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逃离前的缠绵
抬眼看见浅浅一脸焦急的跑过来,我突然像失了筋骨一样软倒在地上。
“孩子,我的孩子……”
一双手臂及时的抱住了我下坠的身体,“衿儿,衿儿……”
哭着跑过来的浅浅被司徒麟一掌挥到梅树桩上,嘴角涌出的血丝嫣红绽放,像是点燃了我最后的绝望,孩子,我的孩子……
梦里,司徒麟一声声低沉的呼喊,悲痛的像是要把我整个的人生颠覆过来。
阡陌愤怒的低吼撞碎了司徒麟悲伤的脸,他像一头怒吼的狮子,“夏子衿,你连我们的孩子都没保住,你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倏尔又是他温柔的脸,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下,樱花飞舞,如春风般拂着我的脸颊,他说,“衿儿,等着我,一个月后我必来娶你。”
然后他带着最后的温柔溺水一样淹没了所有的声息。
我听见有人在嘤嘤的哭泣,视野里却是一片黑暗,只觉得那哭声想揪着我的五脏六腑,跟着呼吸一起扯拉着疼痛,黑暗消失的时候,瑾玉一脸是血的瞪着我,“子衿,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呢?”
“子衿,我要死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呢?”
心口像被万箭穿心一样,无数个窟窿被冷风刮着,呼呼的带着呼啸声。
瑾玉,对不起。
有人轻拭着我滚落的泪珠,脸侧的冰凉针扎一样沁在皮肤里。
我抓着阡陌破碎前最后的影子,挣扎着做最后一次沦陷。
“阡陌,子衿不脏,子衿的身子是脏的,可心却一如当初那般至死不渝,阡陌,阡陌,子衿不脏,子衿不脏啊,啊……”
撕裂般的吼声一声声的把阡陌最后的温暖击碎,“阡陌,阡陌,子衿脏,身子脏,心也脏,这辈子再也配不起你给的温暖了。”
被我抓紧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用力的反握我的手,疼痛在睡梦中依旧清晰。
醒来的时候,司徒麟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我,直眨了好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医,太医,她醒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拽着领子把为首的太医拖了进来,那太医颤巍巍的把了脉,方才松了口气般的擦着额上的汗,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启禀皇上,娘娘已无大碍,龙胎也安然无恙,只须再调理上几日便好了。”
司徒麟突然发狂一般的扑过来抱着我,“衿儿,朕说过的,无论生死,决不允许你离开朕,你若敢先朕离开,但凡你在意的,就算是穷天入地朕必将之毁灭,你记着,你记着……”
说到最后,一向霸道的人竟然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伸手环上他的腰,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司徒麟,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好。”
虎躯微震,扣在我肩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继而更用力的拥着我,久久的,不肯松开。
司徒麟睡着的时候,浅浅才悄悄的溜进来看我,我才发现她额角上又添了新伤,一脸疑惑的问了她半天,她支支吾吾的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偶尔会手扶着肚子微微的蹙眉,我想起昏厥前她被司徒麟打的那一掌,忙嘱咐来看诊的太医帮她一并瞧了,说是伤及了内俯,需要调理几日,只是恐怕会有些后遗症。
我听了忙撵着她下去休息,浅浅也不挣扎,蹒跚着步子三步一回头的去了,眼睛里竟然说不出的不舍,弄得我一头雾水。
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好几天,从浅浅口中得知,我竟然足足昏睡了四天,司徒麟连临安寺也没去,不眠不休的在我身边守到现在,怨不得累成这副模样。
每天被浅浅看犯人一样的看着,即便孩子没事,也直做足了十五天的小月子才让我下床,司徒麟竟然也默许了她的“没大没小”。
想起又一次差点消失的孩子,心里还会像是破了窟窿一样,梦里时不时的会出现她对着我哭泣的样子。
半月之后,司徒麟准备御驾亲征,而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即将要准备我的出逃大计。
我现在真的是非逃不可,有太多事情我惦记着放心不下,而且,因着上次司徒麟罔顾祖制没有去临安寺的事情已经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不满,再呆下去只怕就有人要拿我这个“祸水”开刀了。
马蹄卷起一路的风尘往城北奔去,回头最后看一眼远远撇开的朱红色宫墙,那宫墙下旌旗翻飞,迎着风仿佛远远的可以听见猎猎的声响。
今天是大军出征的日子,司徒麟御驾亲征,文武百官一大早便候在圣安门,就连在静安居静养的太后也早早的站在了宫墙上。
我不知是不是因为要亲征,昨天一晚上,司徒麟都像是一头欲、求不满的野兽,疯狂的索取,睡眼朦胧中,看着他玉冠下散落的乌丝泼墨一般的绽放在柔和的烛光下,衬着一张白玉般的脸上竟带了几分让人心碎的绝望。天还麻黑儿的时候,司徒麟才依依不舍的从我身上爬下来,臂弯紧搂着昏昏欲睡的我,湿濡的唇吻上我的眼角,轻轻的滑到鼻尖,再到唇畔,舌尖打着转撬开我的唇,纠结着我的舌尖起舞。
闭着眼睛不去看那张脸,只觉得有股酸涩的情绪直冲冲的窜上心里,眼角一片温热,却不是我的眼泪。
试着轻轻地回应着他,司徒麟,再见了。
再见了,司徒麟。
司徒麟火热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再做深一步的动作,只是浅浅的吻着,直到外间传来守夜太监尖细的声音,才在我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了下去。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洗漱声,随即便有脚步声引着灯光渐行渐远。
西边日头升起,那座隐在晨雾中的宫殿被晨曦镀上一层红色的光影,隐约让人有种温暖的错觉。
马鞭在地上轻甩,跃上马背,遥望着遥远的北方,这样一路北去,过了沧浪江,便是茫茫无际的大草原,在那片草原上,有我期冀已久的温暖,阡陌,我的阡陌。
耳边呼呼的风啸声刮着枯枝残叶作垂死的挣扎,凤翔城已经被我远远的甩在了几百里之外。肚子里那个小小的东西也已经五个多月大了,时不时的会对我的长途跋涉表示抗议。
抓捧雪珠子在脸上蹭了蹭,冰凉的雪珠子化在脸上刺骨的寒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白茫茫的雪地里远远的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得得的敲在冰冻的地面上。
抚着圆起来的肚子从雪地里站起来,手遮了光看见光影下打马疾行而来的削瘦身影,眼角不由得湿润,笨重的身体不由得牵了马向那人奔去。
那人从疾行的马上直直滚落下来,冰蓝色的遮雪斗篷扫着枝桠上的雪粒子融在眼睛里,一片湿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