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连天
花满地
香气绕城
城外埙声起
既然已经决定和沈浪同路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女儿身,可是现如今对他这人了解甚少,这么早告诉他,恐怕不太妥,思量再三还是想先观察他一段日子再做决定。
收拾好包裹,沈浪建议填饱了肚子带一点干粮再上路,找了一张靠门外的桌子,沈浪就去和小二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上来一些饭菜,竟然没有酒,小二把菜端了上来对着我笑了笑,这笑容,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吗?可是我怎么记不起来了。隔壁桌有一位中年汉子说道:“听说啊,这一年一度的桃花节过几天就到了,这桃花镇的姑娘呀,那可是一个真真的漂亮,瓜子脸、柳叶眉、玲珑鼻、樱桃嘴,肤若凝脂,一股夺人心呀,都说这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可要我说,这南方才真是美女如云。哈哈,如若得上一个,此生无憾了。”
“你胡说什么,小心被人听了,割了你的舌头去,你没听说过吗?这桃花镇邪得很,这里的桃花半年花开,半年绿叶,要说是气候不对,这也说不过去呀,我听人说,是妖怪在搞鬼,当心你娶了一个妖怪回家吸了你的魄,倒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旁边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又有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你都不懂,哈哈哈。”说罢猥琐的大笑着。
“你们胡说些什么!这世上那里有妖怪!桃花镇的人不仅美丽善良,而且手巧如云,能歌善舞,天生丽质难自弃,懂吗!”我生气的站起来对着他们说。
他们先是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我不过文弱书生样,瞪着眼道:“乳臭未干的毛孩你懂什么,谁给你说世上无妖,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当成宝,没见过世道,这有没有岂是你说了算!”
“那又岂是你说了算!”我生气得差点没把碗扣他脑门上,怎么竟是些无知的人。
“哎哟,我说这个小兄弟,年纪轻轻这么大火气可不好,这几千上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就已经存在妖、仙和凡人,这天下谁不知道,千山派就属于仙列,而我们无仙骨无灵力无法成仙,且生来为人更无法成妖,这些个妖怪在七百年前就几乎销声匿迹,十七年前听说出来一个叫什么如丧的大树妖王,最后死在莫问世和风如雪两个人的手里。一看你那眼神就不相信也不知道吧,罢了罢了,看你年纪轻轻,怕你被妖艳的小妖精迷恋才好心给你提醒,记住,漂亮的东西那,永远都是最恶毒的。”说完他提着剑就出了客栈,我本来还想问下去,再转眼就看不见了这个人。
“哎,我说沈浪,他们说的可是真的,这世上真有妖怪,还有神仙?天山派就是仙派?”我坐下来问身旁一言不发的沈浪,他眼睛盯着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在沉思着什么。
“沈浪,沈浪,我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妖怪嘛,我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有的话看你那么俊俏,第一个肯定要勾你的魂了,哈哈。不过神仙嘛,千山派倒也算是神仙,说是神仙,不过比凡人多那么一点力量罢了,就摆谱高高在上。”
“看来,你不怎么喜欢千山派嘛。”
“哪能说喜欢不喜欢的,他们守护凡间,我一介凡人,自然是感激的,但是,他们那副高姿态我可不喜欢,且他们只管凡人之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从来不管连连征战国家与国家的事,神仙,不是更应该为百姓而着想嘛。”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醒悟了!有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现在的派风!所以我决定了。”
“啊,你决定什么了。”他疑惑的看着斗志昂扬眼睛里充满希望的我。
“当然是上千山派,学武,然后打败那个什么风如雪和雨如林,当天下第一,最后平乱天下!”我信心满满地说。
“噗,我的南兄弟,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且这千山派不是谁想去就去的,没仙资是进不去的,还有啊,你这志向真伟大,你不会是想一统天下吧!”沈浪喷了一口水,像看猴似的对我说完这些话。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还有啊,你不是说要去千山的吗?怎么又去千山派了?莫非,你本来就以为千山派在千山!哈哈哈。”他说完自顾自的大笑。
“走了走了走了,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再不走天就黑了,这饭算你请我了。”我说完一溜烟跑出来客栈。怎么能够承认这么丢脸的事,跑为上策。
一朵桃花正好飘落于我的肩上,我伸手接了几朵,抬眼望去,满眼都是桃红色,怎么一夜之间,地面和树枝上多了这么多桃花,河水都承载不下了,今年的桃花真多,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如此盛大的桃花宴了,竟会在我离家之时看见,也不枉此生。我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么盛大的桃花宴是在十年前,对,十年前。十年前刚回到桃花镇不久,便遇上一年一度的桃花节,桃花雨下了一天又一天,永不停歇似的,走在路上,不多会,满头满身全是蹁跹而下的花瓣,我拉住娘亲的手欢呼雀跃,一会一会的抬头仰望她美如玉的脸,她看见了用手摩擦这我的脸蛋温柔的笑着说:“南儿乖,南儿要记得,这世上,美丽是短暂的,幸福是短暂的,但是你的容貌却是永恒的。”她的眼里怎么有泪水,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反往常,但是娘亲笑得真好看。我不懂便也不去理会话的意思想着南街有桂花糕吃,拉着她朝人群多的地方跑去。心里念着桂花糕,念着花儿真漂亮,无意识挣脱开娘亲的手,也听不见她焦急的呼唤,等我跑累了,转身看向娘亲时,才发现娘亲已经不知何处去,而这些人,我抬头打量她们的容颜,没有一个人是娘亲,我往回跑,跑啊跑,纷纷而下的花瓣竟然遮住了我的视线,桃花雨越下越大,忽然,花瓣停止下落,待我看清眼前的景色时,才知,自己已迷路。
一位穿着如桃花般长衫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把我抱到他的肩膀处,得以看清他的容貌,虽然现在已经不记得的他的容颜,却一直记得他长得极其俊美,绝世无双。他的声音很温柔,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他放我下来,坐在他的身边,靠在一棵似乎很大的桃树下,他吹响了手里的乐器,我见过相似的东西,娘亲的木匣子里放着一个灰色的,外形与他的稍有偏差,上面的孔排列却是一样的,他的是银白色,还有淡红色的纹路,月牙形,他吹完一曲,转过头笑着问我:“南儿,好听吗?”我从未见过他,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里又是那儿?我娘亲呢,我要回家。”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心里莫名感到害怕,往身后的树上靠了靠。
“别怕,南儿,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娘亲走散了,我等一下就送你回家,陪我坐一会好吗?”他转过身面对我,把脸凑到的的眼前,温柔的笑道。伸出手想要把我抱在怀里。
“那,你是谁?”我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母亲说过,好看的男子最好要远离他,虽然她也教我要温和对待他人,但凡母亲的话,都是正确的。他看见我这一举动,先是皱了皱眉,立即又舒展开来,并把手缩了回去。
“长大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的,而且,你一定会帮我的,南儿,我是知道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他双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脸,笑着把她手上的乐器塞在我的手里。之后的事便再也记不得,只知道醒来后躺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娘亲说,她是在城南的桃花树在找到我的,我已经睡着了,突然想起,那枚乐器,问她是否见到。娘亲支支吾吾的说没看见,然后递给我城南最好吃的桂花糕让我赶紧吃,不吃就化掉了。再后来,我悄悄看见娘亲从她枕头下面的匣子里拿出来反复看了看,她的眼里,竟然全是惊恐。
“诺,沈浪,你知道这是什么乐器吗?”我把乐器递给沈浪瞧了瞧。
“咦,这东西,精妙绝伦呀,这叫埙,可以吹奏,表和和善善之意,而且你这成色是狼王的牙齿所挖空而成,稀有品呀,你怎么有这玩意?”他先是愣了一下道。牙齿,好恶心,可又不能表现出恶心的摸样,算了,等出城去放在河里好好清洗一下。便又塞进布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说不准没钱了还可以当一点钱,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去。
“你忘了,本公子可是云游四海的人,但这枚乐器,是一位朋友相赠”我边塞边回答他。
“原来如此,那你这位友人,叫什么名字?”
“哎呀,我也不知道,沈兄,我们赶快走吧走吧。再不走,这天就要黑了。”我推着他朝前走,再不走,我就舍不得了。
“别推别推,这风景多美啊,这么多桃花,不多看看恐怕再难得见到了呢。”
“别看了,赶紧走吧,天下难道还没有桃花不成,你不走我可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我不理他拔腿就走。
“别呀,等等我,南兄”嘴角挂着不易擦觉的笑容。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南兄,你可舍得?”他快步追到我问道。
“瞧你这话说得,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一游人,四海为家,从来没有舍不得的说法。”我不看他。
“你撒谎!你的眼神明明带着不舍,而且,我在你身上可是闻到了桃花香哦,哈哈。”他笑着走到我前面,回过头,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坏坏的笑。桃花香?莫非是桃花坠的味道溢了出来,我在他身后悄悄拿出来嗅了嗅,和之前在客栈闻到的不一样了,这次竟然是淡淡的青草味,好神奇,回过神来,才发现沈浪抓着一把青草放在我的面前,那么说,这坠子其实是没有味道的,我今天闻到的只是桃花镇里的花香罢了。沈浪竟然敢戏弄我,我生气的大吼:“沈浪!我要拔了你的皮!”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丢去,自然是被他躲过了。
桃花镇的方向,桃花雨还是下着,全城已是一片花海。居南他们住过的客栈突然也消失为漫天桃花。而在最古老的树枝上面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人,与完全桃花融为一体,看着远方,应该说是居南消失的方向,吹响了手里的乐器,突然停下来,沉思了一会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居南,竟然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他的身旁站着穿粉红色罗裙的女子低声道:“主人,需要把她抓回来吗?”
“不需要,就让她现在人世走走,还有,去告诉那个女人,说她干得不错,希望不该说的她没说。”他摘下一朵桃花嗅了嗅。
“那么,要派人跟踪吗?那个女人,现在是不是可以杀了她”红衣女子继续道。
“不需要,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他再看了一眼居南的方向道。
“是。”红衣女子说罢转身不见,只留下一朵桃花顺风而下。
男子拂袖,便到了桃树下,空留漫天桃花。
南儿,你的红丝带在哪呢,应该在那儿吧。男子这么思忖着便解下最高的丝带。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想道,我说过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你的愿望我会替你实现的。倒时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才是呢。男子手握着丝带走进桃花雨里,消失不见。
已经走出桃花镇的居南似乎听见似曾相似的音律,转过身,只看得见身后被桃花包围住的桃花镇。问了问沈浪有没有听见,沈浪说没有,笑她怕是想念友人所以幻听。她瞪了他一眼,再看一眼桃花镇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