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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夜中的鬼魅(2)

【南之亚伦萨帝国·特伊洛斯郊外】

清冷的月光穿过重重阻挡倾泻在地面上,让原本漆黑地土地蒙上了层若有若无的暗红色光芒。

成片巨大的樟树顶着如同在山峦之间环绕着的云层一般的厚重树冠,傲然直指苍穹。足有两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的粗壮树根盘踞缠绕着,隆起在地面之上,犹如条条蜿蜒跳跃的巨龙!蔓延在其上的则是望无止境的墨绿色苔藓。

一株株弱小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荧光草随着微风微微摇摆着,就像是跳跃在山林之间,嬉戏玩闹的精灵。在这个充斥着审判的年岁里,似乎也只剩下这些柔弱的“精灵们”在不知疲惫的表达着“欢乐”了吧。

森林中充斥着寂静,寂静到甚至连远处飘落在地的枯叶所发出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沿着地面上那一行已被踩过了的松软腐叶向前行去,在一片月光照亮的地方,身披着华丽长袍的年轻人沉默的站着。就仿佛与这万物生灵融为了一体。冰冷的月光倾泻在他那挺拔的身上,宛如是照耀着散发着炫目光芒的水晶!他的旁边,那棵古老的早已爬满了岁月侵蚀痕迹的樟树伴随着风微微摇动着。

阵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宛如阵阵低沉的颂歌。

年轻人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树影。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在那模模糊糊的树影之中,一具正散发着腐肉味道的骸骨赫然呈现!

身上的血肉早已消失不见,沾满泥土的骨骼上只有星星点点腐烂的碎肉还在摇摇欲坠的挂着。黑暗中,那双漆黑的眼眶空洞地遥望着远方,仔细去听,一声声包含着不甘、恐惧、孤独的哀嚎在耳畔萦绕不止。

一株株荧光草从骸骨身下的枯叶中生出,沿着骨骼向上蔓延。穿过一块块碎肉,绕过还在蠕动啃食的蛆虫,在骸骨上方的空气中欣然绽放。仿佛是要将这孤独于此的可怜灵魂送往永恒的幸福国度之中。

“安息吧。愿你的灵魂能够飞往天国,那永恒的幸福将伴你左右,所有的饥寒、疾病、痛苦都将永远的离你而去,神的光辉将永远照耀着你。”年轻人微闭着双眸祈祷着。一圈圈金色的光芒伴随着低沉的颂告,犹如一圈圈在水面上涌起的波涛,将周围的一切都紧紧的包裹。深藏在枯骨之中的灵魂被托举着缓缓涌现。

那是一个身披着猎人装束的中年人。

漆黑的灵魂正在缓缓的转变,那代表着纯净的天蓝色仿佛枯竭的土地中刮过的春风。代表着邪恶的黑色在顽强地挣扎,但是无论怎样挣扎,这沐浴在圣洁光辉之中的纯净都没有丝毫变化。很快,笼罩在周围的光芒散去,中年猎人的灵魂飘荡在半空之中。

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

淡淡的天蓝色光芒围绕着,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或是不安。中年猎人微笑着,目光中尽是宁静与安详。仿佛过往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此刻,唯有天国的光辉才是他所向往的归属。

“谢谢......”中年猎人轻声地说道。

“去吧,在神的光辉之下,你将永远安详。”年轻人低声说着。望着正逐渐消散,化作千万光点飞向天空的中年猎人,一切都变得是那样的宁静、美好。回荡在耳畔的悠扬歌声倾述着祥和,似乎无论怎样,天国中永远都是美好的。

是啊!美好的天国。可是,在这个血月笼罩下的莽莽世界里,在这个孕育着无数生灵的大地上,那个曾经至关重要的美好,如今还依旧能够存在下去了吗?那个迷失在永恒黑夜中的她,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美好?

看这飘荡着缕缕乌云的夜空之中,无数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星星。

多么美丽啊!

你还记得年少时,我们曾发过的誓言吗?

身着华丽的年轻人凝望着,那双美丽的眸子下除了过往的宁静,似乎,还涌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清冷的月光洒在年轻人那挺拔的背影上,流露出的却是无尽的孤独与悲伤。

“沙沙......”

“沙沙......”

轻柔的脚步声在周围回荡着。年轻人目光遥望着远方,在那被云雾所笼罩的重重树影背后,黑暗所笼罩的森林深处,究竟是什么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呵呵,你在寻找什么?”弥漫着雾气的黑暗森林中,一声突如其来的女声在耳畔妩媚地响起:“难道说,你是迷路了吗?呵呵......”

年轻人继续向前走着,目光中看不见丝毫的慌乱。

“你怎么不理人家呢?你说话呀!”这妩媚的声音再次从耳畔响起。

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而行。渐渐的,仿佛是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弥漫在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犹如潮水般退去。碧蓝的天空,清香的花朵,一只只飞虫打着旋儿的从身旁的草地上飞过。温和的风吹动着脸颊旁那缕缕狭长的发丝,亦带动起长袍微微摆动。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这不正是年轻人年少时最经常来的地方吗?

“呵呵,你在找什么呢?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哥哥?”

是一位少女。

那如同云朵般洁白的纱裙轻柔地贴在她的身上,裙摆微摇,飘来阵阵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她微笑着,仿佛盛开的雪莲花,亦或是降临人世的天使!纯洁的蔚蓝色眼眸中尽是欣喜与灵动。她笑着张开双臂,远远地向着年轻人跑来。一刹那,这世界便只剩下了这两个人,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哥哥,我好想你......你是来陪我的吗?”少女的眸中泪水滚动,她哽咽着轻声说道:“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好吗?爸爸妈妈都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求求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真的好孤独......”

温暖的风在两人的身旁旋绕着,一切生灵都朝圣般匍匐在地。它们在等待着,就像是盼望远离家乡的孩子归来时的母亲。

年轻人沉默着,微闭着眸子低垂着,半响,他那如刀削般薄薄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温柔而又低沉的声音轻轻在少女的耳旁回荡。他说:“谢谢。”

“什么?”少女疑惑地问道。

“谢谢你。”年轻人轻轻推开少女。凝视着少女这美丽的眼眸,说:“谢谢你让我重新记起了这可爱的脸庞。谢谢你提醒起我还存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

少女依旧不解的看着年轻人。年轻人笑了,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委婉。

“咔嚓......”就像是演奏前的序曲,这一声清脆的破碎之声响彻天际。

这少女惊恐地看着年轻人的双眸,依旧宁静、安详。究竟是什么,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能够让他在此刻还保持着平静?难道他的心早已被夺去了吗?!

流动的微风依旧在身侧萦绕,那少女的脸此刻已如破碎的镜子般,从年轻人抚摸过的地方偏偏脱落。这少女尖叫着,恐惧着!如徘徊在漩涡之中的浮萍般扭曲着。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已经无情到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杀害了吗?”这少女瞪着那双如鲜血般妖艳的双眸,嘶哑地吼叫着。

“我的妹妹不会像你这样庸俗。”年轻人站在原地,眸中尽是闪动的光芒,看着已如焚烧中卷曲的枯叶一般的少女,说:“我的妹妹,就如跳跃在山林间精灵,为我,为这世界带来无尽的欢乐;我的妹妹,亦如降临的世间的天使,为我,为这世界带来永远的希望。”

“她就如那圣洁的冰落花,撑起幼嫩的身躯,摇曳在风雪肆虐的雪山之巅。无论我乞讨到多晚,无论我被打成什么模样,无论在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都会微笑着,微笑着对我说:‘没事的,哥哥。’”

“现在,你这卑贱的摄魂虫......竟然胆敢用这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和这丑陋的嘴脸,企图玷污我心中仅剩的美好?”年轻人平静的双眸中早已尽是冰凉。他冷冷地凝视着面前颤抖不止的丑陋摄魂虫,看着它那流淌着丝丝粘液,近在咫尺的口器,和那高举着的,反射着束束猩红月光的锋利前肢,怒斥道:“这可是我仅剩的美好了......”

愤怒的火焰如同奔袭在宽阔的旷野上。

流动在周围空间中的道道如同彩虹般绚丽夺目的【规则之力】激荡着闪现游来,摧枯拉朽般将这黑暗所笼罩的夜狠狠撕碎!

“你,带着你那该死的图谋给我从这世间永远破灭吧!”

“吱......”

耀眼的光芒从摄魂虫的躯体中喷涌而出,无论摄魂虫怎样的尖叫,亦改变不了这噬魂的燃烧!

年轻人沉默着,平静而又迷人的双眸中充斥着愤怒!他凝视着,凝视着这丑陋的罪恶。耀眼的金色在他那挺拔的身躯后不断凝聚、环绕、飞舞,最终,两对耀眼夺目的金色羽翼蓦然呈现!

宛如太阳般,将无尽的光芒和热挥舞洒下。每一道光之箭矢都带着无穷的能量,狠狠地向着挣扎不休的噬魂虫轰去!

“轰......”

......

周围的大雾哀嚎着散去,终于,当面前不再有任何污秽之时,久别多时的月光再次露出了它那丑恶的嘴脸,奸笑着,将这片激荡过后土地再次推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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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贝:居杭州。中国作协会员,二级作家,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出版长篇《爱是独自缠绵》,《红莲》,《伤口》;中短篇小说集《撕夜》;随笔集《悦读江南女》,《轻轻一想就碰到了天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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