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沾染了北堂茗鲜血的手,虽只是淡淡的一片红,可是在她眼中,却恍如血海一般让人只觉一片淋漓。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衣衫不整,这样狼狈,是不是遇到盗匪了?”
“看啊,手上还满是血,不会是被……”
“哎,可惜了,这样的一个美人,也不知道是被谁……”
那些人或带着可惜,或带着猥琐的声音,如潮水般一波.波的荡了过来,然而,慕染却好似听而未闻,眼前那样晃荡的,只有北堂茗胸前那一抹绽放的越发绚烂的血花。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为什么,要逼她,他难道不知道,要摈弃一切,好好活下来,真的好难。
心中那一股烦躁的空虚之感,那被万蚁噬心的痛楚似乎又在蠢蠢欲动,在南平王府,北堂茗从不允许她碰阡陌离,连提到也不许,若是见她当真熬不过来,也只是会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乱动分毫,亦是绝不肯让她心中存着阡陌离的幻念,当真是铁了心,要她戒了阡陌离,只是此刻,那多日不再上来的瘾,却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她要如何?
“哎哟,小美人弄的这么狼狈这是做什么,要不要哥哥我好好疼疼?”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透着淫.邪几近猥亵的声响,慕染皱着眉略一侧头,便见着三五个似是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已经将自己围了起来,一个个眼中肆无忌惮的往她身上扫去,那样恶心的嘴脸,让人禁不住想要吐。
“滚开。”心中厌恶,慕染眼眸中清冽一片,微微直起身来,斜睨了那些人一眼,刹那间的光华倏闪,却只让人心头一窒,隐隐然只让人不敢太过于放肆。
只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竟都是一副怕事的模样,见了能绕道便绕道,实在不行,也只是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副景况,凉薄的世道,让慕染只觉得一阵心寒。
那些人其实也见惯了美人。
然而眼前的人,虽只是一身略有些破损的白袍,然那模样,恍如那水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人物,却当真是让他们更加心痒难耐,一个个都忍不住搓着手想要靠近,更有些急躁的直接伸过手来便要往她脸上摸去,“嘿嘿,小美人,这可不行,还是乖点好,那样哥哥……哎哟……”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手甩了出去,那个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眼中飞快的现过一抹阴狠“你敢打我?”冷哼一声,他一把扣住了慕染的右手,却发现那手竟然一点力道也没有,他不由的嘿嘿笑了起来,“原来不止是一个大美人,还是一个残废了美人,这年头,我见过的女人多了,倒还没你这么特别的。”
他忽然一手轻佻的捏紧了她的下颚,淫.笑道,“女人,好好伺候我,伺候好了本大爷,保证你荣……嗷……”他忽然间惨叫一声,死命的捂住了自己的命根子,慕染趁着那一丝空隙,带了狠劲,退开了众人死命的跑了开去。
“给我追,死丫头,竟然敢……”身后那男人的咆哮她已经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心中的一个声音,再大声的叫嚣,阡陌离,她好想要阡陌离,纵然忍了这么久,忍了这般的难耐,北堂茗曾说最近几次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能熬过去,若是能,那便一切都好……
“不过,连本王的青军卫都忍不过去,崔少爷戒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个男人略带着轻佻讥诮的话语猛然间响在她的耳际,虽明知他话中激将意味十分明显,但现在的她,不知是拼尽了什么气力在赌着一口气,她猛地深吸一口气,闪身便跑进了帝都之内错综复杂的小巷。
幸好那个时候她曾和长卿一起来帝都的小巷为贫民布施派米,幸好她有一次心血来潮,拖着义父兴致勃勃的将这一带的小巷通向都摸了个透彻。
她知道有一条小巷是可以通向枕水小筑的,她亦是这些小巷之内,七通八达的,自己只要进了这里,随便往哪里窜去,那些富家公子必不能轻易找到自己,只是那瘾上来的是如此的不合时宜,手脚软绵无力,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快要没有,这个时候,她只能蜷缩着身子,死死的躲入一处阴影处。
“混账,那个女人躲到哪里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哎呀,金少爷不要着急啊,那个丫头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耳边那些令人恶心的声音似乎还是不甘心的往她耳中飞窜,她用力的将自己紧紧抱住,拼命忍着,不叫那喉间的呻吟溢出口,她瑟瑟的不住发着抖,然而此刻,心中竟丝毫感觉不到恐惧,有着的只是那一般如明镜般的冷澈,曾经以为什么也来不得北堂茗那样高深莫测心思带来的可怕,曾经以为自己必定恨入他骨,面前忽然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黑影,那样凌厉的气势,带着一抹阴森的死亡气息,让她猛然间的抬头。
什么都是模糊的,什么样的恐惧,都在那人一手挥落手中的刀而慢慢消逝,那样叮铃脆响间,那几个本还满口淫言秽语的人的身体便缓缓倒落下来。霎时间,血似乎都是从他们的身上喷洒出来,生生然溅满了不远处的墙壁。
慕染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忍着喉咙间那般拼命想要呕吐的念头,猛然抬起头来,却只能让自己坠入那一片无神的血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