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芜轻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时间好像已经不够我向你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是,如果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阿维他爸,对不起阮家的事,你信不信?”
安槿看了她一眼,那是种遥远又苦涩的表情。
“我期待我能相信,但是有句话叫做口说无凭。”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而是她需要证据来说服另一个人。
苏芜叹,一脸的无奈,“是啊,口说无凭,谁相信呢。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不该离开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槿蹙了蹙眉,“谁是该死之人?”
那个传言里与之私奔的男人?
苏芫却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问,“你有没有体会过身不由己的感觉。”
安槿摇了摇头,或许曾经有过,但那些也并非不可克服,所以,对于身不由己,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感触。
“因为身不由己,所以,你想告诉我,当年一切,你不过是被人胁迫,对不对?”
在某种程度,她其实清楚自己在寻找为面前这个女人开脱的理由。
有时候想,可能是先入为主。第一次相见,便不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她也希望她不是个坏女人,如此,也可以让阮维东的心理得到一点弥补。
“你信吗?”苏芫苦苦地笑了一声,脸上沧桑尽现。
安槿静看她的眼睛,有人说,由眼可观心。
“你说。”
苏芫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整个候机室。
来往的旅客,各自有目的地,并不曾多留意到这一角里的她们。
“那时候的阮氏,在墨城,还只能算是刚兴盛起来的企业,其实力与规模远不及现在。我跟慕天,有个好朋友,叫张云夏。我这一生,就毁在一个情字上。慕天爱我,给了我最幸福的婚姻。而张云夏的爱,却给了我最致命的打击。”
张云夏,原来那个男人叫张云夏,安槿在心里默记着。
“女人被爱是种幸福,但若一种爱变得不择手段时,则会是她一生的恶梦。没有人会想到,张云夏是龙帮的主。”
安槿微愣着,“龙帮?怎么还牵扯上帮会,听着像黑社会。”
“二十年前的墨城,治安不若现在这么安定。大小帮会横立,以龙帮势力最大。我跟慕天认识张云夏的时候,以为他不过是画家。甚至于,他的画,在当时曾引起过轰动。”
安槿冷讽地笑了下,有意思,黑帮之主竟也会玩艺术。听起来,不像是那种只会打杀的男人,有深藏不露之感。
如果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心怀不轨之人。
“因为与我相同的职业,对于张云夏的接近,我与慕天并无警觉。直到有一天他的表白,我的拒绝让他面露戾气,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不能过近的接触。但生活往往是,越想避开的人越是避不掉。”
“他纠缠你?”
“他首先纠缠的并不是我,而是阮氏。那阵子,阮氏的业务总会莫名其妙地落入别人的手里,查不出原因。没有人会想到是他从中做了手脚,他是个画家,谁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我也没有。”
安槿的拇指抵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上,轻轻转动着,“后来是他告诉你的,包括他的身份。”
苏芫点了点头,“是啊,但我得知真相开始的那一天,便是恶梦的开始。他用他的势力,威逼着我离开我的丈夫和孩子,他说他要给我更好的,却不知,我要的不过是守着我的丈夫和孩子。所谓的爱是他的外衣,行报复之事才是他的目的。”
安槿心思飞速转,“他与阮家有仇?”
“我也是后来才知,那些恩怨来自上一代。张云夏的父亲与慕天的父亲是结义兄弟,深恋着一个女人,也就是慕天的母亲,我的婆婆。但是婆婆心有所属,最终如愿地嫁给了她所爱的男人。而张云夏的父亲也在一年后与一个爱慕了他数年的女人结婚,只是到底旧爱难忘,冷落了妻子,致使张云夏的母亲郁郁寡欢,也生就了不能解开的嫉恨......”
接下来的,安槿都能想象,女人一旦有了不能磨灭的嫉妒,那种毁天灭地的恨就会如影随形,以某种强加的意识灌输到子女身上。
她会告诉她的儿子,有那么一个女人,抢了他父亲所有的爱,会添油加醋将敌手丑化。
张云夏,就是这样的一件嫉恨的复制品。
少时父亲的去世,母亲的疯狂,支离破碎的家庭,让这个男人彻底地扭曲了心性。
又因缘迹合进入黑帮,消失上十年,再出现时,已是改名换姓。
苏芫说,张云夏,原名应该叫夏天。他的父亲对于他的出生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只因在夏天出生,就取了这个名字。
他出现的目的在于为母亲讨回公道,却也深知,与其直接报复,不如破坏那一家子的幸福来得更刺激。
大抵就是那种,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拥有的那种心思。
苏芫说,“他以阮家数口人的性命为要挟换我的离开,初时我不肯,他便绑架了阿维。”
安槿愣,这是她不曾料到的一个事,“你说维被绑架过?”
“别人看起来,那只是件普通的绑架勒索案,我却知道,那其实是他对我不肯离开的警告。”
安槿眸光一利,直直地盯向低声诉说的的女人,“我很奇怪,似乎自始至终,这些事情,你都没有知会过你的丈夫或者是阮家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