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庄园出售的广告,在希腊的媒介上铺天盖地地宣扬,占据了大幅的广告页面,配以不同角度的图片。
苏怀慕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此之前,他已愤怒地致电阮维东,警告他如此作为只会让他有一天后悔。
阮维东只是平平地笑了一声,“后悔的事,我还真的从未做过,也许她能让我破例一次。”
在阮维东看来,因为她,他尝试着去了解这对母子,尝试着去相信一些认知之外的东西,尝试着去相信父亲还活着的这渺茫的希望。
他做事向来是一不二,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或是违背意愿而行,他都不曾有过后悔之念。
而她,这个依照自己直觉行事的女人,或许能让她体验一回希望微茫,而事实叫人更加憎恨的现实。
苏怀慕又怎不明白,他口里的她指的是哪一个。
只是质疑的话说出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若不是一大早母亲看了报纸,一时血压上升,入了医院,他又怎会如此失了准常。
“怀慕,我能相信你吗?”安槿反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少年的语气,有了些生硬的感觉。
安槿微微地笑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紧张他的母亲,胜于自己。对于自己能否回到阮家归宗认祖,愿望似乎并不是那么地强烈。
只是,一旦有不利的东西指向他的母亲,这个少年,全身就会张着刺。
前一日,他与她说,他可以不回阮家,但是阮家必须知道真相,还他母亲这二十年来所受的冤屈。
“你回答我就好。”安槿说。
苏怀慕不假思索,道,“我相信我母亲。”
因为相信,所以执着。一个孩子,自小就关注着一些他自认为并不是很感兴趣的东西。
在他看来,他和他的母亲,在这个海边小城,生活得挺安静宁和的,他们可以继续这样地生活下去,与阮家无关。
他会很好孝顺她,哪怕她有一天爱上另外一个男人,他也不会反对。
只要母亲能不那么地忧伤。
反正他对于那个所谓生父,从未谋面。
所有的印象,都是从母亲的描述里得来,从她的画里看到。
他相信他的母亲,因为信任,才会和盘托出。
安槿走到窗边,看天色湛蓝,清澈地不着一丝尘染。
“那好,我相信你们,你们也应该相信我。”她是如此坚定地说,并无多余的解释。
以苏怀慕的聪明,他很快就能明悟她行事的目的。
一个人,情绪波动太大,难免只看到表面,她原谅他的质疑。
她将电话挂断,目光落在那一叠今日的报纸上,是图文并茂的广告,以及对于这座庄园大篇幅文字报道。
她看不懂这里的字符,但这些不要紧。
只要那个人看得到就成。
而在她的怂恿下,阮维东又联系了电视台,开始录制专题报道。想必到晚上,就可以与观众见面。
除非那个人从不看报从不看电视,否则,她不相信铺天盖地的广告不能把这个消息带到他的面前。
除非,那人不是阮慕天,或者,那人早已不在乎苏芫。
情殇之痛,谁能讲得清楚它的深浅。
只是,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懂。即便因爱生恨,可是二十年不回家,却是说不过去的。
这其中,又有多少变故。谁也不知,除去当事人。
或许,一切谜题,需等到人找到时。
入夜的爱琴海,璀璨如明珠。
如潮水般淹没的广告,对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并无太多的意义。
除非,那个正好看到的人对这座庄园有意向,或自己居住,或用来作投资,或者空剩下羡慕。
不同的人,目的不尽相同。
在海边的一栋小楼里,也有那么一个人,当无意之间扫过电视,看到那座美丽的庄园时,心头划过那么点痕迹。
那感觉,如此微妙,又像萤星点火,难以捕捉。
不过一眼,他便喜欢上了那处庄园。
门在这时被推开,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他朝儿子招了招手,慈穆和详,“过来看看这个。”
年轻的男子在父亲的旁边的坐下,瞟了一眼电视,“怎么,您对这个有兴趣?”
“挺不错的一项投资,转手卖出,我估计能赚不少。即便不卖,买来居住也挺不错。我看那里面的装修,挺喜欢。”
“那我明天就与那边的人联系,洽谈下价格等事宜。”
他摆了摆手,“先别急,明天我去实地看看再说,广告毕竟有水分掺杂其中,我需要重新评估它的价值。”
“也成。”年轻的男子,早已熟知了他父亲的性格,从不做亏本生意。
“这些年,你跟着我满世界的跑,我想是该安定的时候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好好地跟女孩子谈谈恋爱,娶个妻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瞧您,又来了。”年轻男子起身,“不早了,您该早点休息了。”
“你先去吧,我再坐会。”
儿子离开,男人陷在沙发里沉思。手指摸到胸前的方型吊坠项链,取下来细细端详。
坠心里,一正一反有两张相片。
其中一张,背景之地,与此处庄园的某一个角度,有似曾相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