侍者到了馆舍,各自进房休息。马扩掩上房门,冷不丁看到帷幕中钻出一个人来。此人行礼,自报家门道:“但叫国信使受惊了,在下虽为不速之客,但其实并无恶意。敝姓刘,名宗吉,乃是涿州的汉儿。涿州距离此地不远,国信使午后启程,向晚也就到了。却道王师此来,燕中额首,汉儿家无不雀跃。他日大军抵达涿州城下,我等愿意率先响应,大开城门,将涿州献给赵皇。”马扩喜道:“如此甚好!”“但有一事相求”,刘宗吉道,“宗吉提了脑袋为汉家做这些事情,须少不得朝廷的认可。故而有求国信使手书一纸证明,他日城陷之时,宗吉也好以此为凭,向朝廷邀功请赏。”马扩心道:“此人名为献降,实则不辨真假。若我有笔墨在其手中,他若是辽国奸细,我还不得人头落地么?只是若其所言为真,我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日王师叩城之时,却不知要多遭多少死伤。罢了,我马扩性命事小,国家大事为重,且就信他一回。”于是欣然提笔,为刘宗吉写了证明。刘宗吉大喜,道:“国信使果然胸襟坦荡。实则宗吉仍有一事需要禀明国信使。涿州只是小邑,燕京才是王师此行的目的。我的东家富甲燕京,亦是久慕王化,心仪南朝。王师叩击燕京之时,同样愿为内应,率领城中汉儿家尽叛胡虏,重归中国。”马扩大喜,道:“如此,你与你那东家当记首功。”刘宗吉欣然点头,道:“国信使抵达燕京之日,我的东家想要与你见上一面,共商献城大计。”马扩道:“如此,马某静候你家之约。”刘宗吉笑着点点头,揣了马扩手书的证明,道:“宗吉不宜久留,这便别过。”说罢蹑手蹑脚地推门离去。

此番辽朝对宋使的接待礼数周全,十分殷勤。宋朝使团休息罢,用过午食,便要上路赶往涿州了。马扩见馆驿之外围拢了许多乡民,直有一二百人,便拿出宋皇的御敕,大声宣读起来:“诏下燕京管内官吏军民百姓等:今上帝降祸於虏,秽德腥闻,弛绝纲维,俶为暴乱,横赋强敛,诛剥无厌,谗慝作仇,胁权相灭。至上凌下替,妖孽并兴,倾国丧家,自取逋窜。白水之败,亟闻篡攘,调赋益繁,人不堪命。且复盗贼蜂起,所至释骚。哀此下民,恫怨无告。朕诞膺骏命,俯顺人心,选将出师,复兹境土,是谓致天之罚,仁伐不仁,拯尔群黎,取诸涂炭。已遣领枢密院事童贯董兵百万,收复幽燕故地,与大金国计议,画定封疆,大信不渝,中举外应,维天之命,莫我敢承。王师霆击雷驱,数路并进,前角后犄,万旅一心……秦晋国王如纳土来朝,待以殊礼,世享王爵。应收复州县城寨,文武长官并依旧职任事平第,功不次擢用,军兵守戍之士并加优赏。愿在军者,厚与存录;愿归农者,给复三年。收复之后,蕃汉一等待遇。民户除二税外,应该差徭科率无名之赋一切除放。大军所至,务在安集,官吏百姓不得误有杀伤。或焚毁庐舍,掳掠人畜,犯者并行军令……”

百姓围拢了一层又一层。辽国的接伴使臣耐心地听马扩读完,仍恭敬地说道:“请国信使上路吧。”马扩上马,只听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大辽国真的要亡了么?”有的说:“宋皇仁恤,我等还是降了大宋吧。”又有的说:“皇上待咱们也不薄啊,咱们岂可背他而去?”辽国官员只是摇头叹息。

傍晚,使团来到涿州,常胜军遣数百骑列队相迎,鲜衣怒马,刀戟森森,展示了严整的军容,令马扩赞叹:“大辽国强盛二百余年,并不是浪得虚名,至今余威尚存!”辽国馆伴点头称是。

几日后,马扩一行到得燕京。辽朝举行了隆重的欢迎礼,并遣四方馆使萧奥以及礼部郎中张觉为馆伴。当晚,宋使下榻燕京名寺净垢寺。萧奥和张觉在寺中为马扩一行洗尘,饭后也就回去了,马扩将两人送出寺门,问:“马某何时可以拜见九大王殿下?”两人怔了一怔,相顾笑道:“宣赞且在寺中耐心等待,我等明日来见宣赞时再作计议。”说罢两人告辞。

月明星稀,时光尚早。马扩在寺中正自踱步沉吟,忽闻一小沙弥道:“大人可还记得新城之约?”马扩惊异地望着小沙弥,点头道:“记得。”“若是记得时,请随我来。”小沙弥说完,拔腿便走。马扩紧紧跟随,层层进进绕过了许多禅院,出了小门,又过几条街巷,才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小沙弥道:“这便到了。”只见宅中烛火摇曳,马扩推门而入,有导引的侍婢将其带至内堂。此间豁然开朗,只见几名歌儿舞女正自端坐。见有人来,便站起身来,琵琶声响,一支惊鸿舞翩然而起。琴音清澈,舞姿曼妙,一段过后,箫声起,音律婉转流畅,格调为之一新。舞罢,马扩鼓掌称赞。主人家哈哈大笑,步入堂中。马扩起身问道:“尊驾定是刘宗吉东家无疑了。马某这厢有礼。”来者面相虬结,略无血色,正是萧讹里本。

讹里本与马扩坐定,道:“国信使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冒昧,略择舞曲,国信使想必亦是喜欢的。”马扩笑道:“舞甚好,颇有大唐遗风,正是马某仰慕的。尤其是那箫声,自又与众不同,格外地傲然尘物,不知所奏者何人?”讹里本笑道:“国信使若要想见,却有何难。”说罢拊掌两声,便有一女子款款而至座前,清丽绝俗,不可方物,惟有幽怨之色形于眉间,却更增添万般妩媚。马扩看得心旷神怡,道:“未想北国亦有如此佳人。”讹里本笑道:“此女乃是你宋朝之人,自幼生长江南,否则哪得这般婉约?”马扩啧啧称奇,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女子幽幽答道:“贱妾名叫赵清儿,江宁府人氏。”马扩一愣,随即和颜悦色道:“姑娘吹箫,叫马某想起朝云的典故。北魏河间王元琛有婢名朝云,善吹箎。琛为秦州刺史时,诸羌叛,屡讨不降。乃令朝云假为贫妪,吹篪而乞。羌皆流涕,相率归降。”马扩与讹里本相顾大笑,马扩又道:“于此典故,马谋偶得拙诗一首,想诵与两位,又恐污了东家耳根。”讹里本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国信使有诗甚好,愿得以闻。”马扩对清儿道:“赵云屯甲望羌台,玉人吹篪玉门关。悽戚羌戎感泣时,耶孃何须盼秦川?”清儿的眼圈霎时红了,眼里闪烁着泪光,点了点头。讹里本亦点头赞道:“国信使端的好文采。”马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讹里本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谈正事的好。”于是讹里本屏退歌儿舞女并清儿等人,自与马扩商量献城之事。是夜,又由小沙弥将马扩送归净垢寺。

第二天一早,侍者传报,殿前都指挥使耶律佛哥林牙、枢密承旨赵豫与南使伴食。马扩闻报大喜,忙到屋外迎候。杨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赵豫却与马扩热情相拥。

马扩道:“你我兄弟俩终于又得重聚了,看到贤弟的伤好了,为兄的打心底里高兴。”赵豫道:“兄长大才,朝廷终见重用。”马扩笑道:“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怎似你俩,都是辽朝重臣了。不过,说心里话,大辽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你二人都是大宋子民,何不报效自己的国家,却来这里和大辽陪葬呢?”杨绘哂笑道:“也力麻立,你如今可是在我大辽的地界,能不能蹦达回去还不好说呢。”马扩哈哈一笑,道:“马某既来了,就说明我并没有将生死看得有多重。否则,我何不于勾栏瓦肆中,与杨姑娘吟诗作赋、斗酒抒怀呢?”杨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赵豫打个圆场,道:“朝食已于斋堂备下,兄长这就请移步入席吧。”马扩点点头,道:“有劳贤弟了。”说罢跟着赵豫往斋堂而去。杨绘远远地在后面跟随,哼着小曲儿,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众人脱帽入了斋堂,马扩与赵豫、杨绘三人进了雅间,围案而坐。马扩无不怅惜地说道:“贤弟顶发也剃了,现下可成了真真的辽人了。”杨绘接口道:“我哥本来就是真真的辽人,岂道现下才是。”马扩点头道:“这倒是真的。”又道,“想我马扩好容易识得两个可以交心的兄弟,先是金人斡离不,再就是赵豫贤弟,一个是金人,一个是辽人,都不是中土之人。”杨绘道:“想是宣赞上辈子修来的也未可知。宣赞如此在意夷夏之防,却不知宣赞前世可是那胡虏大酋否?颉利可汗?怕是李尽灭、孙万斩也是可能的。”马扩苦笑着摇摇头,道:“佛哥林牙不但带兵打仗厉害,这嘴皮子功夫也是了得。”赵豫也不说什么,举起一杯马奶茶,道:“今朝以茶代酒,我与小妹敬兄长一杯,往私里说是喜与兄长重逢,往公里说则是为国信使洗尘。”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马扩问:“此番贤弟与杨姑娘前来伴食,是自发而来还是受命前来?”赵豫道:“两者都有。我与小妹知道兄长衔国书而来,都是恨不能立时与兄长见面。”杨绘插嘴道:“我可没想着要见此人,都是皇上逼的。”赵豫与马扩皆笑。赵豫道:“不是你嚷嚷着要去看看也力麻立的胆子究竟有多大么?”杨绘耸耸肩。赵豫又道:“皇上也说,你二人既是来自南朝,与那马宣赞见上一面是再好不过的,也好宣谕我朝于维护两国盟好的诚意。虽说你俩官阶俱高于他许多,却也无妨,我大辽须不得亏了礼数,务必殷勤接伴南使为宜。”马扩赞道:“九大王真乃忠厚长者也。”杨绘道:“现如今你还左一个‘九大王’,右一个‘九大王’的,殊不爱惜自己的小命。”马扩也自耸耸肩,不去争辩。

杨绘道:“据闻宣赞此行携带的国书暨宣抚司的书榜对我朝颇多贬抑之辞,我奉宰执之命,要将宣赞所带的所有书榜暂行收存,以令两府阅视。”马扩道:“书榜乃是我朝天子的御笔,便是语气不妥时,又岂容你我更改?”杨绘争辩道:“要收便收了,你若是抗拒不交时,须是难得面见我朝皇帝的。”马扩想了想,摇摇头道:“既如此,便都给了你,你须得尽快安排马某与九大王见面,以使马某尽早得回宣抚司复命。”杨绘道:“那是自然。”于是马扩吩咐随行人员将书榜尽数上交。杨绘则使人将收缴的书榜上交两府。

短暂的交接后,三人重又回坐席间。马扩问赵豫:“弟妹可是叫做赵清儿?”赵豫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正是,兄长可有清儿的消息。”马扩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当日在东京时,听贤弟说起过,我也记得是这个名字。”理了一下思绪,又道,“昨夜有当地富户将马某请去,席间有献歌舞者,其中吹箫之女自谓赵清儿。我以藏头诗询之,果是贤弟妻室。正欲相告,贤弟便来了。”杨绘忙问:“我妹子现在何处?”马扩道:“我与赵豫贤弟谈论弟妹的踪迹,却与你佛哥林牙何干?”杨绘道:“清儿是我亲亲的妹妹,你说有何相干?”马扩很诧异,道:“亲亲的姊妹?却如何一个婉约似水,一个恣睢如火?”“你……”杨绘待要争辩,赵豫眼圈已自红了,插话道:“不瞒兄长,比时愚弟已有奇遇,疑是清儿,今日得兄长证实,当是无误。便请兄长明示地点并人家,以使愚弟得早日与内子团聚,感恩不尽言。”马扩稍稍犹豫,压低了声音道:“便在左近榆钱巷中,其宅前有一口井,可作辨认。至于是什么人家,为兄不便相告。”赵豫起身道:“感谢兄长相告,愚弟这便去将清儿救出火坑,来见兄长。”杨绘一把抓住赵豫手臂,道:“哥,此事该当从长计议。奸徒党羽众多,你若此刻前往,若是一击不中,却置马宣赞性命于何地?”赵豫怔了一下,便又颓然坐下,道:“绘儿说得对,哥哥造次了。”马扩却有些异样地看着杨绘,不知是感动还是错愕。

杨绘问马扩:“马宣赞此行自大招摇,定是与我大辽叛国之徒多有勾结,不妨供出一个来,待我抓住,顺藤摸瓜,溯流而上,再将讹里本捉拿归案,这便顺理成章了。”马扩惊问:“你已知道讹里本此人了?”杨绘哂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人多有作恶,早在我这里挂了名了。”马扩想了想,道:“有自言涿州汉儿,名唤刘宗吉的,正是他促成我与讹里本的会晤。”说罢,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自语道:“为成全兄弟之美,而泄露国家之机,马某今日居然也行此乖张之事。”赵豫内心歉仄,却也无法可想,只得赔了不是,又与马扩聊那东京的故人往事,两人皆慨叹物转星移,造化弄人。

伴食罢,杨绘与赵豫离去。杨绘随即遣人以快马急报驻军新城的耶律大石。刘宗吉在当地是个富户,十里八乡无人不识,因此官军轻易便将其抓获,还搜出了马扩的证明文书。赵夫人正在大石军中,对于此事,赵夫人道:“尚不可与宋使撕破脸皮。于公,我大辽势弱,须尽力挽回与宋朝的和局;于私,宋使不顾惜性命成全犬儿,倘若我等反噬,将叫犬儿再无面目以对故人。”大石道:“一切皆随国夫人安排。”又道,“据报,宋军已于雄州集结完毕,前军统制杨可世率轻骑数千,打着招降纳叛的旗号,喧嚣北进,不日将越过界河。”赵夫人道:“宋军骄浮,若我掩袭,将一击而溃之。”大石与萧遏鲁皆点头称是。

即日,大石起所部两千骑,与赵夫人及牛栏监军萧遏鲁一道,离了新城,向南,趋白沟,于兰沟甸隐蔽处衔枚设伏,静待宋军前来。

翌日一早,杨可世部果然越过白沟界河,突入辽国境内。杨可世听信知雄州和诜之言,以为燕人向化已久,王师既来,必箪食壶浆,望风降顺。所以间道兼程奔涿州而来,所为抢功,未想会遭辽人抵抗。数千骑一字蛇行,散乱行军,没有作任何打仗的思想和阵形准备。

大石看宋军所过大半,一声令下,箭石如雨,两厢袭来。宋军遭此一击,人仰马翻。慌乱之下,士卒纷纷夺路溃逃。此时,两千辽国铁骑奔突而出,赵夫人从左翼,萧遏鲁从右翼,两厢包夹宋军溃卒。杨可世遏止不住手下士卒溃散,见大事不济,也随着溃卒一道,策马南逃。辽军一路掩杀,直把宋军撵过界河。胜利的欢呼声响彻白沟北岸。

此一役,杨可世部丢下甲仗马匹无数,上千士卒弃尸辽境,三军震悚。

辽国这边则以快马传檄,奏报大捷。朝中闻报,无不欢欣鼓舞。耶律淳道:“朕观南军少衄,势必全军压境,寻衅复仇。大石林牙以两千骑拒守,终不可久之,为今之计,必以生军驰援。”众臣高呼:“陛下圣明!”太尉李处温道:“据报,宋军十万,兵分两路,以种师道为东路军统制,驻军白沟以南兰沟甸段;辛兴宗为西路军统制,驻军范村。”耶律淳道:“宋军势大。朕已命四军大王火速南下,以四万骑兼程赴范村,增援知易州事高凤,阻击辛兴宗部;常胜军亦已南下支援大石,而南京城中兵马尚有三四万人,朕欲以三万人驰援东路,众卿以为该当派谁前往啊?”参知政事虞仲文道:“臣以为,太尉李处温当仁不让,当领禁军驰援。”“不可不可”,李处温推辞道,“微臣不谙战阵,恐误了国家大事。”耶律淳捻须微笑,待李处温说完,才道:“朕有一人,可当此任。”知枢密院事曹勇义道:“敢问陛下,此人是谁?”耶律淳笑道:“曹爱卿啊,你忘了朕的佛哥林牙了么?”虞仲文道:“臣以为不妥。佛哥虽然文韬武略,但年纪尚轻,尚恐难堪大任。”耶律淳摇摇手道:“昔时霍去病年十七即远征大漠,建功封侯。吾佛哥比那霍景桓已虚长了几岁,有何不可?再者,自古英雄出少年,朕只知惟才是用。”李处温道:“陛下圣明,虽尧舜在世,汤武复生,亦不过如此。”

德妃萧普贤女道:“臣妾以为,方今国步艰难之际,社稷板荡之秋,庙算不容半点差池。禁军乃是国家根本,本朝仅余之数万精锐,如今尽付汉臣,有违祖宗遗训。若彼背德,将宗社无存,伏望陛下思之切切,毋使他日抱憾。”杨绘则道:“诚如德妃殿下所言,微臣实不敢冒大不韪而掌兵柄,陛下且宜另选良将,统兵驰援,俾守疆土,则社稷之幸也。”耶律淳沉吟片刻,道:“朕意已决,无须多言。兹命殿前都指挥使耶律佛哥林牙为中军统制,神武监军萧斡里剌为副统制,领南北衙禁军并神武军三万骑驰援兰沟甸,俱受西南路都统制耶律大石林牙节制。”众臣看皇帝决绝,便不敢再说什么。杨绘也只得拜受。

退朝后,耶律淳又宣斡里剌觐见,与杨绘一道面授机宜。末了,杨绘不无担心地说道:“陛下待臣恩厚,臣惟有殚精竭虑,以报陛下。此去拒敌,臣战战兢兢,夙夕不敢忘却本分,唯有一事,臣放心不下,又不知当不当讲。”耶律淳道:“爱卿但说无妨。”杨绘道:“臣探得太尉与本朝叛臣,前光禄寺卿马植,即今之南朝赵良嗣交厚,欲为内应,献燕地以为进身之阶;又铸金人,藏以火石,将欲弑君而遂其谋。臣苦于尚无确证,因而未敢遽报。今臣远离,恐奸人乘隙,故而冒死奏报,望陛下早备,则臣无后顾之忧也。”斡里剌忿然道:“竟有这种事。”耶律淳沉吟片刻,问:“卿此一去,何人可以代卿戍卫宫禁?”杨绘道:“臣荐一人,其人武艺出众,堪当万人敌;又人品笃实、心思慎密。此番谋逆之事,实赖此人侦知。”耶律淳笑道:“爱卿所荐之人当是令兄赵豫无疑。”杨绘笑着点点头,道:“但因其与臣亲故,又未立得尺寸之功,故而踌躇,不敢荐于陛下。”耶律淳道:“举贤不避亲,擢才不拘格。既是爱卿举荐,朕便用之。况且以其外公萧兀纳并其母萧敏之荫,大可擢拔录用。兹命赵豫迁左散骑常侍,权知殿前司事,节制殿前指挥使姚璠,戍卫禁中。”杨绘拜道:“皇恩浩荡,臣等敢不尽心竭力,以报陛下!臣代兄长叩谢陛下隆恩。”斡里剌亦喜道:“有赵豫兄弟值卫禁中,我等便可在前线放心杀敌了。”

杨绘与斡里剌点兵三万,即日开拔南下。临行时,杨绘对前来送行的赵豫道:“哥,清儿的事你不必担心,待绘儿打赢了这仗回来,再行提审那刘宗吉,务必一举将清儿救出。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哥哥要心无旁骛,竭尽全力保护皇上安全。”赵豫点头道:“妹妹尽管放心,哥哥识得大体。”又道,“妹子此番南巡,当兼顾母亲安危,且勿使其太过操劳。”杨绘点头道:“放心吧哥哥,绘儿一定把娘照顾好。”赵豫目送杨绘远去,自己亦不敢多待,急急策马回宫中履职。

耶律淳马不停蹄,这边已在会见宋使。原来杨绘将马扩所带的言辞不逊的御笔书榜一概收缴后,又由四方馆使萧奥以及礼部郎中张觉反复游说马扩,劝谕马扩在皇帝面前务必谦逊,不得妄言。马扩寻思,辽人已属恭敬,我若不将身段放低,此行见不着耶律淳,便算是白跑了。于是便同意了辽国接伴使的提议。

耶律淳早把榜文看过,只是置之一笑。此时御观元殿会见宋使。耶律淳责问马扩:“我朝与贵朝相好百余年,百姓晏安,兵不识战,何故一朝败盟?”马扩答:“天祚皇帝播迁,是以发兵责问篡盗,以全兄弟之谊。”耶律淳道:“天祚远播,杳无消息。国不可一日无主,因而代之,何篡之有?譬如安史之乱,唐明皇趋蜀避祸,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号令天下,叛乱乃得平定,唐祚乃得中兴。今昔之事,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么?”马扩道:“彼时太子是以监国即位,册明皇为太上皇,迎回明皇时,又出郭迎迓,亲为执辔,其执君臣之道,尽父子之谊,可谓至诚。反观贵朝,天祚使九大王守燕,而九大王你却僭位称尊,又贬天祚为湘阴王,此不为篡逆,何谓篡逆?”耶律淳被马扩这一阵抢白,顿时语塞,沉默片刻,又道:“宣赞以国信使身份来燕,却暗中结纳涿州汉儿刘宗吉,此人已被我朝抓获,具得宣赞手书文札,宣赞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马扩道:“马某此来,非寻常所谓礼貌之使,乃是招纳之使,贵朝有欲归附之人,马某有何道理却之门外?下至寻常百姓,上至大王尊驾,晓谕皇恩,更行招纳,才是马某此行的职责所在啊。”耶律淳又道:“昨来贵朝种师道遣前军杨可世部突过界河,犯我境界,我以大石林牙军稍稍一击,贵军便即奔溃。若不是朕躬顾念两朝百年之谊,此刻大军已然杀到雄州了。”马扩道:“庙算之事,非马某所能与谋也。马某此来,只为宣谕。此战稍衄,想是意外,待得我西军齐集之际,两军真正见阵之时,杀戮既开,恐怕也不是燕中百姓之福啊。”耶律淳怫然作色道:“赵皇是让南使来作死间的么?南使便不欲全身而退了么?”马扩坦然道:“马某此来,本就打算以己一命,换活燕中百姓之命,大王若听马某劝谕,便使马某得与燕中百姓一同活命;大王若是一意孤行,马某也不过是同大王及燕中百姓同死罢了。为求一己活命而屈国家之志,岂是马某之作为?”马扩见耶律淳沉吟不语,又道,“大王既说马某用的是死间,岂知用间乃是兵家下策,或是势均力敌,或是敌强我弱,惟有如此形势,方才用间。而如今贵国国土、人民十之八九已归女真,贵朝之兵,有我朝的十分之一么,有我朝的百分之一么?若不是我朝顾念两国百年之谊,早就分兵数路,整齐兵阵,直捣城下了。大王却拿什么来作抵御?大王怎就不念及于此?怎还就在马某这等微末使人面前徒言什么生死祸福呢?”耶律淳黯然。

阶下南面行营都部署耶律宁愤然道:“大胆南使,敢对我家君王不敬!我朝士庶,皆怨你家背盟,上下一心,无有不愿死战者。你且在此狂言,生死祸福,便自你始。我大辽国惟愿玉碎,不为瓦全!”耶律淳摆摆手,道:“爱卿忠义,此事且容朕躬思之。”又对马扩道:“南使即已宣谕,朕并已知晓,南使便请退下吧。”马扩恭敬行礼,随接伴使萧奥、张觉退出大殿。

萧奥与张觉引领马扩来至一幢偏殿,有内侍捻了香火,恭敬地递与马扩。萧奥道:“便请南使下拜吧。”马扩道:“马某适才不是已经拜过你家主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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