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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显据王爵不顾身 士不用命枉封龙

湖山笑笑,道:“我家兵马在河北行事,须由不得你家主上约束。今日我家二太子叫我来取陈国公主回营赴命,你又有什么话说?”王云道:“二太子要人,下官一路北来,早晚将人送至跟前便可,又何必劳动尊驾自来取之呢?”湖山喝道:“大胆王云!”吓得王云不住嗑头。湖山又道,“你左一个早晚送至跟前,右一个何必自来取之,敢情你要管着我家二太子,一切皆由不得二太子作主?”“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二太子便给下官这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湖山点头道:“如此,便速速交割了,你自回南朝赴命吧。”

王云急忙吩咐道:“还不快把公主请过来,交与女大王?”众将士面面相觑,只是指着赵豫。王云正要说话,湖山却已经下马走到赵豫和阿遥跟前。湖山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多年不见,公主和驸马安好啊。”王云又来献殷勤,道:“下官一路押送了些须礼物前来,还请二太子和大金国皇帝笑纳。下官并奉了御笔前来,不知由女大王呈送二太子妥当否?”“哼”,湖山冷笑道,“你若是信不过我时,且与我同去便是,但你河北军民顽痴,二太子攻广信军、保州不克,如今又在中山府受阻,正在气头上,你若是愿意与我同去,也是好的。”那王云惊得面无人色,慌忙跪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女大王既有如此美意,愿为下官转呈书信物件,那是再好不过。下官怎敢越俎代庖?”湖山笑着走到贡物之前,踢了踢两箱金银,道:“将士们远来辛苦,这两箱赏与你等将士,大家分了财宝,自回南朝赴命吧。”众兵士听闻欢呼雀跃。

王云又问:“敢问女大王高姓大名。”湖山道:“你记好咯。我是二太子的爱妃,姓耶律,名湖山。”王云嗫嚅道:“原来是个契丹人啊。”湖山冷笑道:“契丹人怎么了,你南朝往日待我契丹不薄,我契丹今日回报于你,本是应该的。”王云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什么。湖山则使人押了赵豫和阿遥上车,领着兵马向北折返。

走了约二十里地,队伍在滋水前停了下来,帘子掀开,见是湖山。赵豫道:“湖山妹子,你这是将我们送往金营么?”阿遥笑道:“湖山不是那样的人。”湖山笑笑,轻声道:“大哥,公主,湖山前日于二太子帐下听到公主北来的消息,打听得清楚公主行程,今日便自提了亲兵来救公主。过了滋水再往北,便是中山府地界了,咱们就此别过。”赵豫心下感激,忙问:“那你怎么办?”湖山笑道:“公主于我有大恩,公主有难,湖山岂能不救。放心吧,你们的人很快就要来了。”赵豫不明白湖山的意思,正说话间,只听到步履阵阵,鸾铃声声,有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湖山坚毅地看了赵豫和阿遥一眼,将帘子挂上,转身离开。

金军羊角声起,湖山指挥着手下数百士卒,抵御义军的围攻。金军虽然骁勇,无奈寡不敌众,很快被屠戮殆尽,湖山也被绑缚而至赵豫车前。

赵豫扶阿遥下了车,单雷迎上前道:“今日我出来得迟了些,让兄弟和嫂嫂受惊了,很是过意不去。”赵豫哭笑不得,心道:“行军打仗哪有似这般迟到的,胜负往往只在转瞬之间。”单雷说着又冲湖山道:“你这金虏,今日可领教了我河北义军的厉害,本不欲留你性命,但咱家又需得一个使人报信。你且回去转告你家主子,犯我河北者,我必杀之,便如今日这般,一个不留。”又吩咐道:“给这金虏松绑,叫她回去报信,不得伤害于她。”湖山临行时向赵豫使了个诡异的眼色,赵豫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单雷收兵,领着五千人马,护送着赵豫夫妇往西山和尚洞山寨安置。

却说这西山和尚洞山寨依傍太行,控扼井径,形势险峻,道路曲折,实在是易守难攻的一块战略要地。赵豫和阿遥一一见过林风、张雨、胡电光三位头领。三位头领见赵豫气度不凡,又问了些行伍之事,赵豫对答如流,遂被奉为上宾。头领们又见阿遥疲倦,便吩咐寨中使役好生关照赵豫夫妇,择一处僻静山洞供其休息静养。

阿遥看着四壁空空的山洞石穴,笑道:“大哥哥,转了一遭,咱们还又是落草了。而这里还不如杀熊岭咱们的木屋子。”赵豫也笑道:“果然是家徒四壁,不过倒是安全了。以今日之凶险,大哥哥以为竟是要和阿遥永诀了。”于是两人依偎在一起,共叙别情,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泰然。

山中住着好几万人,每日又不断有灾民来投;附近又是大大小小珠连洞寨,都是河北百姓聚而自保的群落。河北遭兵事破坏严重,粮食奇缺,山中的野果根块都成了军民果腹之物。傍晚,有下人端来一小盆山药,赵豫笑道:“山药补气健脾,阿遥可以多吃。”阿遥笑着点点头,道:“可是阿遥还是好怀念东京的小食。”赵豫道:“眼下看来,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了,等天下太平了,咱们一家人再去东京游玩不迟。”阿遥点点头,抚摸着小腹,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金军很快便弃了中山不打,转而南下猛攻真定。本以为真定仅两千守军,再加上李邈文臣,不知兵事,可以一举而下,怎奈李邈刚直忠义,竟死守城池,使金军屡攻而不得。

这一日,山中议事,大头领林风道:“真定事急,李知府忠义,以两千疲敝之卒而为国守城,誓死不屈。我等坐拥数万人马,岂可坐视不理?”单雷道:“大哥说得对,我河北男儿,尽是忠义之士,为国捐躯,正在此时。”胡电光却道:“金人何等强悍,今春在汴京,朝廷以十万精锐西军,二十多万勤王之兵尚且不能打败斡离不六万疲卒。我和尚洞不过拥兵五万,甲杖不修,队列不整;而金人之兵皆负百战之勇,我军何以应敌?徒取败亡而已。”张雨一拍桌子,道:“败也要打,要让金军知道,我河北不是他说来就能来,说打就能打的,我河北男儿也是有血性的。”胡电光哂笑道:“自古逞匹夫之勇,是不能有什么大作为的。”单雷道:“那你说,咱们拥兵数万,是用来干什么的?”胡电光道:“我和尚洞山寨据居险要,得太行形胜,控井径要冲,易守难攻,守寨保民可也,谈何进攻?”林风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容我思之。”

赵豫道:“适才胡头领所言,不无道理,但如若坐视真定陷落,则金人兵戈南指,可抵河而直下汴京,则国家将重遭今春之灾祸矣。真定不可失,而和尚洞亦无须独立为战。我闻此间多有山寨,皆河北义兵,可使人串通连结,共同出兵,则河北之兵可用,忠义之志能抒,真定之围得解,金人知难而退,而国家安全,人民乐业,割三镇之议可以休矣。”

林风道:“赵官人此议甚好,只是各山寨独自尊大,谁愿意听从号令,团结抗战呢?”赵豫道:“在下不才,愿往劝说。”林风沉吟半晌,道:“眼下也惟有一试了。可是各山寨头领多有狂妄放纵之徒,非似我四人之风,你就不怕有去无回么?”赵豫笑笑,道:“能当得头领之人,便再狂妄,终归识得‘忠义’二字。我以忠义晓谕之,以祸福告诫之,必可得其号令。”四位头领点头称是。

赵豫向阿遥说起联络众山寨共同抗金的事情,阿遥道:“到头来,还是脱不开这世上的纷争。”赵豫道:“阿遥的想法便如清儿往时的想法一样,大哥哥何尝不懂呢。可是人生识字忧患始,既然读了圣贤书,又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岂可藏诸深山,独善其身?眼下之事,虽然知其不可而为之,却是顺天应人,不违初心,虽死而无憾。”阿遥道:“大哥哥,你想明白的事,便放心去做,阿遥绝不会阻拦。这才是我的大哥哥,万死而不违初心。”赵豫感动地点点头。阿遥又道:“清儿姐姐看似柔软,实则刚烈。姐姐深信佛国飘渺之事,相信生死轮回;阿遥却不是善男信女,只懂得珍惜此生。”阿遥叹息道,“未知生,焉知死?大哥哥若死,阿遥不会自寻短见,阿遥会用尽这一生,思念大哥哥,并将腹中孩儿抚养成人,以使我大哥哥的生命得以延续。”阿遥咬牙坚定地说道,“你的阿遥性情耿直,死后必落地狱,不能再与大哥哥相守,故而阿遥只念今生,惜乎当下。这半年来,知大哥哥真心爱念阿遥,阿遥此生足矣。”说到这里已是泪下潸然,哽咽难言。赵豫也感动得泪流满面,只是将阿遥抱在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的生命和意念便如同藤树相缠,早已不分彼此。便是生死宣言,也如琴瑟相生,在两人心中久久回荡,同声而共鸣。

真定周遭义军,以南邻赵州赞皇县的五马山最为兴盛。翌日一早,赵豫单人匹马赴五马山联络合兵事宜。五马山西望太行群峰,东临河北平原,南依济水,诸峰峦叠障,山势险峻,沟壑纵横。赵豫通报名姓,入得山门,有前来接伴的小头目将其带往主峰铁壁关。赵豫问:“我听闻你们赵邦杰头领乃是远近闻名的侠义之士,聚众十万,为金人所忌惮。”那小头目道:“一会儿你见了我们头领,一定会倾心折服。我家赵头领气度不凡,虚怀若谷,更兼文韬武略,沉雄而知节。”赵豫道:“听你这么说来,我已心向往之。恨不能立时与赵头领畅谈河北攻守,论说人生大义。”对方点头称是。

进得铁壁关,自是山关巍峨,铁戟森森,有仪仗队列布于堂前。赵豫欣然入室,见一巍峨汉子迎上前来,果然是沉雄果毅,儒雅脱俗。赵豫拱手道:“西山和尚洞山寨赵豫见过赵头领。”赵邦杰道:“久闻和尚洞山寨威名,来人果然也是器宇不凡。不知阁下在和尚洞官居何职呢?”赵豫道:“在下刚到山寨不久,未立寸功,如今只是宾客。”赵邦杰点头让座。这时却有一人从旁站起,上前招呼道:“郡王别来无恙啊。”赵豫转头一看,不是别个,正是昔日部将李佑,喜不自胜,连忙上前与李佑两厢叙礼。赵邦杰疑惑地问:“郡王?”李佑解释道:“这是昔日大辽兰陵郡王赵豫,有万夫不当之勇。昔日我随郡王自漠北可敦城率军南下,援应太原,不料小种经略相公兵败殉国,我与郡王也失散于军中。后来于杀熊岭与郡王重逢,其时郡王颇已心灰意懒。但以今日观之,又是英武依旧,我心甚喜。”赵豫道:“天下危亡,人人得而扶之;金瓯缺损,匠心岂可泯默?保社稷,救烝民,有识之士共同为之。今真定危殆,河北岌岌,若真定陷于敌手,则金人可以纵兵长掠,直至大河,彼时京畿震动,则天下根本动摇,复有今春之灾祸。当此之际,我等忠义之士,不可坐视。赵豫此番上山,即是联络五马山与我和尚洞一道,共同起兵,以解真定之围。”赵邦杰沉吟道:“实不相瞒,我五马山虽然号称河北第一大寨,但其实皆为乌合之众,又兼兵戎战具极度匮乏,与善战之金军对垒,殊无胜算啊。”

赵豫道:“诚然如头领所言,譬如老母落于河中,明知不谙水性,岂可不勉力救之?头领若肯一战,则我和尚洞五万兵马,加上贵寨十万之众,已倍于金军。赵豫更要多方联络大小山寨,我以二三十万众捣其六万,彼兵虽精,但我军只要晓以生死祸福,人人皆愿死战,便是以二敌一,已经占尽兵机,如何便说必败?天下事无有难易,事在人为。以死力为之,绝无不成之理。”堂中诸头领议论纷然,也大都点头称是。

赵邦杰道:“我观郡王忠义,衷心仰慕。然而我与和尚洞四位头领平日不相往来,难以托付大事。若要我五马山出兵,也非难事。当推举一大头领节制诸兵,则大事庶几可成。”赵豫道:“五马山乃是河北义军第一大寨,赵头领声望素著,使为统领可也。”赵邦杰呵呵笑道:“郡王有所不知啊,河北山寨众多,各不统属,一但哪个山寨出来强作盟主,岂能没有吞并他家之嫌?更兼我五马山寨乃是第一大寨,难免便有以大吃小,以强吞弱之意,即便郡王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能担保你家和尚洞四位头领没有这样的顾虑?”赵豫为之语塞,略假思索,又道:“国家多事之秋,大小山寨该当放下一己私心,以共御外侮为第一要务,何必要有世俗杂念?”赵邦杰笑道:“郡王高义,在下钦服,只是我有一样物事,你看过便知。”

不多时,有士卒递上一道榜文,乃是当今皇帝诏书。诏曰:“朕通好邻国,屈已增币,无所不至,所以保守疆土,全养生灵。敌未退师,攻陷城邑。每闻边报,痛切朕心。已令尽召天下之兵矣。凡尔州郡,岂可撄城自困,坐待其毙?今仰河北河东诸路帅臣传檄所部州军,各得便宜行事,合从连横,相为救援,见便即动,无拘一律。其见任官能与乡里豪杰率众捍敌,得守臣邑大者,宠以公爵;次者授以节钺,或登用于朝廷,世袭其地。各宜体国,奋然自效,无使乡里坟茔坐受残破,父母妻子生致离散。朕祈于皇天,告于宗庙,北顾流涕,明告此言,忠臣义士莫不动心。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赵邦杰道:“此诏在手,两河豪杰无不摩拳擦掌,封侯建节,在此一举,又有势大者,蠢蠢然有称尊抗礼之意。以其心常相左,战令不听节制,人数虽众,又何以御敌呢?”赵豫黯然,问:“头领有何高见?”赵邦杰笑道:“必得一德高望众者登高而呼,众山寨能听节制,然后事可以成。”赵豫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可是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赵邦杰笑道:“可惜郡王是辽国的郡王,若是大宋郡王,当可号令群雄。”一句话,使赵豫陷入了沉思。

计无所出,赵邦杰只得布置酒席,款待赵豫。席间有牛肉,赵豫舍不得吃,叫人用油纸包了两块,揣入怀中。赵邦杰问:“怎么?郡王不吃肉么?”赵豫笑笑道:“赵豫久不知肉味,故而特备两块,以待回去时细细品尝。”赵邦杰见此情景,倒是有些轻视起赵豫来。李佑看在眼里,也将自己的份肉包了,悄悄递与赵豫,道:“给嫂子滋补身体。”赵豫感激地点点头。

回到和尚洞,赵豫赶忙将牛肉取出,喜滋滋地捧到阿遥跟前,道:“好妹子,快来吃肉。”阿遥笑问:“哪里来的牛肉?”赵豫便将日间情景说了。倒叫阿遥好生感动,流着泪将牛肉送入口中。

赵豫道:“赵邦杰说得对,须得一众望所归之人,方能号令群雄。”说着取出包袱里的哲宗密旨,展示与阿遥,道:“这是出城当日柔福使人送来的宣头。方今河北群雄互不统属,不能合力用命,抵御金人。若我持先帝遗诏,正位明王,当可号令群雄,聚兵成事。”不料阿遥却摇摇头,道:“大哥哥,须知事有两面,大哥哥正位为明王,是可以号令四方,却也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呀。大哥哥你想,金人怕的就是宋人攥指成拳,兵民有人统领。来日大哥哥成了这样的人,金人必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阿遥不想让我的大哥哥成为众矢之的。”赵豫笑道:“阿遥好妹子,大哥哥知道你的担忧了,但我于百万义军之中,金人能奈我何?若是白丁一个,便很多事情都难有作为了。”阿遥道:“大哥哥既已决定,阿遥便没有反对的道理。”赵豫笑道:“若是各山寨认可我这个明王,阿遥的饮食多少可以改善一些。”阿遥只是笑笑。

第二天,赵豫将哲宗密诏交与和尚洞四位头领阅示,林风大喜,道:“想不到阁下竟是先帝之子,失敬,失敬。我山寨得皇子领袖,何愁诸事不成。今后河北众山寨,皆惟明王马首是瞻,惟我和尚洞山寨马首是瞻。抗金大业期成,实赖明王之功啊。”赵豫听林风这么一说,心中有些不安。而其余三位头领也都啧啧称奇,纷纷上前拜见明王。赵豫道:“我以皇子身份示人,不为一己之利,只为河北义军能够并力御敌而已。金人一退,我即与内子引退山林,不敢妄称功劳。”胡电光道:“明王过谦了,我等戮力杀敌那是本分,但功劳能叫官家知道,将来封侯建节,却全赖明王向官家呈禀。明王可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啊。”赵豫心中不快,便道:“眼下不是议论功劳的时候,各头领既认可了我的身份,我当尽速前往各家山寨谕示抗敌大义,务使各山寨尽速合兵,救援真定才是。”在众头领的首肯下,赵豫即刻起行,再赴五马山寨。

赵邦杰看过密旨,着实吃了一惊,随后又频频点头,道:“比时,我观殿下气度不凡,便认定殿下决非池中之物。今日披鳞振甲,果不其然。明王且宜正位,宣谕天下,号令我河北义兵共御国门,立不世之功业,我五马山寨惟明王马首是瞻。”赵豫感慨道:“赵头领果然胸怀大义,自是与别处头领不同,五马山有赵头领谋划,实乃国家之幸,亦为一方黎元之幸。”两人又议些出兵真定的方略,赵豫道:“赵头领所言,无不合乎战法兵机,令人佩服。”赵邦杰笑道:“明王谬赞。邦杰不过读过一些兵书。而要说战策之推演,兵事之谋定,却不如明王之万一啊。”两人话语投契,相谈甚欢。便约定由赵豫再去联络一些山寨,三日之后兵发真定。

却说真定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寨大多愿尊明王号令,为国家出战。一时间,明王声名鹊起,震动河北。

而这两日,又传来太原陷落的消息,朝廷震动,士民不安。而张孝纯降金,王禀死国,犹令赵豫感慨。赵豫道:“若我临机处置,当效王禀事。”阿遥不置可否,只是脸上浮现起淡淡的忧伤。

到得约定时日,五马山出兵十万,和尚洞五万,胭脂寨等大小山寨皆举精锐而出,一时间,数十万大军直抵真定外围。而金军统帅斡离不镇定自若,外结连环巨寨,以坚寨深壕绕城一周以御义军,而攻城之战不停。

赵豫集合众山寨头领计议道:“金军不出,非利我军。我军乃临事乌合,不得接战,必生惰怠。”和尚洞山寨大头领林风道:“我军势大,已将金人围了个里外三层,金军壕寨深固,攻必损兵。依我看,只围不攻也未尝不可,光困就能将其困死。这样还能避免伤亡。”赵豫道:“若是要困敌,请高筑营垒,深挖壕堑以阻敌。”胡电光哈哈大笑道:“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置一些鹿角以拒铁马即可,若是金人敢来,我义军一人一箭,就能让金人都变作刺猬;一人一棍棒就能将其打成肉泥。”座中众头领皆笑。胭脂寨花头领道:“我看,叫各寨弟兄今夜严加戒备,以防金人劫营即可,过了今夜,什么都好说。”赵豫道:“若不造坚壁深壕,则无夜不须戒备。金人狡狯,斡离不有谋,不可不防。”众头领皆笑,有人道:“明王忒也小心。依我看,金人并非长着三头六臂,也是一般的人种。如今我三十万义军已是瓮中捉鳖,凭他区区六万金兵,还能蹦达几天?”众头领皆以为然。赵豫心内长叹一声,知事不可为,也不再多言。而环伺大帐,惟有赵邦杰默然沉思,始终不作一声。众头领则纷纷嬉笑言谈,扯起家常来,整一个军事会议顿时成了集市一般。

赵豫摇摇头,出了营帐透气。赵邦杰蹑其后而出。赵邦杰苦笑道:“义军便是这样,明王以后跟他们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他们其实并无恶意,性情使然;而草莽出身,大多不知兵事,面对凶悍狡狯的金兵,怕是凶多吉少啊。”赵豫点头道:“怪只怪我赵豫未立寸功,又身份隐讳,只有先帝遗诏,而无今上认可。而威信不立,赏赐不伸,自然军令不行。可此次出兵不易,若是失败,怕今后再难聚合众寨之力以成大事了。”赵邦杰道:“纵然诸寨兵不用命,我五马山却会依着明王吩咐,坚壁深壕以待金人。请明王放心。”赵豫握着赵邦杰的手道:“邦杰头领襟怀宽广,决断英明,实令赵豫佩服。”

这天夜里,金军只顾攻城,于义军包围圈并未发动任何进攻。天明,义军议事,更以为金人惧怕己方声势,再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赵豫力争道:“若金人畏惧,为何仍旧攻城而若无其事?此其眼中全无义军也。”有人道:“我看金人是没有办法可想,才胡乱攻城以泄其怨。其见我义军势大,不敢来攻,只得拿真定城中仅有的二千守军来撒气,金人真真可笑啊。”还有人道:“金人拥六万之众,粮草能支撑几日?军心能支撑几日?我军只这样耗他十天半月,彼必不攻而自破矣。众位只等立功便是。只是不知明王能否将在座的功劳禀明官家呢?”赵豫为之语塞。于是又有人笑道:“明王必是不能禀明官家,只因明王是先帝封的王,而不是今上封的王,今上怕是非但不认可明王,反而还要猜忌于明王,则我等实则与今上作对也。”此话一出,立时引来众人的一片哂笑和议论。

赵豫强忍胸中怒气,道:“金人毁我家园,杀我亲人。我想,众位引众聚义的初衷也并不是为了封官得爵,全为胸中义气使然。若众位必为官爵,等打完这一仗,赵豫早晚进京为众位请官即可。而眼下重要的却是全力应敌,只有打赢了,赵豫才好在官家面前说话。当今天子不爱钱财,必然高官厚财赏赉诸位,诸位大可不必着急若此。”

众人听赵豫这么一说,非议之声才慢慢止息。赵邦杰又道:“明王说得对,大家且宜全力对敌,打赢了,什么都好说,如若打输了,便是官家要给赏赐,诸位拿着也是有愧啊。”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于是便改了话题,自去聊些各寨的家长里短。

说是要认真对敌,可大多数的山寨都以为金人惧怕自己而放松了警惕。当天夜里,金人尽遣精锐前来劫营。此前金人早已侦候得清楚,专找了几个不事战备的山寨营盘,集中一个方向乘着夜幕来袭。当金人先锋军杀死了大批正在酣睡和毫无准备的义军将士后,营盘火起,并借着风势四下里蔓延。金军主力随后而至,沿着已经被突破的义军防线如群蚁般涌向义军各个营盘。

义军大惊,一处突破则全盘不守。义军本就乌合之众,此时只有逃命的份儿,几十万人如同树倒猢狲,纷纷逃回自家的山寨。其间被金兵杀死者不计其数,而辎重粮草则尽数落于金人之手。

赵豫夜不解甲,闻金人至,忙挺枪迎敌,无奈约束不住士兵,只得单枪匹马杀死几个金兵,便随着义军溃散的人潮边打边撤。

回到和尚洞山寨,赵豫惟一想要见到的人便是阿遥。阿遥见丈夫平安归来,欣喜无已。见赵豫流泪,便安慰道:“大哥哥,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了。至于打没打胜仗,并不重要。其实阿遥早就知道你们会败。试问大哥哥,数十万义军,有多少人是直接听命于你的。”赵豫摇头道:“没有。”阿遥又问:“义军的武器、铠甲、马匹,与金军相比怎样?”赵豫道:“光膀子的毕竟不能与穿盔甲的搏战。”阿遥又问:“义军习练如何,号令是否划一?”赵豫道:“简直就是一盘散沙,训练不修,号令不行。”阿遥笑道:“如此,大哥哥可知事不可为也。”

看着丈夫沮丧的神情,阿遥默默地坐到丈夫身边,依偎着,用自己的温存去抚慰丈夫受伤的心灵。赵豫嗅着妻子秀发上淡淡的体香,眼圈红了,满心感激地对阿遥道:“我的好阿遥,有你真好。若是没有你在身边,大哥哥一定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这个世上的事,真难啊。”阿遥道:“再难的事情,阿遥和大哥哥一起面对。”赵豫点点头,含泪笑道:“等冬天过了,打退了金人的侵略,咱们的孩子也该生下来了。到那个时候,这天下的事,大哥哥也管得够了,咱们就带着孩子去可敦城。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将两个孩子扶养成人。说不定阿遥还能给大哥哥多生几个孩子,咱们儿女成群,共享天伦之乐,那该多好。”阿遥很高兴地点点头,道:“既然大哥哥这么说了,从现在开始,阿遥就天天盼着这样的生活能够早一点到来。”赵豫却心疼地说道:“可是眼下的环境实在是太为难阿遥了。阿遥本是万金之体,自从跟着大哥哥走南闯北,便受尽了这世间的艰辛和困苦,吃着山药、野菜、糟糠,身怀六甲却还做着一般粗妇的家务事,尤其是这里僧多粥少,比起杀熊岭来可又是苦得多了。”阿遥道:“阿遥不怕吃苦。大哥哥,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赵豫搂着心爱的妻子,感动得流下泪来。泪珠滑落在阿遥脸颊上,阿遥抬起头,笑靥如花地望着丈夫,两人相顾而笑。赵豫又轻抚阿遥的小腹,感受腹中孩子的踢闹,两人都满怀期待地享受着孕育新生命的喜悦。

接下来的几天,和尚洞山寨收纳残兵败卒,绝口不提抗金之事。赵豫道:“几位头领若能给我两万人马,使其听我号令,我能将其当作六万人马来用。我再联络别家山寨的义军,更得统一节制,其势将大于金军,可再对金人构成威胁。若能使用得当,杀败金军,解真定之围,也绝非不可能之事。”大头领林风拈须沉吟道:“不是我不相信明王,只因河北义军经此一败,元气大伤,士气低落。便是我愿将二万人马拨付于你,将士也决无再战之心啊。我看还是任真定自生自灭罢了。这是朝廷正兵的事儿,不是我等破落小寨、乡野民兵能够应付得了的。”二头领张雨平日不爱说话,此刻也反对道:“朝廷从未给我山寨一刀一甲,一粒米,一文钱,既如此,我小小山寨又何必去越俎代庖,做一些朝廷将帅才应该做的事呢?”而三头领单雷、四头领胡电光亦主罢兵。赵豫见此情状,也不再争辩。

回到住处,见着阿遥,赵豫只是默默地坐到阿遥身边,嘘寒问暖,软语轻言,爱意浓浓。阿遥其实已猜到了八九分,微笑道:“当日兵败,阿遥听说惟有五马山人马在赵邦杰头领的统御下,寨垒坚固,堑壕深阻而得以全身退去。大哥哥亦备言赵头领心胸豁达,从谏如流,知兵善战,不如咱们弃了这和尚洞,转投五马山算了。”赵豫想了想,道:“好是好,就是对和尚洞来说,咱们就显得有些不丈义了。”阿遥笑道:“大哥哥自然是以国家大义为重,在大义面前,如此小义又算得了什么呢?”赵豫恍然大悟,笑道:“果然是这么个道理。”又道,“阿遥好妹妹,有你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贤内助,实在是我赵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阿遥只是巧笑嫣然地看着赵豫,心里喜滋滋的。

这天夜半,有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阿遥惊醒,伏在门边察看动静。不久,有一青年男子低声道:“大哥大嫂,你们醒醒。”赵豫闻声而醒,见此情状,颇有些诧异。阿遥将房门开启,便有一人探头进来,抵在了阿遥的匕首上。那人大惊,忙道:“大哥大嫂,是我,小简子。”两人借着月光一看,果然便是张简。阿遥收了匕首,赵豫则大喜,迎上前道:“小简子,好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张简见到赵豫和阿遥,也是喜不自胜,忙着行礼问好,才道:“当初我与安伯拿着嫂子所赠的金银,本想回真定过个殷实的小日子。怎奈战事频仍,家园残破,人民不得安土,稼穑难以保全。先是金兵掳掠;金兵退后,便是土匪;接着还有官军的败兵。老百姓的小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哪里经得起这接二连三的折腾?安伯气不过,与官军争执被杀;我则弃了家业,投和尚洞山寨落了草。也是机缘巧合,那三头领单雷看我机灵勤快,便收在身边作个使唤的亲信。那天,金使耶律湖山来寨中商议劫救大嫂一事,便是由我陪着单头领与她会的面,可见单头领对我的信任。后来,得知单头领将大哥大嫂救回了山寨,小简子别提有多高兴了,急切想和大哥大嫂相认。但这和尚洞余下的三位头领都对大哥大嫂的身份心存猜忌,尤其是大嫂金国公主的身份。”赵豫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阿遥,不经意间握紧了阿遥的手,问张简道:“阿遥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么?”张简道:“不仅知道,而且议论颇多。今日便在商量着将大嫂囚禁,而欲挟大哥以令诸寨。”赵豫和阿遥面面相觑。而张简继续说道,“可见当初小简子不急着与大哥大嫂相认还是对的。大哥大嫂对小简子有大恩,小简子为大哥大嫂做个内应,略报恩义,才是好的。”阿遥问:“看来我与你大哥在和尚洞是呆不下去了。”张简道:“可不是么,真定之败,寨中怨气颇多,而头领们必须要找人顶罪。因而大哥大嫂所在危殆。现在就趁夜离开这里吧。”赵豫问:“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张简笑道:“大哥关心小简子,竟乱了分寸了。大哥可知,小简子仍在暗处呢。”三人相顾而笑。

张简让赵豫和阿遥穿戴斗篷毡笠,遮掩得严严实实。趁着夜色,张简领着二人步行下山。遇着岗哨,张简以暗号应对,假托奉三头领单雷之命,领急务下山。走着走着,赵豫越想越不对劲,因问道:“小简子,你以真实名姓领你大哥大嫂下山,明日寨中追究起来,你却如何脱得干系?”张简淡淡一笑,道:“大哥不需忧虑,小简子自有办法。”赵豫又看看阿遥,阿遥只是略微点头,不作言语。于是三人继续行进。

张简问:“此处向南有封龙山,形势颇险峻,大哥大嫂可到山中安身。”赵豫道:“我与你嫂子商量好了,要到五马山投靠赵邦杰头领。”“去不得!”张简大惊,道,“谗陷嫂子的密报就是来自五马山。虽然出自谁人之手小简子不得而知,但如若大哥大嫂往投五马山,不异于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赵豫和阿遥听张简这么一说,都很惊异,寻思着究竟是谁在挑拨是非。张简道:“大哥大嫂不需多想,去封龙山便是。小简子是真定人,真定地界里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小简子心里还是有数的。这封龙山有朝廷的封龙书院,也是一处极清幽的所在,于大哥大嫂颇为相宜的。”赵豫道:“既如此,便依小简子所言,去封龙山便是。”张简欣慰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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