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总裁办公室,两个男人,一大一小,隔桌而坐,彼此沉默。
李秘书将咖啡奉上,有些忌惮地悄悄望了一眼冰冷如霜的老板,然后又将目光移向陌生的少年,充满疑惑。
少年朝她微微地笑了下,目光又倏然收回,只剩下冷冽。
那层冰冷的感觉,与对面男人所给的压迫之力,不相上下。
明明,还是张稚气未脱的孩子的脸,怎会有那么强大的气场。
两个人,不执一语,就那样对望着。
她悄然离开,在门关上的刹那,轻吁了一口气。
那里面,若是再多呆上一秒钟,她怕自己的心脏会承受不住那种压抑。
比若老板发脾气时,更强上数倍。
“李秘书,怎么了?”姜恒不知何时走出。
李秘书揪了他衣袖一角,拉开一段距离才小声道,“老板有客,可看着像个孩子,怎么会给人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那人是谁啊?”
姜恒眉头微微地皱了下,心里已有数。
“李秘书,别逾越了你职责的范围。”他淡淡道,又吩咐,“在苏先生离开之前,总裁所有的约访和工作都推后。”
“我知道了。”现在这境况,她哪敢没事找事去挨老板的骂。
“先去工作吧。”
“嗯。”
李秘书离开,姜恒朝那扇紧闭的门,投过担忧地一眼。转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苏怀慕与阮维东对视良久之后,终是缓缓开口。
“要怎样,你才肯放弃对希腊庄园的收购。”虽处下风,少年却依旧不卑不亢。
“你们可以不卖。”阮维东冷冷道。
苏怀慕冷笑了一声,“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逼我们母子走投无路。”
“知道就好。”依旧是冷冷的态度,眉不抬眼不动。
“你恨她。”
“没错。”他不否认。
“你相不相信有一天你会后悔。”苏怀慕淡淡道,唇角甚至翘起微讽的笑意。
阮维东眉梢一挑,“我为什么要后悔。”
“那个地方,对她意义重大。”苏怀慕耐着性子说,若不是答应了母亲不能冲动,他可不介意与这个男人先打上一架再说。
很久没有松动过拳脚了,还真有心痒难忍了。
阮维东冷冷一笑,“苏先生,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你们的意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苏怀慕不怒反笑,“哥哥,你可真够绝情的。”
一声哥哥,成功地将对面男人冰冷的脸,拉出了愤怒,眸里燃烧起了残血般的色泽。但很快地又隐没了下去,只剩下一声冷讽的笑。
“我没有乱认亲的习惯。”
“你可以不认,但有些事实,改变不了。”桌底下,苏怀慕翘起了二郎腿,气定神怡。
阮维东冷哼了一声,身体往椅背上靠去,双臂环于胸前,斜睨着他。
“那么,苏先生,请你告诉我,你费尽心思想要攀亲带故,又想从中得到点什么。十九年前她就已经让我瞧不起,别让我现在也瞧不起你。”
如果,除去那一层尴尬的血缘关系,或许,对于这个小自己十一岁的男孩子,他会有几分喜欢,像安远那般。
睿智,胆大,无惧无畏,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但偏偏,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父不详。
“妈妈在未等到她要等的人之前,本不打算回到这个城市的。她曾经警告过我,不让我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但是,我忍不住,我迫不及待地想来看看你,我的哥哥。”
“而妈妈,她担心我会做出冲动的事,才会跟过来。她会在你上下班的时候,躲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看你出进,虽然不过几秒的时间,但一天里她都会心情愉悦……”
“说完了吗?”他冷冷打断他的话,本就心烦意躁,这会更甚。
“希腊的产业,以你的实力和狠劲,被吞并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如果妈妈不肯的话,你也不可能那么快得手。”
阮维东只是冷哼了一声。
苏怀慕继续道,“但我没想到,你会连同庄园也要一并收走。”
阮维东冷冷道,“不过是还她当年一个礼。”
苏怀慕唇角一扬,笑得意味深长,“哥哥,你能肯定当年你所见的,就一定是事实吗?”
阮维东冷睇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以你的年纪,当年之事发生时,你还没出生。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评判吗?你知道的所谓事实,也不过是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口里听到的。”
一句话就是,没有亲身经历,没有发言权。
苏怀慕微微一愣。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阮维东下达驱逐令。
“我相信妈妈。”苏怀慕毫不犹疑。
“那是你的,你自然深信,但与我无关。”从她抛弃他那天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她已不配,他也不会认。
苏怀慕忽地扬起眉,“哥哥,你相不相信,我们是同一个父亲。”
这回,阮维东微愣了下。
幼时的记忆复又涌出来,彼时,还是父慈母爱时,他看见别家的孩子有兄弟姐妹,有时他就会问父母,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所以,对于后来收养的蓝锦,他视若天使。
却是,天使也会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