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脸红,心一横索性撩起衣裳。壮壮闻着奶香,自发自觉地找到自己的食物,小嘴儿就含住咕噜咕噜地吃起来了。
一会儿的功夫,云开月觉得很酸。腰上疼得很,加上壮壮这个小捣蛋在,实在没半点安生的时候。
谷云靠过去,将自家捣蛋儿子半抱起来。
壮壮不同意了,小嘴暂时松开并回头看一眼他爹。就怕他爹跟自己抢一样,小小地哼唧一声,身子扭动一下就紧紧地抓着云开月,假声假气地哭了两声还不忘一个劲儿地往娘亲怀里钻。壮壮那双大眼睛还咕噜咕噜地转,对着他爹一脸提防的模样。
谷云失笑,看了一眼衣服尽敞开的云开月,轻咳一声:“壮壮这样小就知道护食!真是人小鬼大!”
此时的壮壮五个多月了,对外界好奇地很,一听他爹说话,就停住不吃了!两只小耳朵仿佛也配合着竖了起来,谷云半天没再说话,而壮壮听见没声音了,这才趴在娘亲怀里找口粮,小嘴儿一鼓一鼓的,偶尔还要发出嘟嘟声。
云开月白了谷云一眼:“你别说话,你一说话他就分神!没看他正饿着么?!”
谷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地位,现在月儿的心思满满地都在眼前的小不点身上。虽然那也是他的儿子,可他不想承认他幼稚到居然有点羡慕自己儿子了……想到这儿,他看着云开月的眼神就带着怨念。
云开月毫无自觉,自己闭着眼睛养神,一边轻轻地拍壮壮的背。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都睡着了。
被晾在一边的谷云虽然心里小小地不满,可看床上二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一个受了惊吓一个受了伤,此刻哪里还会真正舍得责怪?
轻轻地将被子拉上来给二人盖好,谷云想起木明兮,就笑着出了门。
日头底下,木明兮站在那儿,身边的剑插在土里。往日虽然冷漠可看着有精神,此刻的他却显得很憔悴,冷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焦虑和茫然。
他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阳光直射那个他一心厌恶的男人!这个男人比他有勇气,比他有担当!
而自己,没有勇气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表白,跟在她身边做的一切都仿佛找不到托词;没有身为儿子应有的担当,他没有报仇,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他选择了臣服,并最终将仇恨掩埋在心底,在人前做人人称羡的父子。
自己所做的一切仿佛见不得人,摔死乔府的孙少爷、暗下夹竹桃、送紫河车、指使稳婆、以面具吓唬孩子、和秦碧莲合谋意图一劳永逸……都是见不得人的!可自己做这些确实是为了她啊,如果没有当初的那场遇见,没有和谷云抬杠以致于偷偷观察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今天,他体会到了心伤的感觉。在知道父亲杀死母亲时,他都没有这样过。
当年的真相揭开时,乔志远说:“男儿志在四方、胸怀天下,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英雄气短?你母亲的死对我是一种成全,她死得其所!”
曾经一度,他以为这是对的!可他从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关心疼爱自己之后,看到乔志远的公主夫人对亲生孩子是如何维护之后,他的想法就开始动摇了!如果母亲还活着,那么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人会疼爱自己!那时候的母亲是多么温柔啊!
而遇到她是他刻意,动心却是没有预料到!
她厌弃他了,她说,你叫我觉得恶心,你为什么不去死……虽然知道她恨自己,可在自己离开之前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木明兮眯着眼睛:“你来了?”
没有木明兮预料的暴怒,谷云神色平静:“你是自绝于此还是我来动手?”
他嘴角绷直:“我要见她一面。”
谷云冷笑:“见了又当如何?”
“我只要见她一面。”
谷云微一沉吟,月儿此刻想必是怨木明兮的!知道木明兮也是表里不一之后,她的态度会是怎样?谷云从心里生出几分期待。
谷云点头:“进来吧。”
云开月失血过多后有点虚弱,人也疼得睡不着!在谷云出去没多久她就醒了,躺在床上也是白搭,她索性起了床,只披着一件披风就出了房间。
看见木明兮还敢来,云开月先是一愣,然后神色顿冷:“你还来干什么?”
木明兮抿嘴:“我来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
云开月嗤笑:“简直可笑!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木明兮看了一眼谷云,用眼神示意,希望他出去!
谷云微愣,竟罕见地同意了木明兮的要求。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走动,只有两个人静静地对坐着。
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木明兮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不被人察觉的关切:“你的伤?”
云开月冷笑:“托你的福!这一剑要是刺在壮壮身上,我跟你不死不休!”
沉默了一下,木明兮抿嘴:“我喜欢你!”
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些,云开月不顾自己的伤口蹭地一下站起来:“别说这话叫我恶心了!我看不出来你对我的半点喜欢!我记得我们不过见过寥寥数次,后来几个月的相处,那时我已经是和离的女人!你说喜欢难道是从那几月开始的么?”
木明兮摇头:“比那个早!”
云开月略一沉默,她又不是极度自恋的水仙花,每个喜欢自己的人自己就要给与好脸色,甚至知道之后还要有所动容!
她甚至有点厌恶木明兮的喜欢,冷声说:“如果你对壮壮做的事是因为对我的喜欢,那么我求你,从今以后你少喜欢我一点,或者压根不要喜欢我!以喜欢为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觉得自己很龌龊么?”
木明兮顿住。
他仍然不死心,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没有谷云,一开始是我遇见你,你可会喜欢我,最后跟我在一起?”
平心而论,木明兮对她本人不错,可是他伤害了自己最珍惜的人!那是她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敢?再者哪有这么多的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不如说如果当初她没有穿越来到东随会怎么样?
如果没有来到东随,她只会是个普通的小白领,一生也不会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会找个老实巴交的人嫁了,生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她喜欢女儿……而现在这些统统不存在,现实逼迫她,让她不得不正视现实,并且慢慢变得强大!
云开月不再做别的想法,在心里忖度一番木明兮的心思之后,冷冷一笑:“不会!我不会喜欢你!不会跟你在一起!即使没有谷云,没有这个孩子也是一样!”这话是随意地说出口,可对门里和门外的男人效果很不一样。
一个浅浅地勾起了唇角,一个嘴角崩成直线甚至不敢看她的面容。
木明兮失魂落魄,双眼中期待的光芒开始慢慢地涣散,她的话如此果断绝情,看来对他是十足十的厌恶了!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我知道了。”他很慢很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猪,然后递到她面前。
云开月一愣,那点子并不多的回忆居然开始钻进她的脑海!初相见时,她对他充满好奇,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大好人!即便谷云不喜欢他,她也只是敬而远之,可内心里她不曾讨厌过他!
再见到这只小猪,内心里的矛盾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她始终不动,木明兮的期待落空,失落地将小猪放回怀里,惨淡一笑:“我对不住你!不过好在没有真正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云开月冷着脸不看他,继上次之后她又一次下了驱逐令:“你走吧!不要在这里!”
没有歇斯底里的让他滚,可就是这种淡漠得像对陌生人一样的语气让木明兮心中灰成一片。
他双眼微微泛红,说:“能在你最美好的年纪遇见你,我不后悔。”
云开月不动。
他说:“我走了。”
云开月仍旧不动。直到人远远地离开,甚至连他留在院子里的气息都离开之后,云开月才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他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
谷云进来就看见她呆愣愣的模样,心说她肯定是动容了,心里直冒酸水,忍不住道:“真要舍不得,方才就不要说那样的狠话!”
云开月眼睛一瞪,白了他一眼:“谁舍不得了,胡说八道!”
谷云走过去轻轻地拥着她,然后趁机亲了一下:“你都没有好好看我,他走了,你的眼睛还追着看!”
云开月瞥他一眼:“你不是在这儿么,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放在以前打死谷云也不相信月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今……谷云苦笑,半开玩笑地说:“月儿,你现在越来越不重视我!”
云开月一愣,思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冷冷地说:“你又不愁有人重视你,巴巴地惦记我干什么?哼!”将人推开径自进房去了。
谷云愣住。
第二天,永州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男人胸口绑着一块大石头沉塘了,人被捞上来早就气绝。云开月听了,再细细一问,然后呆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