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叫司机跟着那人上的车子走过很长的一段路,直至确定眼见无误。
彼时的震惊,无可言喻。
传言里消失,甚至说已死去的女人,事隔二十年后,竟又回到了墨城。
那张脸,他自是熟悉无比。同学数载,朋友多年,不可能认借。
孟冬华不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已有所察觉,亦不知如何切入这个话题。
对于他并无恶意的奚落,阮维东亦表现得无所谓的态度。
“孟叔,您就放肆笑吧,机会难得,以后不一定会有了。”
“那确实,抓你一回把柄娱乐一次,可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到底,这个男人,也被女人栓了心,实在不容易。
倒不知那个叫安槿的女子,有怎样的特别之处。
阮维东淡淡地笑着,别开这个话题,“这次回来,会呆多久?”
近年来,孟冬华常年旅居国外,一般三五个月或者半年才会回国内一趟。
所以,他们见面的次数,不是特别多。
“还会呆上个三五天吧,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说,可别客气。”阮维东静静道,他懂得什么叫做感恩。
真心助过自己的,他心存感激。
只是孟冬华却是摇了摇头,“这两年,孟氏不太景气,你也帮了不少忙。”
阮维东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孟冬华并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来回报自己。
或者说,当年的他,亦与其他人一样,认定了阮氏的无救,只是不忍见挚友的儿子走投无路。
出手相援,只是让他感受这世界尚有温暖可言。
但阮维东却用他的十年时间告诉他,世无不可能之事,重在如何去做。
他不曾想到的是,会在这一个后辈里的身上学会何为真正的坚忍。
前两年,新一轮的金融风暴袭卷全球,孟氏再次深受影响,甚至被对手恶意攻击抢走了近三之二的市场份额。
有人预言,孟氏离倒闭不远。
他自是不信,亲手创立的公司,怎可毁在自己手里。
当年的阮氏尚且能在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伙里风光重现,孟氏又有何不可。
于是,不放弃。
再加上阮维东明的暗的支助,孟氏竟也在短短两年内恢复了元气。
当年自己资助他的,相较于今天他对孟氏的照顾,不过小巫大巫之别。
于是也明白一个道理,商场之中,不一定要赶尽杀绝,留对方一线生存空间,存一个良性竞争的环境。
咖啡渐冷,窗外天气却是浓烈地不见雨的痕迹。
今年的墨城夏天,温度有反常的热。
阮维东轻抿一口,“孟叔,这些年来,挺感谢你每年还记得去看望老爷子和我爸。”
孟冬华落下手,坐下了身体,微微笑道,“老爷子是我挺敬重的一个前辈,你爸是我的挚交好友,于情于理,看看他们,是应该的。”
阮维东的嘴角,浮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这么多年过去,能真正念着他们的朋友,大概已经没有几个了。”
富人之间的朋友,其实更容易分辨真假。金钱与权势,都是试炼的载体。
所以,这么多年来,能与他做朋友的也寥寥无几。
除去一些工作需要,他不愿,将一些时间花在虚伪的私人应酬中间。
“或许,还有呢?”孟冬华突然道,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有吗?”阮维东冷冷地笑了一声。
孟冬华张口,欲言又止住。此时风景,谈及那个女人,实在不合适宜。
只是阮维东的目光,又何其尖利。
“孟叔,今天叫我出来,想必,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吧。”
他自是不会单纯地以为,此翻特意见面,刻意背着老太太,仅是因为发现了他身边安槿的存在。
那不过是个引子,重点只怕还在后头。
孟冬华暗自轻叹,后生可畏,说的当真没错。
只可惜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太成器,若两人能抵这个男人的一半,都是他的福气。
只是隐忧同时存在,他对于他母亲的愤恨,不足言语来概论。
曾经,想为自己的小女儿牵桥搭线,将她许配与他。
他是想也没想地拒绝,他说,女人于他,自那女人离开之后,有,也不过是场游戏,不想害她。
他不称母,只称那个女人。
这些年来,他们一年也会见上一两面,通上数个电话,但彼此都不提当年之事。
那是一个禁忌。
只是街头一面,总觉得禁忌即将被打破。
消失二十年,怎会无缘无故地回来。
“这些天,你有没有见到过比较特殊的人。”孟冬华较为隐晦地问。
十一岁的孩子,或许忘了当年的面容也说不定。毕竟,过去的年代已久远。
阮维轻皱了眉,“什么叫特殊?”
“就是……”
如何解释?
舌战谈判桌,面不改色气不喘,可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却在这一个特殊的字眼上犯了难。
也许,叫他出来本身就是一个错。
阮维东道,“孟叔,有话就直说吧,拐弯抹角好像不是你的习惯,也不是我的。”
孟冬华叹出声来,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我好像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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