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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家人子(下)

唐太后蹙眉,见她不加思索地就回复,便道:“哀家希望你好好考虑,皇后这个位置可是拥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女子无不想攀登,你当真把这个位置看得一文不值?”

“谢过姨母的好意,里雪没这个福气!”苏里雪淡淡回道,嘴角噙着一丝笑。

唐太后似陷入了沉思,那年,她为了入宫,为了后位,抛弃了自己所爱的男子。所以上天便也惩罚她,日日过得心惊胆战,无一天安宁,常在梦魇中惊醒。若她当日有苏里雪这样的意志,至今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只奈何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她已是沁羽最尊贵的女人,她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我不悔当初!

唐太后端坐着,袖口微微露出十指,尖尖的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痕迹有些透明,笑道:“若你不愿,那哀家也不想勉强你。”

苏里雪只轻轻点头,她分明看到了唐太后目光中掠过的一丝狠毒之意,可一转身,又是盈盈的笑意。

“来人,赐酒!”唐太后微微颔首,笑道,正眼看着苏里雪。

此时,孙嬷嬷端了一个木碟子进来,碟上刻着一条飞舞的龙,镶着金丝边,分外的夺目。苏里雪望着那只装着酒的琉璃花杯,慢慢地朝自己靠近,渐渐地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唐太后真的要对她下手了么?她明明对她没有丝毫威胁,为何还要如此!

“这是前年波斯国进贡的玉琼浆,哀家将它赏给你。”唐太后语意中有着阴森森之意,如铜钉砸地,字字钉入她的耳。

苏里雪抬眸笑笑,不曾应声。孙嬷嬷将酒杯放置在她面前,便退了下去。

“喝了它吧!”唐太后悠悠目光在苏里雪身上荡过,带着一丝凌厉。

苏里雪眼眸中蕴着清冷的笑意,“这酒是好酒,只是里雪不胜酒力,怕是浪费了这样好的酒,不如姨母留着自己喝罢。”

就在此时,门外的宫女来报。说是澜妃因摔了一跤,恐怕要早产了,御医已经往敬德宫赶。苏里雪一听,急匆匆地站起身来,正欲要开口。

“坐下!”唐太后的眼神中似披了一层秋霜般生出凉意来,直直地命令道。

苏里雪冷静坐下,这才开口,“澜妃生产,里雪本该侍奉左右,还望姨母见谅。”

唐太后脸上尽是抹狰狞之色,仿佛蓄势待发的兽,隐隐有肃杀之气掩映在雍容姿态下。既而又笑意吟吟地开口:“你与澜妃果然是姐妹情深,若她有什么不测,想必也是你不乐见的?”

苏里雪起身,深深一福跪倒:“求姨母放过澜妃。”

唐太后满意地点头,“喝下它,本宫自会保澜妃母子安然无恙。”

苏里雪心头像是被重重一击,唐太后是非要她死不可了。“但愿太后能够遵守约定,放过澜妃与她的孩子!”连姨母都不屑再叫一句,多说更显虚伪。

苏里雪端起琉璃杯,里头只有浅浅的半杯酒,透明状,散发淡淡的酒香。苏里雪一仰头,将它一饮而尽。只觉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流入胃里,一阵火辣辣的疼,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点燃,似屋内明亮的蜡烛,燃烧着的光亮。下一秒,便是枯灯油烬,烟消云散。

难道,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了么?苏里雪浅浅一笑,扔下手中琉璃花杯,掉到地上“咣”的一声响。颓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唐太后,旋即笑道:“还望太后顾念往日情分,多多照拂唐家。”

“你放心吧,哀家答应你。”

苏里雪只听见婉转一声,整个人便沉沉地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唐太后喊了人进来,“派人禀报陛下与苏府,苏二小姐暴,毙!”一字一顿地说完,眉间是高高在上的神情,掌握全局的自信。

第二日,苏里雪死去的消息很快在宫内传开了,苏麟寒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难过不已,除了尚有的几分父女之情,更多的是为他少了一颗很好的棋子而感到心伤。他亲自进宫想接苏里雪的遗体回府,却被唐太后拒绝,唐太后深感心中不安,苏里雪是突然死在宫中,她十分愧疚。特收她为义女,追封为清蝶郡主,丧事在宫中举办,葬于沁羽皇室陵墓。

陆无双正在宫中生产,因胎位不正,一宿都没能将孩子生下来,她晕过去一次又一次,已没了力气,只是在苦苦挣扎着,坚持着。产婆与太医都焦急不堪,此时孙太医将一枚参片塞进陆无双的嘴里,参片有补气的功效,刚刚晕过去的陆无双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娘娘,您终于醒了。”旁边的菊青抹着泪,她一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不忍想要作呕,众人均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陆无双气若游丝地开口说话:“里雪呢,找里雪来,我要见她。”

菊青握着陆无双的手,“娘娘,苏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快叫她来,我要将孩子托付给她。本宫的小皇子恐怕是难以顺利出世了,孙太医,你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既便要了本宫的命,本宫也再所不惜………………”陆无双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慢慢把话说完。

孙太医劝道,“娘娘,您还是安心生产吧,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产婆突然惊喜喊叫:“我看到孩子的头了,胎位正了。”

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啊!”陆无双只觉下身一痛,便更用力的使着劲。嘴里一边叫,一喊着苏里雪。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菊青的手,指甲都快要嵌进菊青的肉里去了。

菊青一脸的焦急,给她加油打着气,“娘娘,您一定要平安生下小皇子。”

“啊!”陆无双又突然大叫一声,“里雪…………”口中还在叨念着苏里雪的名字。

菊青抹着泪,“娘娘,苏二小姐她已经死了,昨日延喜宫那边派人来报,说是苏二小姐突然暴毙。娘娘,您一定不能有事,苏二小姐若是在,一定不希望您有事。”

听到苏里雪死去的消息,陆无双只觉心中像被尖刀划过一样,十分疼痛与难受。便是卯足了劲。

只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孩子落地。产婆抱起孩子,笑道:“恭喜娘娘,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全屋的人一齐跪下,“恭喜娘娘!”

陆无双伸手,想抱一抱这个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但因透支了力气,整个人都虚脱了,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羽墨承听到苏里雪死去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往宫中赶。

羽墨言离开的那日,他便出宫了尾随其后,想探知羽墨言是否有不轨之心,也正好趁羽墨言离开之即,看看有哪些人过来送行,便知道哪些人是他的党羽。

而唐太后挑羽墨承不在的时候下手,分明也是担心有羽墨承的阻挠此事难以办成。所以便匆匆地进行了。

宫内已经设起了灵堂,除苏府、唐府的人过来吊唁过之外,唐太后只派了几名宫女在守着灵棺。此时她也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还看苏里雪最后一面,下午便要钉棺了。

羽墨承匆匆赶至,奔到棺前,看着里面躺着的安静睡去的女子,一脸的沉静,如以往的她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有这种纯洁的颜色,才而衬托出她的清新不凡。

羽墨只觉得心中在滴血,眸中显着怒气与恨意,冲着旁边同样看似一脸悲伤的唐太后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几乎是狂怒出口。

“皇儿,你可是在跟哀家说话?”唐太后身子一震,险些站不稳。鬓上那一朵白色海棠摇摇欲坠,似要掉下来一般。

“为什么要杀了里雪?”羽墨承眸中带着嗜血般的光芒,直逼唐太后的眼底。

“太医已经诊断过,里雪是死于****,至于她体内为何有****,哀家不知。怪也只怪哀家一时兴起,便与她喝了几杯酒,没想到………………”唐太后一脸的悲伤与难过,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身后的苏嬷嬷扶着唐太后,开口“陛下,您真的误会太后了,太后这么疼苏小姐的,怎么会害她。奴婢还听见太后劝苏小姐入宫,要给她后位,只是苏小姐不愿………………”

是啊,她是不愿的,从来都不愿!

羽墨承心中如结冰一样寒冷,浑身的毛孔同样冒着冷意。转眼看向唐太后,“母后先回去歇息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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