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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浪淘沙

风起、江边晚来暮,雨打残荷。乱洒珍珠,水漫绿蘋,红藕玉簇。小池上,兰亭凭阑愉。发髻慵、青娥懒画,时疏散、追思细语,梦得枕边绯叙。

暮郁。湛湛湘水,荡荡秦淮,两处闲思櫵笯。骤雨尤云去,天涯明月时,忧戚初遇。落花飞絮,歌阕几度销,心寒难祛。酒醒今宵,愁祭阛阓,此间拮灯沮。

相怜与、抚琴恻天意,枫林霜华岄,往事不胜知,缥逐摇曳,寥忆琉璃毓。

我做人可是非常谨慎的,不会一味地光顾着吃,害怕这锅肉的主人突然出现找我算账,我边吃一块还得勾头看看门外,再看看屋里,心里琢磨着这就是静禅寺的柴房吧。我已经看见了黑漆漆的炉灶,还有一摞蒸馒头用的那种超大蒸笼,超大的铁锅等等。一捆捆薪柴就在我眼前不远处堆着,我心思等会得背走几捆拿回我房间里生火。

此时骤雨初歇,约莫已是四更天,隐约天色泛白。我连三赶四地吃完一锅肉,还多喝了一口汤,感觉浑身上下暖乎乎的,人也精神多了,身上的伤也好多了。我嘿嘿一笑,就往那边灶台走去,从下面的夹缝里摸出了火折子,用脚勾起一捆新蔡抬脚欲走之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声咳嗽,那人正往里屋走,我赶忙撂下薪柴,躲在灶台后面紧张地观察着他。

这个胡子拉碴的秃驴一进来就是仰着脖子猛灌一口酒,咳咳连连,然后笑嘻嘻地拿长勺子舀着锅里。先是一勺空的,我估计连肉末都没有,又是一勺还是空的,大秃驴扔掉勺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喃喃自语:“你爷爷的,谁偷洒家的老鼠肉了?要是让洒家逮着了,一定告诉慧明师兄去,反了他了。”

声音虽小,但我听得真真切切,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这家伙煮的是老鼠肉。我死死地掐住自己脖子,捂住自己的嘴,压制住那种狂吐的恶心欲,又见这秃驴一脚踢翻小黑锅,骂骂咧咧的:“下次再抓到老鼠,洒家一定撒上巴豆,看谁敢偷吃!”

他醒觉地朝我这边一望,我头一缩,也不管他有没有发现,整个人憋着一口气,丝毫不敢乱动。这秃驴用脚狠狠地跺灭篝火,骂了我好一阵子,才提着酒葫芦晃悠悠地离开。一等他走开了,我忍不住狂吐了一地,连肠子都要被吐出来那样的狼狈难堪,心里暗暗不服,狗秃驴敢骂我爹娘,我早晚逮住机会要收拾你。

我连爹娘的印象都不记得,这秃驴简直太可恨了,不就是吃他一锅老鼠肉,骂人也骂得也太难听了。听他那意思,好像是被慧明方丈缠住回来晚了,赶上我倒霉,吃了不是人间美味,而是毛茸茸的黑老鼠。气死我了,一想到是老鼠肉,我再次拼命地吐啊,止不住地冒眼泪,流鼻涕。我的天呐,我上辈子是得罪谁了,好不容易添点肚子,全给一阵恶寒弄得虚脱了,一种凄凉感油然而生。

我提着一捆薪柴,边走边骂,回到了自己房间,先把纱罩灯点上,接着就在屋里翻来翻去。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就一个破衣柜,一张八仙桌,一个破佛龛,里面供奉的往世观音,一张破床榻还是瘸腿的,这寺庙也真真太穷陋了吧。我在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夜行衣,也顾不得许多,给自己先换上了,过后才想起,有谁会把夜行衣放在寺庙里呢,还有这用来遮脸的三角黑丝巾,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换上了干燥的夜行衣,我感觉身上清爽多了,借着烛光,坐在床头细细地数着手臂上的伤痕。可恨啊可恨,我要是找到机会了,一定把那老鸨扔进老鼠窝里,然后鞭挞一千次,让那些老鼠吃了她,方才能消除我心头只恨。

不光撩起的手臂上能看见,撩起的小腿上也有一道道或轻或重,或紫或红的浮肿,还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也不知这伤能几时好。说来也怪,平常女子受了这种酷刑,怕是不死也要躺在床上十天半月下不来,我竟然还能生龙活虎的,身上的痛楚越来越弱,弱到我惊乍地看见腿上的紫青开始褪色,手臂上的也是,慢慢地,悄悄地,似乎我的伤在快速地复原,那么说到了明天再看看,或许就全好了呢,也不一定哦。

看完了伤,我下床来把衣服放在八仙桌上摊开,本来还想生火烤衣服的,但转念考虑到这是封闭的小房间,万一生火了,那黑烟冲来冲去的,还不把我熏死,又或是呛死。是我考虑太不周全了,能找到衣裳换,我已经是阿弥陀佛,谢谢如来爷爷了。

不生也罢,我吹熄了烛火,钻进被窝里,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就在肚子咕咕地叫声中,不安分地入眠了。梦里我梦见好多老鼠追我,找我索命,问我为什么要吃它们。还有那个大秃驴表情很是阴险,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在后面撵着那些老鼠往我这边跑,而前面就是断崖,我已经无路可走。

吓得我大叫一声,被那些老鼠推着,不留神之下跳下了断崖。一阵悬空感,一阵狂风吹面,我额头满是大汗地坐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青纱帐,久久不能言语。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魇罢了。多谢多谢,还好我能及早地从中挣脱。晨曦初透,暖照我心,悻晕之间我听见外面人声噪杂,有和尚练武在那嘿哈个不休,也有和尚来来回回地在走廊地跑动:“快点快点,还有两个时辰四皇子就要来了,你们赶紧把寺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个房间都给打扫一遍。”

紧挨着,我又听见悟洺的声音:“哎师兄,这间屋子交给我打扫吧,你去那边。”那人说不行,这间屋子是师父特意交代他来收拾干净的,等会那位女施主也要随皇子们一起过来。说话间,人影已经晃到我房间来了,我吓了一跳,眼看他们就要破门而入,急忙跳下床,抓起一堆湿衣裳,抱着钻进了床底下,四肢贴着地。多亏了我昨天没脱衣服睡觉,要不然躲也不来不及。

那人进了房间咦叫连连,我只能看见两双脚,也不敢伸头观察他们在做什么。那人可能是看见八仙桌上的蒙脸巾,问悟洺说:“师弟,你见过这个东西没?还有,这房间怎么这么乱,谁把柴禾也抱进来了,床上还有温热,难道进来贼了?”那人转脚就外走去,悟洺好像拦住了他,我稍稍探出一点点,看见悟洺跟他说:“师兄你不用一惊一乍的,这事情不用告诉师父了,其实是悟清师兄昨天来这里睡觉了。”

我拍拍胸口,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还没缓过神来就听那个长得很老的和尚说:“悟清他睡这里做什么,难道他昨天没有回自己房间么。你们两个又搅在一起做什么坏事,要知道四皇子要来了,关系到两位皇子的安危,我必须要告诉师父一声,让饶将军赶快带人来搜查寺庙。”

正好赶上有人叫这家伙悟乐,连叫了好几遍,他才答应走了出去。剩下悟洺傻乎乎地在房间转来转去,可能是在找我呢。我正要钻出来见他,他又被那个悟乐叫了出去。我心里一紧张,拍了一下地板,下面突然间传出空荡荡的回音。

奇了怪了,这地板下藏了什么东西,难道被人挖空了不成。我还在思索间,看见又有两双脚走了进来,看上去不像是悟洺的,悟洺脚很小的。那两人声音我也不是熟悉,只听他们商量要把屋子翻过来检查一遍,他们二师兄好像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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