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过去！这个逆……”荣隆帝忽然打断，灰白的面色怒气上涨，一片晕红，接着一阵剧烈咳嗽，皇后立刻伸手轻拍，柔声道：
“是，是。皇上保重龙体，既然画姑娘善舞，陛下且自先欣赏舞姿，末了给这两个丫头指个明路也不教她们心焦。来人，请画清芳起舞。”
我像个傻子一般，自始至终地僵立一旁，听着龙殿上他们的议论，看着他们青睐的目光统统射向我的表姐画清芳。
本该如此的，不是么？我有什么可黯然？
我只是为我父亲的苦心孤诣难过，只怕女儿终是会令您失望。
“禀皇上、太后，清芳特备一曲《醉流芳》，不过，还须柳烟裳小姐琴筝伴奏，皇上……”
我垂下头，看着右手掌指间犹自深红的伤口，它隐隐作痛。
“准了。”
“谢皇上。”
七弦琴，绣锦凳，我福身微拜，在琴后坐下，微调丝弦，铮嗡起声，眼见芳姐姐纤腰微摆水袖甩出，绯红长裙如流霞片飞，我指落音起，袅袅琴声立时响彻大殿，淙淙弦音，翩翩舞姿，红裳舞破地衣，芳姐姐如盛放的莲华，在清波中潋滟，在金风中颤抖，折一片天际彩霞，撷一瓣春水温柔，她的唇际脸颊举手投足皆是倾城醉人的美好。
我弹着琴，几乎也要醉了。
“芳华稠，流光休，锦年何在？
缤纷枝头瘦。
春如旧，人空游，风挽雨留，
回身已白头。”
不自觉的，我已张口，浅浅吟哦出这样的句子，琴音漫漫勾着我的思绪，此时此刻殿上的龙威凤姿渐渐模糊，殿上榴裙飞旋的天阙舞姿也成幻影，我的眼中只有芳华缤纷，年华锦瑟，人世萧萧沧雨，回望茕茕独白首……
一曲终了，大殿上有稀疏掌声响起，我起身与香汗微涔的画清芳同时伏地致谢，荣隆帝道：
“这两个儿媳，朕皆满意不过，皇后……咳咳……”荣隆帝的脸色忽然难看，话未说完便握着胸口剧烈咳起来。
“皇上——”
“周福才，快传御医——”
殿上立刻忙乱起来，荣隆帝歪塌在皇后肩头，周公公立刻传着太医。
芳姐姐还等着封赏，或是皇上一句明示，结果龙体大恙，我们不得不退身一边，后来还是引我们进来的徐公公趁机拉了我们一把，悄声道：
“皇子妃先回储华宫罢，待会儿有了旨意，咋家再去传。”
我们悄然退出宫殿，大多宫女随行都忙在南殿，连徐公公也留在了那里，我和芳姐姐身后只跟了两个贴身的宫女，也没乘轿子，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盛华宫到储华宫，约莫两三里路程，刚走出玉桥，芳姐姐便嚷着脚疼，她今天跳舞耗了力气，又没等上封赏，也没见到任何一位皇子，颇有些意兴阑珊，是以停住步子非要那宫女去找软轿抬她不可。
两名宫女一名唤落梅一名唤如雪，知她娇贵性情，只好留了落梅陪着，如雪一人去找软轿了。
我并不觉得困，反而很想在这阔达秀华的皇家园林里走走，难得有机会，我于是朝她道：
“姐姐，裳儿想在路上走走，让落梅陪着你等轿子过来好吗？待晚上回去，我去你阁子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