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春新的离开,所以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郭冰不得不亲自到前台面对,譬如采购原材料、联系下线、应酬商会等等,很多客商见出面的是这么小的一个稚嫩孩童,便经常有意无意地使些绊子,还好郭冰在大学里做过两年的中介,对这些周旋有一定的经验,倒也没吃多少亏。家里因为杨瑞的离开,几个小的的晨练暂时告一段落,不过郭冰开始加大习文的难度,经常时不时地留一些现代职场中的一些问题考大家,或许是杨瑞暴力的余威还留在脑海中吧,家里的几个小子倒没再填多少乱。
郭冰将杨瑞家的书房改成自己的书房,吩咐几个小弟用烧好的炭给她卷了几枝炭笔。每天晚饭后,郭小三和郭小四便会过来跟她一起算一下旺客的结余问题,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郭冰一个人在这里通宵不睡地补充自己的“服装连锁”计划,实在困得不行了便借着杨瑞家的炕眯一会儿。
就这样眨眼间,正月十五便到了。郭冰按照现代的法定节假日给店里的伙计全体放了假,郭忠廉郭忠礼也被早早地打发回了家,只留下了自己美其名曰看店,实际上是为自己晚上出去看花灯找借口。傍晚天刚刚黑,街上的花灯摊便一个接一个的摆了起来,玲珑七彩、形态各异的花灯映在人们的脸上,显得格外喜庆。
关好店门后郭冰便奔本镇最大的勾栏院红袖召,她可老早就想着见见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公子了!确切地说,她实在是想见识一下那些为古代勾栏女子所看上的并为之死心塌地的男人到底是啥型号的~在郭冰心里,杜十娘之类的便是傻子,想想吧,但凡那些经常流连于勾栏的男子能有几个是好东西,偏偏杜十娘就是放不下,还为之失了性命,想想便觉得可叹又可悲。不知这孟公子又有什么过人之处,能使得聪慧如柳宛若这般的女子都为之消愁呢?
此时的红袖召已是灯火通明,莲花鲫鱼灯一个连一个地挂在门边、楼上、回廊两侧,使得穿梭于其中的窑姐们如行云般显得格外朦胧妖娆。郭冰趁龟奴们不注意,悄悄向红袖召后院潜去。这红袖召后院并不像前院那般纸醉金迷,而是曲幽通径,栏庭回旋,甚至还有湖景假山,雅致得如富贵人家的后花园。郭冰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周围的景色,啧啧,怪不得那些男人们那么愿意来这腐败呢!瞅瞅这园子修的,跟风景区似的,边上再伴上群莺莺燕燕,这么吃吃酒听听歌随时再享受个窑姐,是个男人都不想走啊!
“喂喂,小丫头,你是哪个屋的?”一个骄横跋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郭冰没在意,仍旧四下打量着来来往往的美女。啧啧,还真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啊!也不知道这么个小镇哪儿来这么多有钱的,竟然能养活着偌大个红袖召不倒?!忽然,头上一阵疼痛,郭冰“哎呦”一声,火冒三丈地捂住脑袋转身愤怒道:“谁?哪个活腻歪了,竟敢敲本姑奶奶的脑袋?”
“呵~小丫头还火气挺大嘛!爷问你话呢,你是哪个屋的?”孟朝阳收回折扇,挑眉问道。
“你管我哪个屋的?哪凉快哪呆着去,好狗不挡道懂不?”郭冰气愤地揉着脑袋,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这人长得倒是不错,鬓如刀剪,面如冠玉,满目调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张扬与骄横,再看他的穿着,身着月牙白的长衫,腰间系着碧玉龙纹带,一副世家子弟的富贵打扮。从现代到古代,郭冰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仗着家里有钱天天混日子的“富二代”了,典型的和谐社会的蛀虫!括弧,其实这就是郑寒那小子在郭妹妹心中留下的后遗症。
“敢给爷使脸子?小丫头胆子不小啊~知不知晓,连你们主子都不敢这么跟爷说话?”孟朝阳眉毛挑得更加严重,看来得跟顾妈妈说说,小丫鬟们该调教了!
郭冰听到这话不禁气极反笑,学着眼前男子般挑了挑眉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想揍人?不怕丢人你尽管来啊!让人看看一个堂堂老男人因为一句话不中听竟动手打小孩子!啧啧,瞅瞅这彪悍样儿,啧啧……”郭冰的这个“啧啧”口头禅是跟韩国电影《不良少妇》朴振宇的姑姑学的,下巴微扬,眼睛一眯,“啧啧”声顺嘴而出,极具讽刺与挑衅效果。对此口头禅,郭冰很是满意,因为平日里也没个啥人好演练的,便时不时地拿着路边的流浪狗流浪猫反复显摆,今天终于应用到现实中了,颇有些激动与感慨。
可惜孟朝阳却没她这种心境,是个人就能听出这话中包含的赤裸裸的挑衅,好家伙,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小爷我的极限?!虽愤怒中,孟朝阳却不禁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小丫鬟,脸庞如梨花般白净细嫩,长得杏眼桃腮,眉宇间还带着稚气。看这模样长得倒是不错,莫非这是顾妈妈买回来准备打小调教的台柱子?想到这里,孟朝阳不禁笑了:“爷才不会上你的小当呢!小丫头,等你晓得爷的身份时爷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来向爷道歉!”
郭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性为窑姐了,还是伸出中指冲着眼前的男人一比,眉开目笑道:“到时候我会替你好好问候问候你令尊令堂的!”
“你认识家父家母?”孟朝阳有些惊讶。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爹妈?”郭冰白眼一翻,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说……什么意思?”孟同学还是很虚心好学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一辈子不要知道比较好的意思。
就在郭冰正想溜逃时,回廊一侧的小花园里一个声音响起:“姑娘,孟公子来了自会来寻你的。外面风大寒气重,您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算了,小荷,芷儿,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静一静。”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道。
郭冰一听这声音不禁心头一喜,救兵来了!也不顾眼前的“社会蛀虫”了,转身爬上栏杆冲着回廊对面招呼道:“柳姐姐,柳姐姐!”
柳宛若一听有人唤自己,起身惊讶道:“冰儿?你怎么进来的?为何要来这种地方?”柳宛若始终认为如郭冰这种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不该到这种风尘场所来的,加之郭冰又一直真心拿当她是朋友,故而打心眼里也将郭冰当自家妹妹般对待,见郭冰正爬在回栏上往这招手,不禁有些气急:“冰儿,你还是早些回家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哎呀,什么该不该啊?柳姐姐你看我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那多没意思啊!”郭冰直接从回廊跳出去,踩着刚才还赞叹不已的花圃便直接向柳宛若走了过去。今天的柳宛若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半鼻绣针衫,藕白色的蝴蝶百褶裙,乌黑的秀发梳成简单地两分蝴蝶雪蛾,再配上如画柳眉,和长长的如蝴蝶振翅般微微翘起的睫毛,竟然有着说不出的娇羞婉约。
“哎呀呀!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柳姐姐,长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哪!”郭冰上去挽住柳宛若的玉臂,娇嗔着边“吃豆腐”边打趣道。
“你啊~”柳宛若心疼地点点她的脑袋,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柳姑娘安好~”孟朝阳依旧站在回廊上,隔着花圃冲柳宛若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柳宛若放眼望去,讶然道:“孟公子,原来你竟在这里?!”
孟公子?郭冰一听,不禁一个趔趄。我的柳姐姐啊,你这是嘛眼光啊?看上的竟是这么个货色?!
那孟朝阳虽说隔着老远,却也注视着这边两人的动作,见郭冰这般表情,以为她是听到自己的名号后震惊地为刚才的不敬懊恼所致,遂有些洋洋自得地看着郭冰,准备她开口道歉时好好羞辱她一番。哪知郭冰竟很是小心地拽了拽柳宛若的袖口轻声道:“柳姐姐,你没事儿吧?这家伙就是你们嘴里的‘孟公子’?”
“是啊!”柳宛若面带娇羞地低声道:“孟公子知书达礼、文采极好,为人又豪爽,冰儿不觉得公子身上有一种超然脱俗的气质吗?”
因为有功夫,孟朝阳格外耳聪目明,将两人的对话轻轻松松地收入耳中,当听到柳宛若的赞扬评价时不禁冲着她颔首微笑了起来,可是当听到接下来的话时,他的表情却僵硬了起来——
“他知书达礼?我看是自以为是、夜郎自大吧!你看他这得瑟样儿跟豪爽搭边儿么?倒是跟整日里偷鸡摸狗的六泥鳅有的一拼。至于气质,”说到这里,郭冰脸上直接作出了厌恶的表情,“柳姐姐,你打算玷污‘气质’这个词吗?你看他那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的死人样子,除非脑袋秀逗了,有谁能愿意忍受折磨跟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
秀逗?这话显然把一直以来自我评价良好的孟朝阳给寒碜到了!“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爷我骄横跋扈了?”孟朝阳一个轻功飞步,华丽丽地来到两人面前,抽出折扇恶狠狠地敲响郭冰的脑袋。
郭冰本想躲闪,可是很明显地,速度没人家快,脑袋还是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子。顿时,郭冰咬牙切齿地摸着脑袋恨恨地在心里将“蛀虫”的八辈祖宗统统都问候了一遍,可是她还是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的,虽说满腹牢骚,郭冰仍能撑起微笑赞叹道:“看孟公子说的,您明明是温文和煦风度翩翩嘛!哪里骄横跋扈了?哪个不长眼的说的,真是没眼光到家了!”口气极为义愤填膺,态度更是恳切无比,仿佛刚才那些损人的话一点儿不是出自自己口般。
“哼哼~算你有眼光。”孟朝阳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哎呦~孟公子,您可真是偏心,这一来便寻着柳姐姐来了!怕是早就将奴家忘了吧?”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从花厅方向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