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些事情了,回忆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连瑾然幽幽继续道:“我娘年轻时就喜欢周游各国、收集一些东西,那张椅子就是她找来的…呵,她已经把它当床了,说睡在上面很舒服、又轻巧…”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想起了小时候。
两人慢慢向前走、夏夜默默的听他说着,一时心情也被感染的低落起来。
“那是娘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了吧…”长吐出一口气,连瑾然故作轻松的笑道。夏夜低着头,突然再一次的停下脚步,下一秒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要跑。
“怎么了,上哪去?”连瑾然眼明手快的拉住她,有些奇怪的问。
“我去拿回来…不做什么秋千了!…把娘的遗物放回去…”夏夜挣扎着想甩开紧紧拉住她的手,焦急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连瑾然懵,也有点不解道:“为什么?”
责怪的瞥他一眼,夏夜继续挣扎:“秋千挂在那里,又没有东西遮着它。每天都要经历日晒雨淋,说不定哪天椅子就坏了…我不想娘的遗物毁在我手里。”
连瑾然笑,手更加用力的抓紧她,另一只手也扶上了她的肩膀,让她整个人面对着他。对上她不解和焦急的眼神,他轻轻道:“没关系的…椅子放在屋里也没人用,而放在那里你还可以躺在上面休息,我想娘知道了,娘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两个“娘”字都稍稍加重了读音,他一脸含笑的看着夏夜。而方才一心只想减少罪孽的夏夜,完全没有在意到自己已经如此自然而然的喊出“娘”了,现下被他这么故意一说,后知后觉的脸红、不好意思起来。
扭捏着不去看连瑾然,夏夜憋红了脸、结巴的呛声道:“怎么,喊娘不对吗?”
“对对。”连瑾然大笑,“小夜果然是冰雪聪明…”
望着眼前人笑得越来越像傅影之般欠扁的脸,夏夜不禁腹诽:拉倒吧你,冰雪聪明…我看你是想说豪迈奔放吧…
“真的,没关系吗?”迅速扯开话题,夏夜尽量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连瑾然停住笑意、微微摇头,声音温柔的安慰道:“娘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也一定不会说什么的。”他在这么说时,眼睛里一直闪着回忆的光、语气也分外柔和,不禁让夏夜升起了浓浓地兴趣: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连瑾然对她如此孝顺、如此喜爱?而俗话说爱屋及乌,她也自然而然对那无缘再见的婆婆大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而后来路上的话题就再也不曾停留在婆婆大人身上了,无论夏夜怎么旁敲侧击,连瑾然都是但笑不语或是轻轻摇头,就是不再多说一个字,让夏夜颇为无奈和郁闷,就像是看了一半的漫画、无良作者却停更了一样,让人心里痒痒。以致于两人一路晃悠回卧房时,夏夜的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了。
连瑾然笑着看了她一眼,自是知道她为何会如此表情、却故意视而不见,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也未到那个时机。轻轻摸了下夏夜的头,他笑:“好了,你先回房吧…我喊人一会儿把晚饭送过来。”
听到此话,夏夜立刻丢下了先前一直纠结的婆婆大人的问题,抓住连瑾然的一只袖子,急切的问:“怎么?你又要丢我一个人了?…”不是她多疑,而是连瑾然那句话的语气就给她这种意思。
果然,连瑾然歉意的笑笑,慢慢拿下她抓住他衣袖的手,抱歉道:“今晚还有些事儿要去找爹和大哥商量…怕是不会回来了。”
夏夜嘟嘴,一天的相处让她的胆子变得大起来:“他们都不知道你新婚的嘛…”嘟囔完,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像“夏夜”,越来越偏离“秦夜凰”的身份,这种小孩子的话也说得出来。
连瑾然虽有些吃惊、却也知道是自己不在理,于是只一味歉意的笑:“抱歉…”
“算了。”找着台阶,夏夜要立刻挽回刚才的形象,“去吧。别说太晚了,不回来也要早点睡,身体要紧。”
连瑾然放宽了心,重重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夏夜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恋恋不舍的招手,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个为人妻子的样子了,不禁害羞的红了脸。一转身,却看见海棠正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望着她,瞬间被吓了一跳:“海棠?!你在干嘛…吓死我了。”
海棠两只眼睛笑得完成了月牙,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二少奶奶和二少爷,真是……”小女孩儿故意的话不说完,手捂住嘴嗤嗤的笑。
“干、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夏夜脸红、跺脚。小丫鬟见状笑得更欢。
“吃饭拉…传膳拉。”夏夜无奈,只好再度选择转移话题这屡试不爽的妙招。于是下一秒,小丫鬟就这样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一个人坐到位置上,回味着今天一天的经历,夏夜痴痴傻笑。长久以来的担心和不安全部一扫而空,就连她最担心的文思棠也被她深深埋在了心底、想要就这么永远忽略下去,因为她相信连瑾然,或者说、她想去相信…他是爱她的,退一步说、就算现在他没有爱上她,他有所犹豫,但他会慢慢爱上她…光是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为了充满了希望。
海棠领着下人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夜这一幅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表情。她只好清清嗓子,弯腰在夏夜耳边道:“二少奶奶,菜上齐了。”
夏夜从幻想世界中回过神来,嘴角还带着笑意。对着下人们挥挥手,她拉着海棠的手说:“一起坐下来吃吧…反正二少爷不在、多一副碗筷,你就陪陪我嘛。”
“二少爷不在?”海棠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恩,他去老爷那里了。”夏夜竟也如实招了。
于是下一秒,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皱起了眉头,愤愤道:“二少爷怎么能又丢下新夫人独守空房呢!”
夏夜惊:一是为她小丫鬟竟敢说主人的坏话,二是为她小小年纪竟想到这些。随后不由笑道:“无妨,反正我们来日方长嘛…倒是海棠你,才多大啊?小姑娘知道的倒不少。”
闻言小丫头挺直了腰板,自豪道:“我十五了!…”
啊,比预想的要大…夏夜暗暗点头。
“而且,洞房、迎娶这些事儿娘亲早就告诉过我了…而且还看了那么多新人,我当然知道!”
夏夜突然在古代人面前感到了严重的自卑和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