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百贰拾章
洛洛颤抖地踉跄了一步，差点站不稳。
“王妃！”少痕赶紧出手搀扶住她，担心地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里，轻轻叹息。
就着少痕的力道，洛洛让自己站稳，坚强地稳住脑海中的一片轰乱，她将卡在喉咙口的哽咽给强行压抑下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她必须坚强起来弄清楚……弄清楚无澈哥哥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
缓缓地从少痕的手中抽出手，然而，少痕不放心地拧眉道：“王妃，还是让属下扶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她站稳，坚强地道：“少痕，你放开手吧，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要去一趟书房看看。”
闻言，少痕眼中的担心更加浓烈了。
他摇头，劝她：“王妃，圣旨已经颁布下来了，属下也亲眼看到，王妃您现在过去找王爷也是没有办法的。”
圣旨……这么快……
洛洛闭了闭眼，将眼中的脆弱掩饰下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脸上净是毅然的沉静。
她深深呼吸，语调平静无波地道：“我在乎的不是圣旨，我在乎的是……无澈哥哥的心里怎么想，无论事实如何，我只想要听他亲口说。”
说完，她坚定地迈开脚步，往黑暗的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在黑暗中突然间变得那么纤弱，仿佛，曾经笼罩在她身上的光芒骤然离她而去了，那样的晦暗，让少痕的脸上忍不住漫上浓浓的沉重。
……
书房，安静里，偶尔响起几声翻书的纸质响声。
烛火通明，光芒照射着坐在书桌前伏案认真看书的俊逸身影。
这样的安静，忽然让敲门声给打破。
“叩叩叩。”
敲门声有些急促，听得里面的人微微皱起眉心。
他放下手本，举目看向门后，清澈的嗓音淡淡地溢出薄唇。
“进来。”
门被推开，洛洛略带苍白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无澈的眸光微微一动，注视着她脸上那抹隐忍的苍白，心里，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下。
这种感觉却又转间即逝，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完全抽走，不留一点痕迹让他追踪。
于是，他俊庞平淡地对着她，嗓音有着像是没事发生一般的平稳道：“洛洛，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样的冷淡，跟昨晚热情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男人，都是这样善变吗？
一夜之后，各奔东西，无澈哥哥……你真的是这么无情的人吗？
不相信，她怎么都无法相信……
一步一步地轻轻地走过去，每靠近一步，她的心，便仿佛被撕裂一点……
最后，站在他的面前，心已经破碎不堪，只需要一点点的力量，便可以让那颗鲜血淋漓的心完全破灭……
微微仰首，咽下灼酸梗人的口水，她抱着微弱的希望，问道——
“无澈哥哥，听说，皇上赐婚给你跟怡和郡主，是……真的吗？”
她艰难地问出口，却发现，说完这句话，几乎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毫不犹豫地，无澈点头，应一声：“恩。父皇已经颁布赐婚圣旨，以后，怡和妹妹便是你的妹妹了，你以后要好好跟她相处，知道吗？”
怡和是她的“妹妹”……好好相处……
这两句话仿佛有回音一样，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荡，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无法承受从他嘴里出来的，竟然是这般冷淡的回应，这般残酷的事实，他却说得……这么风轻云淡……
这就是他给她的回答……
洛洛突然觉得自己很想放声地大笑，又很想……大声地哭……
只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沉默，是她唯一仅能发出的动作。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仅是瞬间的时间，她张口，干涩的喉咙有些嘶哑地发出轻轻的声音来。
“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他会怎么样？
这个答案，立即地，便从他紧紧蹙起的眉心可以看出来。
“洛洛，不要任性，身为泺王妃，你应该以大局为重，好好跟怡和妹妹相处，他日我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怡和妹妹并没有要跟你争皇后的位置，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他的语调，越来越质问，甚至有些凌厉了。
然而，洛洛却已经麻木到无心再去顾及到他是什么心情了。
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因为他，快要碎了。
她无声地轻笑，苍白的唇瓣划开的弧度却比哭还要难看。
呵……他问她为什么容不下怡和郡主？这个问题，问得……那么撕心裂肺……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皇后的位置吗？”她一双清澈晶莹的眸子，此刻满是伤痛的晦暗，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看到她这样死寂黯淡的脸，无澈忽然感到有些烦躁起来。
他急需做点什么来分散这样的烦闷，于是，垂眸，随意地翻阅起桌面上看了一半的书籍，薄唇轻轻掀动。
“既然你不在乎皇后的位置，那么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了。”
“不！有必要！”洛洛的嗓音忽然激动地提高，晦暗沉寂的眼眸开始跃动着星亮的火光，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给激发了所有的情感一般宣泄而出。
无澈挑眉，终于又抬眸看她，对于她突然由哀伤变为悲愤的表情皱了皱眉。
“洛洛，现在是夜里，这么大声被下人听到的话有失身份。”
“身份身份，你就在乎身份吗？为什么我以前认识的无澈哥哥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会突然变了个模样？”
对于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无澈抿唇，倏然心烦意躁地站起来，深邃的黑眸夹带着一丝冷光注视着她。
“我没有变，变的只是我的心，不，我的心从来都是希望好好保护怡和妹妹，我不在乎娶多少个妃子，但是，我在乎能不能娶怡和为妃，你听懂了吗？”
他的话，每一句，都犹如一把剑，深深地刺向她的心窝，痛得她失去了站稳的力气。
她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一下，却只能伸手紧紧地握住书桌的边缘，握得很紧，很紧，紧到指尖都失去了血色，不然，她怕自己会支持不住倒下。
无力垂下的眼眸，激荡着破碎的伤痕。
他说，谁都不在乎，只在乎怡和郡主……
那么，她呢？
昨晚，他们才刚刚属于彼此，现在，他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泪光，在眼眶边缘晃荡，却坚强的没有落下来。
她泪眸轻颤地瞅住他，看入他那双象征着他的灵魂的眸底。
“无澈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昨晚……你现在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
昨晚……
无澈的脑海中掠过一幕他们缠绵的画面，却仅是缠绵，如此而已。
心里，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他皱眉，黑眸冷静无情地看着她，寡情地道：“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妻，那昨晚的事情迟早也会发生的，而且，我也会对你负责。”
对她负责？哈，只是负责……
洛洛再也无法忍受他这样的冷漠，她摇着头，苍白地凄然一笑，冷冷地道：“我并没有说要你负责。”
“上官洛洛！”无澈低声凌厉。
他竟然连名带姓地叫她，洛洛的唇颤抖着，喉咙的哽咽几乎无法控制溢出来。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才是彻底让她痛彻心扉——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不然，我只好请上官将军来将你带回去好好教育该怎么当泺王妃。”
洛洛紧紧地捏住拳头，直到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完全泛白，甚至紧得疼痛起来，她也毫无所觉。
讽刺地一笑，她倔强地掷下一句：“我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当泺王妃，一直都是你要我当的，既然早知道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说完，她一扭头，奔出书房。
在转身的刹那，她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地掉落，消失在掠过的气流中，无人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