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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陆少的目光看向杀子刀马云云,道:“一个一个的来,我嫌麻烦,你们两个一起上吧。”马云云的眉毛立起,脸露冷笑,道:“好生狂妄!”陆少哈哈一笑,语声却极其冷酷,道:“我既然陪着四哥到了这里,就早把生死看的淡了。凡是铁刀会的人,有一个我杀一个,鸡犬不留!”

陆少这句话刚刚出口,马云云身后另一个汉子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怎样把我杀死!”那汉子从马云云身后跃出,刷刷两声,双刀出鞘。刚才那个老七使的是单刀,而这个人使的却是双刀。他双刀出鞘,出手便与陆少抢攻,双刀连环。先攻陆少上盘,跟着身形一矮,展开地堂刀法,直取陆少下盘。

陆少接了他几招,忽然斜步跨出,途中一个转折,又是斜跨几步,身子倏忽之间便到了马云云身前。竟然轻而易举的把那人甩在了背后。陆少一刀攻向马云云,马云云急忙闪开,陆少一言不发,单刀飞舞,又是连攻四刀。那人大喝一声,舞双刀抢了回来,如此便成了和马云云前后联手夹攻陆少。

陆少长啸一声,柴刀狂风骤雨般攻出,一时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陆少以一敌二,与马云云和那人以快打快,兵刃相交之声越来越密,到最后连成一线。冯阔在茶楼上一直注视着双方剧斗,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一双拳头却紧紧的握了起来。股节错动,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爆响。他嘴里喃喃的吐出六个字:“黑刀武馆,杀子刀。”这七个字说得虽轻,语声中却充满仇恨之意。此时茶楼上的黑衣人已经全部撤了下去,站到外面街上,给马云云和那人掠阵。

铁二爷也仍在楼上,独自淡淡的喝着茶,对外面的事情好似充耳不闻。

忽然间,楼梯口传上轻轻的脚步声,冯阔不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上楼来。那老者额头之上,长了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右手掌中玩弄着一对铁胆。看他满头银发,似乎已经八十岁还不止,但看他的山子骨,似乎也就六十来岁--这老者真实年龄到底多少,竟然无法猜测。只见老者用眼睛扫了扫楼上的死尸,似乎并不上心。迈过死尸,来到另一扇窗边,坐了下来。老者平静的望着下面萧隐与马云云和那人相斗,就像一个闲来无事,前来看戏的戏迷。

那铁二爷见老者出现在茶楼上,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说不上对老者仇视还是不屑的嘲弄。老者的目光则随随便便的扫了一眼铁二爷,然后目光继续留意窗外,似乎对铁二爷并不放在心上。

蓦地对面铁刀会门檐上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猎鹰般凌空扑击而下。这个变化十分惊人,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会馆大门门檐上的,就连茶楼上居高临下的冯阔都没有看见。因此此时黑衣人忽然扑击而下,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那黑衣人向杀子刀马云云头顶扑落,一双手爪直抓马云云头顶。马云云身在局中,更是吃惊,百忙中身形向后一矬,举刀撩向扑击下来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功夫当真了得,双手变爪为拍,“啪”的一声,将马云云撩上来的阔刀刀身硬生生夹在双掌之间。马云云大惊之下,运劲回夺。对方虽然身在半空,夹刀的力量仍然极大,他一夺之下,竟然没能立即把阔刀从对方双掌中夺出来。

便在此时,陆少的单刀抓住时机,耀眼的刀光自马云云的脖颈之处急闪而过,带出一蓬悦目的鲜红血液,便似凭空开出一朵妖艳的红花。半空那人双手放开马云云的阔刀,右手一探,便抓住了马云云的头顶头发。那朵妖艳的红花爆出来时,半空之人已把马云云的脑袋提在手中。黑衣人身形落地,提着马云云的头颅向前急冲。

这一系列变化实在太过迅速惊人,黑衣人和陆少一上一下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便似事先演练过多少次一般。然而陆少和黑衣人却并不相识!

黑衣人提着马云云人头冲出时,那群铁刀会的黑衣人方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喝着向黑衣人扑去。黑衣人单手夺过一柄单刀,只见他一手使刀,挡者披靡,片刻间杀出一条血路。双脚在地面一顿,斜身飞上街旁一处房屋的屋顶。身影在屋脊上又是一闪,手里提着的人头还在洒着鲜血,黑衣人已经隐没在屋脊的另一边。黑衣人刚刚隐没在屋脊的另一侧,忽地影人又是一闪,却是那个脸色苍白的罗四在后面追了上去。

发生的一切,茶楼上的冯阔都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忍不住一惊:“原来是他!好干净的身手!”那黑衣人脸色惨白,便是昨夜出其不意,将他扔进杨府宅子的神秘人。

马云云一死,那手使双刀之人便更不是陆少的对手了。而陆少此刻却没了杀他之意。只见陆少斜步跨出,抛下那人,不再和他缠斗,在罗四之后,也上了那处屋顶,继罗四之后追了下去。

这一切不止冯阔看的清楚,铁二爷也是看的明白。冯阔只见铁二爷脸色变得古怪至极,便似见了活鬼一样!那上来的老者也是面色大变!只见铁二爷和老者都是身子微微发抖,显然心里充满恐怖之意。

(那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连铁二爷这等人物也产生恐惧之意?)冯阔把眼睛悄悄瞥向那老者,(这老者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见了那神秘人物,也产生恐惧之意?而且他的眼神之中仿佛充满不信!)

茶楼上一时死一般寂静,过了良久,那老者才站起了身子,向楼下走去。冯阔不禁对老者多注意了几眼。只见这老者脚步虚浮,六十来岁,显得老态龙钟,根本不似身具武功之人。但江湖上不乏身藏不露的高人,冯阔不动声色,心里却思潮翻起。

在老者下楼之后,铁二爷也便提起放在脚边的书箱,继老者之后走下楼去。冯阔心道:“这两个人都非等闲,应该和黑刀武馆有着什么连系。”便也起身,走到楼梯口,向楼下走去。

冯阔今天又什么事也没有做成,他从来到这个小镇,还没有真正见过管天鹰其人。此时他躺在太平客栈的房间里,一切看似非常平静,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危险就在他的身边,随时随刻都会找上门来。

现在威胁他的人,一个是管天鹰,一个是杨铁按杨老板。而这两个人却都在暗处。尤其杨铁按更加高明,本来自己昨夜被他抓住,他却对自己没有半点惩罚。越是高深莫测的人,越是让人感觉到危险。他威胁的不单单是冯阔的生命,更加威胁冯阔的灵魂。就像韩信当年“四面楚歌”的攻心之策!真正可怕的不是带着鲜血的屠刀,而是看不见、却能把一个人的灵魂杀得支离破碎的“利刃”!

不止这两件事情令他心事重重,还有那位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也无时无刻不挂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他自己完不成任务,不论杨铁按是怎样一个人,他现在都没有理由杀他。拿不到杨铁按的人头,就无法救出那位姑娘。

但那位姑娘,他无论如何不能弃之不顾。他在床上直躺到夜深,才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救出那位姑娘!

第二天早晨,冯阔在客栈的大堂里面吃了些东西,然后出了客栈,直奔那个废弃的宅子。

他已想出救那位姑娘的办法,那就是“一命换一命”。用自己这条命,换那位姑娘的一条命。

他不想欠任何一个女孩子什么。宁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欠她什么。

冯阔不急不徐的在街上向前走着,他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但他并没有回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条不宽也不窄的街道上岔出许多条胡同,显得有些错综法杂。冯阔挑选一条死胡同走了进去。

因此跟踪他的人也随他进了这条死胡同。冯阔在死胡同里冷不防回过了身子,就看见了背后跟踪之人的身影。

那是个骨瘦如柴的瘦子:身材矮小,尖嘴猴腮,像个猴子。瘦子没想到冯阔会忽然回身,吃惊之下,想要把暴露的身子逃出萧隐的视线,躲藏起来。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冯阔的双眸冷冷的逼视着瘦子。瘦子面对冯阔此时充满杀机的目光,心里有些不安,背后升起阵阵凉气。

冯阔年纪虽轻,却已是个老江湖了。这瘦子不是管天鹰派来的眼线,就是杨铁按派来的眼线。

(管天鹰知道我的来历,他恨不得尽早把我除掉,这瘦子是管天鹰派来的眼线,可能性不大。而杨铁按却仍然摸不清我的来路,这瘦子多半是杨铁按的人。)

“杨铁按杨老板果然老谋深算!大白天居然也敢跟踪!”

瘦子的来历被冯阔说破,脸上一红,随之恢复平静。然后瘦子瘦如骷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同时向胡同里的冯阔一步步逼近。

冯阔也同样向走进来的影子走去,一双眉毛挑的很高。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二话不说,瘦子的手里突地寒光映着月光多了一柄其薄如纸的缅刀,化作一道白虹劈向冯阔的颈下!

“叮”的一声,冯阔拔出钢刀,迅速的迎了出去,将瘦子的缅刀砸开。

这条死胡同非常狭窄,不过三尺宽窄,两人虽然使的是刀,算不上长兵刃,但仍然施展不开。瘦子身材瘦小,和冯阔相比之下,还占了些空间的便宜。两人便在这狭窄的死胡同里面,刀来刀往,斗了起来。

起初冯阔施展不开手段,不免碍手碍脚,很不适应。但斗了七八招后,憋闷的心态便调整过来。两人时而在地面互搏,时而攀到墙壁上狠斗。这瘦子也是一流高手,冯阔一边拼斗,一边心里觉得惊异。这瘦子已经这么厉害,那么他的老板杨铁按的武功定然比他更高!由瘦子联想到杨老板,冯阔越来越觉得杨铁按可怕!

冯阔忽然卖个破绽,转身向胡同的死角奔去。那瘦子果然中计,以为冯阔心中气馁,在后面箭般追来!

冯阔奔到胡同死壁之下,身形纵起,双脚在死壁上一借力,身形回转,扑了回来。手中钢刀,猛劈瘦子脑袋!瘦子大吃一惊,箭般射来的瘦小身子连忙顿住,身形向旁边的侧壁翻去。这瘦子当真了得,猛冲的身子竟然说停便停,而且能够及时向旁翻出!

但不论他怎样了得,冯阔都已抓住这个机会,追着瘦子,手中钢刀连连劈出。

眨眼之间,便向瘦子劈了四刀!这四刀瘦子终究没有全部躲得过去,后背被冯阔刀尖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但瘦子轻功高超,身法极快,这一刀伤得并不严重。

正在冯阔占了优势的这刻,忽然间,胡同的入口又进来一人。明媚的阳光下,只见进来的人和瘦子一样瘦骨嶙峋,手里也提着一柄其薄如纸的缅刀。

这个人来的极快,一阵风似的来到瘦子背后。来的这人和瘦子一般的身材,也是尖嘴猴腮,像个猴子。一看便知,来的这人和瘦子乃是同胞兄弟。

瘦子见来了帮手,精神立刻振奋起来,手腕一抖,手中缅刀“噗厉”一声,向冯阔砍来。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瘦子举起手臂,砍来这刀,瘦子身后新来的这人鬼魅般从瘦子举刀的腋下钻出来,一刀横扫冯阔的腰间。

来的这人横扫这一刀之后,身子向旁边一闪,瘦子又从他的身侧钻出,一刀斜撩冯阔的胸膛。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相互配合,一个人就像另一个人的影子,连环劈杀冯阔。

不难看出,瘦子和这人相互配合,天衣无缝,相互配合默契,犹如一人相似。

因为现在是早晨,有一个推着独轮车卖豆腐的老头正巧经过那条死胡同的胡同口。离老远,老头便听到那胡同里面传出铁器碰撞的声音。老头推着独轮车向前走着,听到铁器碰撞声音之后,不由心中感觉奇怪。忽然他又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胡同里传了出来,那声便如屠夫用屠刀剁骨一般。听到这声音,老头心里莫名的害怕起来。他不敢再往前走,把独轮车停了下来。

接着又有一声惨呼从胡同里传出,那惨呼声撕心裂肺,令人听了及其可怖。

又过了一会,胡同里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老头心里虽然害怕,但又不禁有些纳闷。

(怎么没动静了?)

老头正在纳闷的功夫,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从胡同里走了出来。那年轻人身上衣衫血迹斑斑,手里拿着一柄钢刀。那钢刀插在刀鞘里面,握在年轻人的手中。年轻人出了胡同,沿着街道,向街的远处走去。

年轻人走了好一会,不见胡同里有什么动静传出来。老头忍不住好奇,推着独轮车继续向前走去。在经过胡同口的时候,转头向胡同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瞥过之后,老头倒吸口凉气,忍不住全身一阵战栗。那一瞥,他看见两具矮小的尸体,倒在胡同里的血泊之中。那血泊的鲜血似乎就是两个矮小死者自己流出来的血!老头大惊之下,推着独轮车,急急走去……

直到很多天后,老头还会因为今早的见闻,而噩梦连连。

废宅的所在之处,少有人至,冯阔来到这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心里升起一种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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