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他们这样的圈子,关系盘根错杂。一些绰绝的人,本是媒体挖掘的对象,见诸于报,或者杂志封面,总会难免。有人认出,自然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初次拜访,又是生辰,礼物自然不可少。
一束香水百合,一个精致漂亮的礼物盒。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安槿倒不知道。
这些,他们已提前打点。
“听说您也是墨城人。”萧晓好奇了问。
女子的脸上,闪过遥远之色,又瞬间被淡淡地笑意遮掩住,唯一遮不住的,是言语之间的落寞。
“是呵,土生土长的墨城人。只不过,有将近二十年没回去了。那个城市,估计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
许是出于职业思维的习惯,安槿想,二十年不曾回,该是有段隐秘的故事。
与那个画上的男子,有关吧。
而那个男人,即便存在于世,此刻,也不会是在墨城。
若不然,这女子,又怎会在这爱琴海畔,日复一日地等待。
想起一句从什么地方看过的话,大意是,隔一程山水,你是我回不去的原乡,与我坐忘于光阴的两岸。
少年俯下了身子,在母亲的耳侧,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女子的手,在儿子的脸上轻拍过,静静地笑,美目如水。
安槿及在近旁,那话,隐隐地传进耳朵里。
少年说,“过些时日,等您的腿伤一好,怀慕就带您回去,好不好?”
已有数人,围了上来,除去对主人的祝福,还有,对萧易的兴趣。似乎,他已攫去了主人一半的光华。
女子未见不悦,反倒是轻轻地笑了,“萧先生,看来,想识交你的朋友不少,不知,可否先借用一下你的女伴。”
萧易侧头,凝望她一眼,淡淡笑着应允。
手指终得自由,安槿暗自暂松一口气。这个像哥哥一样的男子,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
可是,要怎样才能找到她与他之间的平衡点。
少年扬手,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灯光,突然地变暗,一曲happybirthday从草地的扩音器里,轻缓地流泻出来。
同时出场的,还有硕大的蛋糕塔,上头燃着七彩蜡烛,烛火跳动。推车过来的,是那名叫小涓的女子。
少年推了轮椅,女子执起安槿的手,与蛋糕车会合。
周围,声音渐落,目光齐聚,笑意盈绕。
短暂的讲话,女子感谢所有来临的朋友。
吹熄蜡烛,掌声响起。
明晃修长的刀子,递到女子的手中。
女子却对她微微一笑,“一起来。”
“我?”安槿惶恐。
女子却不容她多思考,微笑拉起她的手,叠放在另一只手上再握上。
蛋糕分切,安槿却不明女子的举动。
直到,许久之后,她晃悟到,或许,人与人之间,当真存在缘分一说。比如,她与她,她与阮维东。这些,都是些后话。
灯光又起,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美酒蛋糕飘香,欢声笑语四起。
舞曲起,露天的舞场,年轻的,年长的,不少人已旋入其中,舞步摇曳。
女子微叹息,垂眸,望自己的双腿。
忽而,又抬头,嘴角擒着一抹笑,“看起来,他对你一往情深。”
安槿寻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人群之中,萧易亦正向她望过来,目光不躲不闪。
倒是她,一撞上,便躲开来。这种感觉,真让人别扭。
稍顿,女子又道,“可惜,你对他并无意。”
安槿微愕,为她细密的观察力折服,也终于明白,那一声女伴,而不是女朋友或者别的,微微一笑,“夫人何以见得?”
女子说,“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若是爱慕的眼神,不是你那样的。在他松开你的手时,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夫人好眼力。”安槿不由叹道。
女子淡淡地笑,“不是我眼力多好,只是你左右为难的样子不小心地被我逮着了而已。”
确实,那是种左右为难的思绪。不同于阮维东的,敢不敢爱的问题。
“夫人既然将我单独叫出,不知可否有高招所授。”
女子微摇头,笑道“感情之事,各人有各人的解法,外人又怎插得了手。”
安槿轻声道,“我并不想伤害他。”
因为他的执念,因为自己的不想伤害,所以进退两难。
这个结,怎么解?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心存了伤害之念。”女子的声音,有幽幽尾音。
总觉得她的话里有音,像叹,像惜,像憾。
也不知那些关于她的前尘往事,究竟是怎样一段缠绵绯侧的故事。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突然地问。
安槿微愣,心里忽觉落寞涌上,低低叹道,“也不知道那算不算。”
不确定,却又极想落实。
女子扑哧一声笑,“安小姐。”
“夫人叫我安槿就好。”
“那你也别夫人夫人地叫,叫我苏姨便成。”
“好!”
那感觉,忽然地像是进了一步。
很奇怪,她对陌生人的接受,从来不会太快。与这个女子的相识,不过是清晨匆匆一面,已属例外。
女子看着她,微微笑道,“感情所属,还是尽早确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