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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死章

大厅上,李存愁闷着说道:“内人这病,都害了有半年了,半年来吃了不少名医甚至是御医的药,但都没有什么起色。半年来都卧在床上,也不曾睁开眼睛过,可是还是有活人一样的气息。像个活死人一样,真是不知道害了什么恶疾。”

“今早却突然间呕出了一大口黑血,并且全身抽搐着。气息也逐渐减弱,御医说极有可能会活不过今天。小生这才迫不得已闯入竹林,向先生求助。”书生接着父亲的话说。

潮非乐抿了一口茶后,缓缓道:“嗯,活死人之症状有很多原因。我需看过尊夫人之后才能定论。”

“嗯,这是当然。”李存由愁转喜道,“请,请。”说着他便引路向妻子房间走去。

却说医圣看病时有个规矩,必须摒退旁人与左右,只能留下自己与病人。

但是这一次却奇怪——他让长风一同进了病房。

故而李筌与李存,云川离幽则留在了门外等候。

时间如沙漏一点点流逝而去,人们正怀揣着焦急的心情等待着。

蓦地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书生,你回来了呀。”

书生循声望了过去,正是早上差点被马儿撞到的莫小离,此刻再见,她嘴却笑得格外甜。不觉想起她大街上说的话,便戏谑道:“可拿到了面人?冰糖葫芦可好吃?”

“嗯嗯,好玩又好吃。书生你果然没骗我,是个老实人。以后要我帮忙就说。”莫小离天真的脸笑若桃花,她拍了拍胸脯,摆出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

“姑娘说笑了,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别姑娘姑娘的,文绉绉的,听得我不舒服。我姓莫,名小离。你就叫我小离好了。”又道,“怎么你来了都不说一声呢,这么大个园子,每个人都那么无趣,我快要闷死了。那老头又不让我出门,真讨厌。”

书生转过头去,瞥见老管家一脸尴尬地抱歉:“是老奴的错,当时莫小姐拿着玉佩过来时,我以为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情,或许与这位小姐有关。所以在少爷回来之前,老奴不敢私自让她出门。便安排她暂住在西厢房方后院当中。而刚才见了少爷回来,因为一时激动,便忘了去通知西厢房的莫小姐,小姐莫怪。”

莫小离从小生活在皇室中,妖王更是视她为掌上明珠,哪曾受过这等委屈,于是她毫不领情的冷哼了一声,将头偏了过去。

这一神情却惹得李筌心神一荡,这天真烂漫的女孩,在这沧海横流的世道,怕是再也找不着了。她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丝毫不染尘埃,不藏喜乐,不掩哀怒,一脸素颜朝天,水灵灵的。怎能不让人生出怜爱之情?

“哐”的一声,门被打开,潮非乐面带微笑从容的走了出来,紧接着,长风也跟着出现,只是与进去时的表情不同,此刻多了几分疑虑。

莫小离一见,突然就在心中感慨道:“这世界可真小,又与这冰人相遇。如果不是自己被封印了法力,此刻必要整整这人,以报今早大街之糗。”

但心里怒归怒,当与长风的目光相交时,却也不免心怯怯的,那目光,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意,似要看穿自己的狐狸相一样。

书生渐渐回过神来,急忙向前问道:“潮先生,家母情况如何?”

“我们到客厅上详谈吧。”潮非乐说完便径直往客厅方向走去。

客厅上,一席人正襟危坐。

潮非乐抿了一口茶之后,将茶具轻轻的放下,轻摇白羽扇道:“夫人害的是罕见之疾,嗜睡寡欲。”

李筌父子皆是沉重的点了点头,问:“那么潮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潮非乐从容道:“人有三魂七魄,故而精气神足,有活力与朝气。夫人神韵犹在,阳寿亦未尽,故而天魂与命魂仍在。然嗜睡寡欲,面色精神俱失,是被怨灵附身,吸了地魂。”

“邪灵附身?”李存一脸惶惑,接着问,“那是否驱逐了邪灵,内人就能够恢复如初呢?”

潮非乐摇头道:“刚才我已让长风将邪灵给收服,并且稳住了夫人的心脉。只是这怨灵附身,时间越长,地魂则更消灭殆尽。想恢复,却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就真没什么方法能解救家母了吗?”李筌赶忙问道。

“有是有,只是……”潮非乐话说了一半,便哽住了。

“只是什么?先生但讲无妨。什么天山雪莲,千年灵芝,我李府有的是。”

“天山雪莲与千年灵芝倒不用,只需要一株草。”

“一株草?什么草?”

“不死草。”

“不死草!”书生惊叹了一声,“居然是不死草。”

“怎么,状元爷知道这种草?”潮非乐脸色变了变。

书生面色沉重,踱了几步后娓娓道:“《海内十洲记·祖洲》中有载,秦始皇时,皇家园林中有许多屈死之人,有鸟儿嘴衔此草从园林上空飞过,期间掉下了几株,覆盖在死者身上,死者即刻复活。一心求长生不死的始皇帝便派人就此事询问当时隐居在北郭成仙的鬼谷子。鬼谷子告诉来者,这草叫不死草,长在东海禀洲擎山上的琼田中。”

潮非乐点了点头:“不愧是博闻强识的状元爷。”

不意,书生面色愈加沉重:“秦始皇听了鬼谷子的话后,就派遣方士徐福到东海寻找不死草。可是,徐福却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杳无音讯。”

潮非乐听及仰头大笑:“哈哈……哈哈,状元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说徐福真是到了禀洲,不仅看到了长于琼田的不死草,还看到了扶桑树。”他瞅了瞅众人,又接着道,“扶桑树之果实,食之可得道成仙,想那徐福应该已经羽化登天了吧。”

书生愣了半晌,忧心忡忡:“在禀洲之外,有一海,叫冥海,很多人在那丧失。擎山之外有一松林,名曰忘情森林,纵使神仙亦难飞越。”

“忘情森林!”离幽和云川听及也是睁大了双眼,惊讶道。

莫小离见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便饶有兴趣的问道:“忘情森林?那是个什么地方?好玩吗?”

云川忽地闪到了莫小离的身旁,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嘿嘿,好玩,肯定好玩。传说有人玩着玩着就不想出来呢。”

“是吗?那……”

莫小离起了兴致,正想要一问到底,却听得离幽说道:“你别听云师兄胡说八道,他那是骗你的。是有人无法出来,而不是不想出来。传说忘情森林终日被冰雪覆盖,听得师傅说,自洪荒伊始,一靠近忘情森林就不能再使飞行之术,只得徒步穿越过去。并且林外设有屏障,使得没有人可以穿过这片雪松,所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景象。这估计也是秦始皇无法寻得长生不老药的原因吧。”离幽肃穆的说着,神情显得有一些沉重。

“那神仙呢?也没有人进去过吗?”莫小离问。

“有,只是进去了,却没出来过。”

听到这里,潮非乐忽然笑了笑,他转向长风道:“长风非神非仙,应该出得来。”

“什么?你要让长风师兄穿越忘情森林?不行,这绝对不行!”离幽斩钉截铁道,连云川也向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激动,既然徐福去得了,同为凡人的长风怎么就去不了呢?况且去也不去,这得看他自己了。”

离幽神色复杂的凝视着长风,哀求,哀怨。

她爱她,胜过了爱她自己。她担心他,胜过了担心她自己。

书生父子也矛盾的看着他,不去,筌母无望;去,叫人涉险。与人非亲非故,又怎么好意思让人帮忙,故而只得默不作声,等待长风的决定。

只有莫小离是个异数,她对那个忘情森林可是感兴趣得很。

鸦雀无声间,云川站了出来,淡淡道:“看来只有我才适合当英雄,我去吧。不就一个鸟不下蛋的破地方嘛。”

长风怎么会不知道,只因离幽不让他去涉险,所以云川就代他去冒险。更准确的说,是代离幽去。

爱她,便爱她所爱,忧她所忧。这就是一个浪子藏着的一颗心。

“我去!”沉默良久的长风终于说道。他不像云川,他无牵无挂,既无所想,亦无所爱。

其实,最重要的是就在刚才,病房中。潮非乐说有个地方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个地方,就是越过忘情森林后的琼田。与潮非乐的对视中,他仿佛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他读到了他的欺许,仿佛在告诉他——去吧,那里有你一直在寻求的答案。

“可是……”还未等离幽说下去,长风又接着道,“可是我要向李公子借颗夜明珠探探路。”长风云淡风清的笑了笑,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离幽,示意其不要劝阻。

书生听后赶紧凑过来,愉悦道:“这个自然,恩公涉险都是为了家母。一颗小小的夜明珠,但愿能为你照明引路。”他也不敢说是随侯珠,以免引人觊觎徒添麻烦。

彼此心照不宣。

“不就一颗夜明珠嘛,我家有的是。”莫小离不屑的说了声。

此时,长风仿佛觉得手中的随侯珠突然亮了那么一瞬间,又在刹那间暗淡了下去。

离幽望着随侯珠,心绪稍稍安宁。毕竟李筌便是靠着它走出了八阵图。但一想到忘情森林要比八阵图凶险得多,又不得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只会多一份负担。长风一人尚且能应付,若同你一道,便有了后顾之忧,处境更危!”潮非乐抢先道。

“我法力也不弱,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师兄的累赘的。”

长风将随侯珠收入怀中,道:“潮先生说得有道理,我没事的,离幽。况且师尊不是还交待了我们其他任务吗,你们留在这里,也好完成师尊交待的事情。”

云川见离幽依旧放心不过,便拍着其肩膀安慰道:“长风修为精湛,放心吧。”

莫小离听得不耐烦,便叫了声:“那就这么说定了啦,别婆婆妈妈的。”她望向了书生,一脸馋相道,“什么时候开饭啊?我可饿死了。”

书生无奈的笑了笑,问道:“小离姑娘离家许久,长久呆在这你的家人不担心么?”他说完又急忙的摆了摆手,忙解释道,“当然小生没有要赶你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莫小离见状不禁抿嘴偷笑:“我家在杭州,此次只与哥哥出来,不小心与他走散了。”她扫了一眼厅子,狡黠的笑道,“这里管吃管住,还能有各种小东西玩,各种我们那里没的好吃东西,所以我打算住几天再走哈。”

她这番话,更是让人觉得其天真烂漫,好似全然没把这里当做陌生地方,反而当成了自家家园,想住则住一般。

谈话之间,夜幕降临。因此赶路不便,所以长风只得等天明再出发。

如此,潮非乐,莫小离与长风一行人就在李府落脚了下来。而平日清净的李府也因此变得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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