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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淬体九重

隆冬时节,这天寒气是一日胜过一日。

青化城,赵记估衣行内,早早便传出算珠清脆噼啪声响。

太阳还未升起,迷雾塞满了整个街上,门前早早便有一名黑瘦乞丐顶着一头的水珠,懒洋洋的躺在旁边,手里兜着一只破了半边的碗儿,嘴里正有意无意的唱着一些乞词儿,满是污泥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光彩,正不安分的四下瞎瞄着。

远远便瞧见楚璇“哒哒”一路小跑奔向铺子,手里拎着一大大的食盒,这是为谷泽掌柜备下的早点。

瞧见门旁的乞丐,楚璇摇头叹了口气,照例取出食盒内一块糕点来扔进入他手中的破碗中,那乞丐顿时俩眼冒光的对楚璇咯咯一笑,露出六颗整齐雪白蹭亮的牙齿来,楚璇瞧了一眼心中纳闷:“这人也就这口牙美极了。”

“混小子又拿我糕点充烂好人?你就不怕我敲碎你脑瓜子。”铺内传来谷泽的笑骂声。

楚璇缩了缩脖子,嬉笑着走进铺子,乐呵呵道:“您老不会的,谁不知道赵家就顶你最有善心,最是见不得这些穷苦人受苦。”

门外虽然已然大亮,可这账房内还需点着烛火,柜台上的谷泽袭了一身灰色棉袄,皱巴巴的,但是很干净。他干瘦的手指一顿,“啪”一声脆响,停下了手中的账目。烛光摇曳中一脸清瘦的谷泽徐徐走了出来。

谷泽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棱角磨平皱巴巴的折扇,时不时敲打在左手心,笑骂道:“你小子最近倒是性子大变,到学会了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是不是鬼门关走了一圈,把你那颗七窍不通的心给整通透了?不过这样倒是叫人喜欢。”

楚璇咧嘴笑了笑,并不多话,麻利的取出食盒中各色糕点放在茶几上,泡好一杯香茗,恭顺的站在一旁说道:“先生请用早点。”

谷泽点点头,坐下,伸出枯瘦如竿的手捡起一块千层糕,咬下一小口,闭上眼睛慢慢的咀嚼回味,瞧他模样便如在品尝琼浆玉液一般,楚璇心头就纳闷了:“真有这么好吃吗?”

谷泽照例吃的很少,每样糕点都只是浅尝即止。见用完糕点,楚璇连忙递上湿毛巾给他擦手。如此的服务,楚璇已经做了数年了,不曾有过一点差池。

“剩下的糕点你吃了吧。”楚璇等候的就是谷泽这一句话,他虽为赵家的私生子,但日子过的却连一个下人都不如,也就是在谷泽这儿,能混顿饱饭。

楚璇可没谷泽那么多的斯文讲究,抓起一大把的糕点匆匆跑到门外塞给地上的乞丐,就冲进屋内狼吞虎咽起来,谷泽脸角的肌肉一阵抽搐,索性撇过头去细细品起茶,全当没瞧见楚璇的吃相。

楚璇直把盘中的最后一丁点的碎屑子都舔干净了,方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收拾好茶几,端立在谷泽跟前,哑巴巴的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谷泽手中的折扇不断的拍打手心,见楚璇提着食盒,神色怪异,不禁皱眉问道:“你小子今儿个不大对劲啊,往常不是吃完拍拍屁股就走的主?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还没吃饱?”

“不,咯。”楚璇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继续说道:“先生,您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解释几句话的意思?”

谷泽右眼眉头一挑,满是诧异的看向楚璇,疑惑道:“是哪几句?说来听听,要是是些存心消遣我的话,小心揍你一顿。”

楚璇忙赔笑不敢,虚心问道:“请问先生,什么是‘贸日朝露,去粕存精,手抱月日,龙虎交汇,阴阳可成’。”

谷泽点头道:“难怪你不懂,竟是一些炼气淬体的注意点,这句的意思便是清晨朝阳初生,精气刚纯,而月华未消,正是吞吐一阴一阳之气的最佳时间,此时修炼便可早日达到阴阳交汇之境。”

楚璇恍然大悟,继续追问道:“那什么是‘甲乙木位,存气归藏’。”

谷泽忙解释:“木气者,乃天地精气所在,为五行之一,然天地分阴阳,木气亦分阴阳甲乙木位便是木气阴阳交汇之处,存气归藏便是化灵气入五脏六腑,咦,不对啊,你小子竟偷练武功。”

楚璇面色大骇,赶紧伸手要捂住谷泽的嘴,古泽一瞧楚璇的脏手要触碰自己的脸上,一张脸顿时变的难看无比,挥出折扇将楚璇的手弹开,厉声喝道:“楚璇,你作死不成?竟敢对我无礼。”

屋外的小乞丐听到这一声厉喝,满脸不屑的哼了一声,翻转过身去,双臂耸动着,也不知鼓弄起什么来。

楚璇痛苦的捂住手腕,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就要断了,手腕已经红肿起来,但是此刻他内心的惶恐却是更甚,赶紧跪下朝谷泽求道:“求先生不要将我偷学武艺的事情告诉家主,不然我定是活不成了,楚璇求您了。”说完便重重的磕头下去,青石麻砖被撞的“砰砰”直响。

谷泽面色方才稍稍好转,对地上的楚璇柔声说道:“起身吧,我不说便是,只是楚璇,你这是何苦,偷师若是叫他人知道,那可是死罪啊。”

楚璇欢天喜地,站起身来,这才察觉到手腕的剧痛钻心,忙咬牙将手放在身后,不叫谷泽瞧见,他目光坚定的看向谷泽道:“我要变强,我不要被人瞧不起,偷师是我唯一的出路。”

自从来到这个异界,楚璇渐渐知晓这是一个强者环立的世界,弱肉强食是这里的唯一法则,他要想摆脱如今的身份地位,就只有修真变强这一条路可行。

谷泽瞧着楚璇,竟呆呆出神,心思百转之下,他突然用折扇拍向楚璇的左肩,楚璇只觉得一股大力向着自己扑来,压的他直想扑倒在地,但是却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傲气,一股不愿意服输的气势来,竟然只是朝后微微小撤了一步。

谷泽面有诧异的瞧着楚璇,随即面露微笑点头赞许道:“不错,虽然资质平平,但是这股坚毅的性子却是极好,让你修真或许将来还真能成大气。”

楚璇听到这话,顿时欢喜连连,膝盖一屈就拜道:“求师傅收下徒儿。”

谷泽赶忙脚尖一踢,顿时一股大力扑向楚璇的膝盖,楚璇便再也跪不下来,古泽摆摆手中的折扇道:“我可不收笨徒弟,倒是指点你小子一下倒是可以的。问吧,还有什么不懂的。”

楚璇不禁有些失落,但是能得人解惑也是好事,忙一扫颓废问道:“先生,你能和我说说这修真都分几步骤吗?”

谷泽坐下,抿了口茶徐徐说道:“修真种类繁多,各门派各有不同,不过总体的可以划分为淬身境,气元境,神丹境,虚神境四大境界。咱们今天先说说这淬身境,你偷学时可曾听人提过淬体九重。”

楚璇忙点头嗯道:“提到过,淬体九重分别为养生,内劲,练力,退病,内壮,刚柔,换髓,神力,通窍。这我没记错吧。”

谷泽眉开眼笑,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折扇道:“没错,你小子记性倒是不错,这淬身境就只淬体一层境界,但是却也要经历你说的这九个小境界方可顺利完成,楚璇,现在我便和你解释清楚这些境界。

养生境:旨在养精蓄气,达到精气神充盈的地步。

内劲境:精气充足,依照各类心法化劲而出,意随心转,于经脉之中生生不息。

练力境:习练拳法腿法等等,使得自己拥有不俗于凡人的气力。

退病境:全身精气充盈后,须得将后天所受一应伤痛化去,此过程便为退病。

内壮境:病痛退去,朝起吐纳气息,强壮内府,这便为内壮。

刚柔境:吞吐日月之精,阴阳之气随一吸入体,一呼抛出,致使体内内劲阴阳交汇,更上一层楼。

换髓境:脏腑经过阴阳内劲洗伐一新,宛如新生一般,此境一成者,便是数十日不进食都无大碍。

神力境:内劲渐强,每一拳挥出便有九牛二虎之力,宛如神力一般。

通窍境:内劲冲穴而出,随转招式而发,可使身体沟通天地灵气,进而跨入气元境。

楚璇,这些你可都听明白吗?像你这般偷师学艺,根本就是行不通的,没有口口相授的吐纳心法,你根本就只能偷学到一些花架势,毫无用处。”

楚璇心中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初窥这修真门路,发现它是那么的玄奥,与自己所知的科技迥然不同,惊的是自己便如盲人摸象一般,若无人领路,根本就无法进军大道。

“先生,您可否传授我些吐纳心法。”楚璇恳求道。

谷泽赶忙摆手,一口回绝道:“不能。我若传你不但要给我带来灾祸,更有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此事不许再提。”

楚璇一阵失落,见谷泽是铁了心的不收自己为徒,也不多话,提着食盒就出门,迎面却碰上了飞奔而来的小乞丐,说也奇怪,楚璇只觉得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这小丐身上竟全然没有恶臭。

小乞丐一头撞进楚璇怀里,将他撞翻在地,赶忙翻身起来,一只脏兮兮的手悄然将一片枫叶塞进了衣襟内,抬头朝着门内的谷泽咧嘴一笑,嘻笑的爬起来一溜烟跑开了。

刚刚的一切谷泽是瞧的分明,一张冷脸神色顿时变得极其怪异。

楚璇被撞的莫名其妙,拍着一腿的灰站起身来,想要骂句乞丐,人早已经不知所踪。

“想不道你竟然有这番机缘,竟被他瞧中了。”谷泽悠悠叹了口气。楚璇奇怪的回身问道:“先生,你说什么?”

谷泽甩袖转身步入内堂,道:“打明日起,你再不必给我送早点了,切不要叫他人知晓你修炼之事,好自为之吧。”

“您说什么?”楚璇开口叫嚷道,但是“砰”一声,铺门竟然被谷泽掌风合上。

楚璇耸耸肩,一脸的莫名其妙,提着食盒一路小跑而去。

刚刚升起的朝阳驱散了满街的浓雾,一路金光灿烂~~~

残阳如血,寒风瑟瑟。

楚璇捶打着发酸发胀的胳膊返回了自己的破屋,解下身上的破袄子,一片火红的枫叶飘落地面。

“咦?我身上怎么有枫叶?”楚璇奇怪的捡起枫叶,上面竟然有数行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凝目瞧去。

楚璇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竟是吐纳心法。”楚璇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想起白天里谷泽刚刚和自己谈的话语,楚璇的心情又是一阵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楚璇坐在床头,思付这心法是如何来到自己身上的,一股清香悠然飘起,楚璇闻着熟悉,忽然他“啊”一声窜起叫嚷道:“是那个小乞丐,他是故意撞我,趁机塞我怀里来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楚璇心头纳闷不已,抚摸着手中的枫叶,深怕不小心便将这些字迹擦去。

深吸一口气,抛开一切杂念,努力将自己的心神定下来,楚璇仔细的阅读起上面所提的心法。

不消片刻,“龟灵吐纳”心诀字字都印入脑海,这枫叶上倒是记载的清楚,深怕楚璇不明白其中术语,还特意在旁边注解,极大的方便了楚璇阅读。

“改明儿得好好谢谢这乞丐,他倒是有心了,大恩惠啊。”楚璇呵呵笑道,忽然甩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成,他既然不想明着传授我心法,想必是和那谷泽一样不想惹上是非,我又何必去找他给人家图添麻烦呢?”

当下便依照心诀吐纳起来,一夜孜孜不倦~~~

光阴如箭,开春时节,园子里的桃子树丫悄然发出了新芽,满枝的花骨朵宛如含羞带嫁的姑娘一般。

“嘿~~~嗨~~~~”围墙那头传来护院练拳的吆喝声。

墙头这边,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安分的紧盯着护院们的拳法,楚璇用心记忆,深怕学错了。

三个月苦修时光,如今楚璇已非那瘦弱小子,虽然他比不得那些豪门子弟自小练武,根基扎实的紧,但是却凭着一股韧劲,别人在休息之时,他都在苦修内劲,如今已经达到了练力境,也是番不俗的成就。手上有了不俗的气力楚璇所缺的正是力量的运用技巧。

厉教头在旁仔细的指点着护院,突然间他叫停所有人,朗声道:“今儿个教授你们一套全新的剑法,唤作断水剑法。”

“哎~~”护院们一听是这三流的剑法,不禁有些气馁。倒是楚璇,一点都不以为然,凝神望去。

厉教头全然不理会这些人的不满,抽出兵器架上三尺青峰,呼啸舞动起来,剑风受他内劲激发,竟有股虎啸龙吟发出,众人瞧了不禁肃然起劲,收起小觑神色。

“妙哉,即便是一套再简单的剑法,只要修为深厚,一样是威力无穷。”楚璇缩回头,细细的回响起厉教头所耍的每一招一式,确信都记下了。

便捡起地上竹竿身随心动的耍动起来,竟也有模有样,虽未有那激烈的剑风劈出,但是初次使剑,能将一套“断水剑法”完整使出,更是有点行云流水的气势挥洒而出,当真是难为楚璇了。

不知不觉练剑已经一个时辰,楚璇方才觉得气喘力乏,一瞧日头,顿时惊呼:“不好,光顾着练剑,怎么把二少爷交代的事情给差事给忘了。”忙弃了竹竿,匆匆往门外奔去。

门口一辆青帘马车旁,正站着一六尺来高,脸色有些阴沉,发髻梳的是流光闪亮的俊哥,此人便是赵家二公子赵钺。

见楚璇风急火燎的冲出了府邸,气的他一脚朝着楚璇下体踢去,一边骂道:“作死呢,居然敢叫爷我等你这个下贱的胚子。”

楚璇面色大骇,面对赵钺的飞来一脚,他不敢躲,但是也不能任凭他这么踢下去,身子忙一矮,膝盖咚一声砸在地上,同时赵钺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他的胸膛上。

忍着胸膛的剧痛,楚璇笑脸迎人谄媚道:“二少爷,您可冤枉小的了,要知道今儿个是您与方家小姐的相亲大日子,怎么的,您都该摆足了威风,迟些去也好叫那方家小姐知道进你二少的门也要自个掂量着点。”

赵钺十足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对于赵三多为自己选定的这门亲事心里是一万个不顺意,楚璇的这番话正好说道他心坎里,懵然不知的他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楚璇,抖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面一朵娇艳的玫瑰摇曳飞舞。一脸得意笑道:“你这话说的真不错,就要叫那方小姐知道谁才是爷们,哼,咱们慢慢的走。”

赵钺懒散的钻进马车内,楚璇满心欢喜的收好银子,扬起马鞭,马儿四蹄飞扬拉动马车向着得月楼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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