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的攻城初步受阻。
重弩射在氐原关城墙上,只射进去半个箭头,秦军士兵借助楼车的掩护冲到城下,顺着箭矢往上爬,箭矢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纷纷脱落。王贲大怒,命令暂时退回,秦军扔下几百具尸体,退到箭程之外。
这时楚军启动抛石器,大石雨点一般入秦军阵中,砸得鬼哭狼嚎,王贲怒极,拔出长剑喝令,“有退者斩!”逼着秦军再次向前,躲过抛石器的射程而再次进入弓箭的射程。
秦军在楼车、盾牌等的遮挡下,再次冲到城下,加起云梯攻城。我命令用准备好的木石、滚汤、火绳等招呼他们,秦军死伤甚多,进攻再次被打退!
王贲又试过堆土包、让飞蝙蝠们用钩绳爬上城墙等法子,都被我一一破解。我命楚军将豆油沿着城壁倒下,城壁又滑又硬,抓钩根本抓不住,飞蝙蝠们只能望墙兴叹。而堆土包,对于氐原关这样天险般的要塞来说,则根本就是个笨办法。
王贲气得连连挥剑斩杀几名士兵,无奈,在下属的劝阻下,只好命令秦一直远退到抛石器的射程之外。到了那里,又遭到右侧翼堡上的楚军的弓箭射击,再次小折一阵,远远避开。
楚军见秦军已退,顿时欢呼声响遍山野。我正要派人出城趁势夺下左侧翼堡,突然欢呼的楚军哑火,我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的秦军又潮水般涌回,围住了右侧翼堡猛烈攻打!
王贲指挥左侧翼堡上的秦军垂下长绳,将七八台重弩车吊上。重弩一被吊上,右侧翼堡作为楚军的制空能力顿时消失,长达丈余的箭矢直接横贯两个翼堡之间的距离,射到右侧翼堡的防线上。
重弩射出的长箭威力极大,很快楚军就被射得只能龟缩到翼堡中,不敢现身。崖下,秦军的重弩也发挥了极大威力,长箭射出,插入石壁虽然不深,但这对于那些飞蝙蝠来说,已无异于铺上了一道坦途,很快他们就攀上崖壁,将右侧翼堡完全控制!
崖下的秦军在飞蝙蝠们垂下的绳索的帮助下,也大批攀上翼堡高崖,翼堡中的楚军只好乖乖作了俘虏。身着黑色军衣的秦军开始像一道墨流一般沿着崖壁上的栈道向氐原关关楼冲来。
这一切竟然都是在短时间内完成的,足见秦军训练有素的高效率!
众将围绕在芈丹和我左右,面面相觑,“芈丹小姐,军师,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咽下一口唾沫,苦涩地挥挥手,“下令烧毁栈道吧。”
“这..”有人迟疑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守住?”
“你能守多久?”我微哼一声,“原本我们完全占住制空的黄金三角,如今只剩下了关楼这一个点,秦军在两个翼堡上的重弩射程虽然到达不了关楼,但已经可以使秦军直接逼近到城下,我们还是筹划一下怎样防御王贲的强攻吧,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申屠熊走出道,“子放,我去抵挡一阵如何?”他的意思是他去守住栈道,他确实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力和霸气,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我摇了摇头,再次下令,“烧毁栈道。”
右侧崖壁上的栈道在熊熊火光中化为灰烬,这场大火似乎暂时平静了秦楚两方军队的暴戾情绪,这场鏖战在中途稍微缓和了一下。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更大鏖战来临的前奏,而且它很快就会到来。
果然很快,秦军黑压压的从天际长出的野草一般漫天遍地而来,中军高高的大纛下,一辆映着阳光闪闪发亮的紫铜车上坐着一位白衣白甲的将军,那想必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秦国第一名将白起了!
秦军行进得似乎有些缓慢,但那种整齐和庄肃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所有的楚军都惊讶非常,终于,一名小校失声道,“天啊,秦军岂止七万,足足多了一倍!”
虽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从秦军的几个万人方阵判断,再加上那些人数也很不少的独立编队,秦军至少有十万人。也就是说,在经历了两场鏖战之后,除去伤亡人数,秦军现在只是还有十万生力军!
这对于已不到三万的楚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恐怖存在,因此当那名小校喊出了那一声之后,楚军顿时陷入了集体沉默。芈丹本想怒斥那名小校,但看了看漫天遍野的秦军,想想谁也不是瞎子,便忍住了没说。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许是想到了失败。失败意味着什么?她不敢去想了,浑身打了个激灵,向我看来,我只能笑了笑。
她美丽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询问、期盼,还有一丝深深的动人的悲哀。我的心里一痛,一种大勇被她这种神情激发,坚定地道,“此时除了抱定必死的决心鏖战待援之外,已别无他法,我坚信,我们人数虽少,但只要抱成铁板一块,白起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正是。”芈丹并非性情柔弱的少女,遗传了她父亲芈烈的悍勇此刻被激发出来,从绝望中脱出,“氐原关乃是秦军通往郢都的险关要塞,我相信大王一定重视非常,郢都的援军想必已在路上,大宗师也必会想法设法说动齐燕两国的援军,大家一定要振作起来!”
她的美再次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感染力,楚军被她的情绪挑动,紧张的脸色都活泛了许多。一名将领望了望已快逼近城下的秦军,迟疑道,“可是芈丹小姐,军师,现在关楼上武器和木石等都已消耗大半,我们已经没有很多.。。准备的时间了。”
“这时间就由我来争取!”申屠熊道,“我下去挑他一阵,如何?”
我略一思索,“也好,子奔,你去,兄弟亲自为你擂鼓。只是你必须和我约定,一旦我命令鸣锣收兵,你要即刻回来!”
“好!”申屠熊爽快地答应。
“不。”芈丹忽然道,“申屠将军,小妹亲自为你擂鼓,盼你旗开得胜,为我楚国大振军威!”
“那是自然。”申屠熊大笑道,转身对着城下吼一声,“白起竖子!谁敢与老子决一死战!”
这一声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震得秦军一懵。王贲大怒,“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有种你下来,老子单枪挑了你!”
“下来就下来!鸣鼓!”
急促的鼓声响起,芈丹脱去作战服,只着单衣,乌发如云,双袖卷起,皓腕凝霜雪,手持一双红色鼓槌,擂动一面金铜大鼓,鼓声震彻云霄。
在我下令一名将领率三千兵卒专门负责去关后军营中拆屋取木石,并准备武器粮水的同时,申屠熊已骑着一匹专门挑选的高头大马摔着几名精壮的小校风卷云般一气冲到秦军阵前。
紫铜车上的白起微微仰起头,打量了一下马上的巨人,见申屠熊气概非常,微讶道,“你是何人?”他的语声有一种尖锐的穿透感,也有一种每个字都无可置疑的感染力,话音虽轻,但秦楚两方竟然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申屠熊。”申屠熊傲然道,在这当世第一名将面前,他没有一丝愧怍,令人忍不住要为他喝彩。
“原来是你。”白起的惊讶更盛,但随即恢复平静,“我早该猜到是你,当年乐毅将军那名巨人猛将下落不明,想不到你到了这里。”
“废话少说,谁敢与我对上一阵?”申屠熊冷然道。
“小子,乐毅已是当年勇,你嚣张什么?来,我王贲今日便让你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王贲催马而出。
“你?”申屠熊故意激怒他,看他一眼,一哂,“哪里跑出来的****娃娃,还是叫你家主将出来吧!”
王贲怒极,正要挑枪上前,蒙绛拍马冲出,叫道,“王将军,且让末将先来会会他!”长枪犹如灵蛇一般直取申屠熊的咽喉,又准又狠。
申屠熊铁矛一抬挑开,狂傲之心收起,赞道,“好枪法!想不到年轻一辈中还有你这等小将!”
王贲嘲讽道,“大秦蒙氏忠勇已是数代,难道你竟没听说过?”
申屠熊道,“百闻不如一见!”说话间与蒙绛已是过了二十余招。申屠熊的铁矛沉雄,蒙绛的枪法整齐而又变化多端,两人竟是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五十余招一过,蒙绛终究挡不住申屠熊的天生神力,招式上露出吃力的迹象。白起一招手,王贲催马而上,两人齐斗申屠熊,申屠熊杀的兴起,愈发的威霸无伦,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楚军欢呼雷动。
芈丹喜上眉梢,想申屠熊尽快夺得一阵,鼓声更急,氐原关前三名悍将杀得酣畅,马前马退,矛来枪往,热闹非凡。
我忽然下令,“鸣锣收兵!”金锣鸣起,阵上的申屠熊一愣,随即铁矛一扫,荡开二将,拨马便回。王贲、蒙绛趁势率领秦军掩杀,冲到城下,我令关起城门,城上木石滚滚而下,双方再次陷入攻守城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