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的视线突然地一阵天眩地转起来,她扶住车门的手,失去力气。
阮维东在另一侧车门正准备上车,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落于地,来不及去扶。
天黑黑,耳边的惊呼渐落沉静,世界进入冗长的睡眠。
醒来时,焦距里一片白。
手被人握着,掌心里枕着一个脑袋。硬硬的胡渣抵着。
她很小心想抽出手来,动作轻柔,却还是将男人惊醒。
“你醒了。”
“我好像睡了很久。”
“一天一夜。”
安槿伸了个懒腰,很满足的样子,“难怪睡得这么饱。”
男人目光复杂地凝着她,含着薄怒,“你还准备瞒多久。”
“什么?”安槿望着别处,其实住进了这医院里,她便知道脑袋里的事已经瞒不下去,只是她亦并非故意。
“冷扬。”他提醒她两个字。
冷扬知道机场医院老医生叮嘱的话,冷扬在墨城市一医院里碰到过她。
尽管冷扬不知道她的具体病情,但是只要他一提,便瞒不住阮维东。
“我已叫姜恒从市一医院调取了你的病历记录。”他瞪着她,眼睛里冒出火花。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声不吭。想想,就窝着火,又心疼。
与秦医生通过电话,具体地询问了病情,也知道了她为一件事,宁冒生命之险也要去做,错过最佳的手术时间。
这些天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不必费脑子想也知道是为何事。
那是种又酸又涩,又爱又气的感觉。
在挂了秦医生的电话,他凌厉的眼神扫在苏芫的身上。
苏芫暂不明所以,却是全身惊过一道冷颤,但转眼又被对安槿的担忧充斥着整个心思。
“你都知道了。”安槿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他的指曲敲在她的脑门上,又恼又恨,“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
她猛地摸着头,嚷道,“我是病人哎,你还敲,都是被你敲笨的。”
“我已经与秦医生联系了手术时间,他是权威的脑科专家,你是愿意在这里动手术,还是回墨城。”
只有两个选择,两个选择的结果都是必须尽快动手术,不得拖延。
“回墨城吧,好不好?”她的语气里有了些撒娇的意味,“虽然秦医生主刀,但住在这里,对着一群叽哩呱啦的语言,我又听不懂,还不把我闷死。”
可怜兮兮地模样叫他又爱又恨,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好,我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下身体,看能不能长途飞行。”
安槿嘟囔着,“难不成你还担心高空压力引爆我脑袋里的那个佗。”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记狠厉的眼神。
她诺诺地禁了口,弱弱地躺回病床,看他走出病房。
很快地,又回来,身后跟着穿白大褂医生,对她又是一阵详细的检查。
直到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拿起电话,叫人订了最快的飞机票。
“他们呢?”安槿问。
“你现在关心好自己就行了。”他冷冷丢她一句,还在为她的隐瞒而生怒。
安槿却不管,“他们也会一起回墨城吧。”
“这事不用你管。”
“你不觉得你爸若是回了阮宅,会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毕竟是曾经生活的地方,而且有苏姨陪着,应该更有利。”
阮维东的眸子阴了阴,“安槿,你能不能不提那个女人。”
“她是你母亲。”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陈述一个事实。
阮维东狠狠地回瞪着她,对这个倔强的女人,突然地感觉到一阵无力。
“我给你去办出院手续。”
他走到门口,身后的女人突然地朝他哼了一声,“你不让苏姨回,我也不回。”
“安槿……”他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恨不能掐上她的脖子,“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她回他,“可我喜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然后,背一转,丢给他一个后脑。
阮维东甩了门出去,她不想回,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哪怕是强制性的。
只是,他未曾想过的是,等他办完出院手续来接她,病房里,这个女人居然不见踪影。
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故意的。
“该死的。”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失踪,他低低地咒着,急奔出病房,四处寻找。
熙攘人群,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安槿躲在墙柱后面,看男人挫败的表情,微微地翘起唇。他不让步,她便不出现。
想必她脑子里这颗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一清二楚。
她倒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否敌得过他心里的那些怨恨。
看着他拿着电话,气急败坏地打了好几个。因为隔得距离远,并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与她有关。
就让你急急,她轻声哼道。
却见苏怀慕朝她的方向走来,看见她,微讶,正要出声叫她。
她便急急地奔了上去,一把拽过他躲在墙壁的另一侧,连声作嘘。
“怎么了?”苏怀慕微惑,脑袋朝外面瞧了一眼,看见某人的背影,又缩了回来。
安槿一本正经地问,“你想不想认你哥。”
苏怀慕微耸肩,“就算我认,他也不一定会认。”
“我只问你,想还是不想,回答,点头,或是摇头即可。”
苏怀慕想了想,点下头。
“乖!”安槿俏皮地摸了下他的头,“那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