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儿！”他手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看着她，他莫名的……几乎是想撕开这个笑，这个笑让他仿佛在深渊的滑壁上攀爬，笑得他一直下滑，下滑到无边地狱。却让他，无力反抗，永远看不见光。
“妖儿，告诉我……”他声音几乎在低吼，一张脸铁青的可怕，另一只手的指节泛白到灰色，“告诉我，我做的哪里不够？给我个出路，给我个方向……别光给我答案，好不好？好不好！”
她磨平了他的棱角，他节节败落，他早已适应了她，她这把利刃却要抽离。
可凭什么？
她恨他，就不许走，永远不许……他会融化她的恨，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相信他，没有，只要他想要，都可以得到……
瞧啊，九重宫，上神位，女娲，拒婚……他想要做的，谁能拦住他？
“宓上神的哪里……”木烷妖挣脱他的钳制，幽幽阴冷的白火在额间燃起，抽出右手白袖擦着下巴，“都去不了我的眼。”
宓晨曦眸瞳的深紫色霎时缩成了一条细针，他看在眼里，眼中她的模样她的动作清晰无比！
她嫌弃他！她竟然嫌弃他脏！？
“木烷妖！”他无法抑制的怒气几乎要从喉咙里吼出来，从鼻息中喷薄出。他眼眸中的女子一脸渐生寒意，整个身子都被森白的火焰附身，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的刹那停顿，白火凛凛，他永远都留不住。
“你要心？我有！把我的心给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还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请你别扔下我！”
他不肯再低头，不肯再说那个“求”字。他高傲，他自负，只是想……在这上千的天兵天将眼前，她能给他留一点上神的脸面。
若在东海，若在鬼域，若在九重宫，她怎样对他熟视无睹都可以，他都可以忍受，他甚至会放下一切……放下一切，他恐怕他可以求她，跪着……求她。
他是这么的卑微，卑微到无可救药。
他的快乐很简单，得到她在身边，无论爱恨，陪着他，不丢下他，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就这么……难吗？
她擦好了般放下衣袖，后退了数步，寥寥几句告诉他，她的决意。
“宓上神，本煞的凤临谷，进过战神，进过烈士，进过魑魅魍魉，但从来，没进过宿敌。”她将琴平方在臂弯中，似是无可奈何的道，“宓上神，本煞想同你好好谈，并非发脾气，上神……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什么？他能反抗吗？他有反抗的权利吗？
世道就是这样，它给你一个重创，你就只能忍，只能接；它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你也只能偷偷的哭泣，不是吗？谁懂呢？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点也没有。
如果他与她打，万千行云上的天兵就会与她一起打！他如果满足自己，能处处保护到她吗？不会，利弊是永远存在的；不会，一些事，永远不能兼得！
他不能打，他的强横也只能在这里认输。
他认输。
“好……”他垂下头，如果谈，就谈吧。好好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的收尾吧。
木烷妖身缠的戾气如影如风，森白的火焰燃烧在全身上下。后退了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隔着遥遥却咫尺的距离远看着他，不咸不淡。
咫尺难依，天涯难寻。
她礼节做得周全，微点了下颌，垂下眼眸，礼让道：“请宓上神理解，请宓上神先说。”
让他先说。
他能说什么，让她同他回去，这是他唯一想说的。难吗？他的要求快乐就这么多，难吗？
宓晨曦远远看着她，她的警惕防备让他心酸，她竟然这样怕自己，厌恶自己，怕成这样，厌恶得这么深！
他千方百计想要的到的，终究只能变成这样遥遥的奢望吗！？他宓晨曦何年何时，这样狼狈却还痴心妄想！
他……是那么爱她。
无声风声在耳边溜去，广寒月的月辉照在她身上，为那一头雪白的发点缀精芒。她额间的血莲嫣然，在凛凛白火中舞动，却如盛绽在清澈河池。
“……和我，回去。”
他只想她在他身边，无论爱他也好恨他也罢，千年日夜的相思到了尽头就好，时刻能感觉到她不离不弃就好，一醒来第一眼能看见她就好。
他不奢望那么多了，他只想留住她，让她，留下来，就在他身边，回到他身边。
她垂着眸，让他看不见她的深情，只能凭借猜测。
他每一步都可以精心策划，每一颗棋子都可以完美利用，每一件事都可以正确的猜想到。
可她，偏偏不在其中，千年一别，他已经无法控制她，无法在看透她的想法。她或许，是这局战中的唯一胜利者。
见木烷妖不答，他有些恼火。他知道很多都是无用的，对于她，他能使用的……大概只有威胁。
挟帅令兵。
他心中笃定了主意，直视盯着木烷妖的一举一动，声音沉了沉，道：“妖儿，和我回去。”
他眸光锐利的察觉了她太眸的动作，尽管那双血眸他已看了许多遍，他已记了许多遍，但由她这样猛地抬眸，开始让他有一瞬的愣神。
他是知道的，这血眸，是恨他。血色这般深，越深，便是越恨。
到底有多恨他？他都无法预料猜测吧！这样恨不得赶他走，是多恨？
他知道她恨，清楚的很，可偏偏他只要一见她的眼眸她的恨，他就心中浮躁不已。
他再度沉了沉声，压制心中的浮躁，对她隔着这不过几米的地方不倦重复道：“妖儿，和我回去！”
他凝望着她，一点都不转移视线，周围突然一暗，广寒月忽的被层层相聚密切的阴云遮住了，凤临谷霎时间消失了月光的清洒变得漆黑一片，枝桠在身畔作响，残败的枯树让这片天地显得寂静的可怕。唯独木烷妖一身的森白火焰燃烧，照亮了那周围的片地。
她身姿明亮如白色烛光，倘若除去她慎人的眸子与满身的煞戾之气气，想罢也是弱水中的佼佼。
恐怕是因为目标更准确更明显吧，对于天上的那群天兵来说，还有不知名的追随他一路奔来的将领。
于是，他身上的蓝衣冒出了一缕青烟，不过几瞬，全身便如一点点被点燃了般，篮衣映着青焰，在这片黑暗的天地中成为了第二道光源。
木烷妖怀中紧了紧摄魂清，琴面的白莲极美，如就生长在琴面之上，她方前垂着头看着，还觉得这场面似乎熟悉。
沉默了片刻，她血眸淡淡的看着他，确定他不再有其它话要说时方才开口：“宓上神说完了，就由本煞来回答上神。”她只觉得这样会更简单，给他最想问的问题的答案，未尝不好，“本煞生是三生的命，死是三生的鬼，如今三生怜我复生，我便是三生的魔。宓上神说回去……实有可笑了。”
“哪里可笑！”宓晨曦眸瞳突然睁大，眸中的怒意流露而出，冷声质问她的意思。
“哪里可笑……”木烷妖淡然轻笑，“木烷妖七年前初见上神，上神就一直缠着本煞。敢问……木烷妖与上神为何关系？说是可笑，本煞只是为木冥妖…”
“胡说！”宓晨曦猛地打断她，愤怒已无可抑制，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但她的表情却只能让他发疯！
“你这样说是为了逃避什么？啊？九重宫你照顾我病好就是因为可怜木冥妖！？”宓晨曦面成灰色，青色的火焰犹如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跟我回去！木烷妖，跟我回去！”
“仙魔有别，上神。”她面不改色，连声音都是淡淡的，“敌就是敌。”
“敌？你说敌？也罢，也好，是敌也好，那就是敌！”说罢，宓晨曦紧握的双拳猛地张开，深呼吸一口气，两只相挨，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凤临谷响起。
随着这一声响起，遮住广寒月的那片云如听令般骤然消散，正中之上的天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格外明朗。
黑压压的笨云，在这一刻被替换成了月光星辰，银枪铠甲。
这一刻起，能点亮凤临谷的，绝不是单她宛如烛光的身姿。
她周身寒气大起，凤临谷的温度骤然低了下去，白火森森，不过眨眼身旁的土地便已覆盖了一层厚冰。稀软土地中生长的冰凌刺透厚重的冰凌，被天兵围了的凤临谷无比明亮，三千天兵跟随宓晨曦来抓她，真是有趣。
说到底，宓晨曦能做的竟也只是这么多，强制，强制，要用上多少年才觉得腻？
“妖儿，你必须跟我走，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然她让他操劳如此，他也会惩罚她，直到，让她心甘情愿。
“慕容卿言死过一次，我知道，但你认为他吃了聚灵丹就回重生五脏六腑？不可能的，他现在不过是在死亡边缘徘徊，错一步就是永劫不复的深渊。”他特意顿了顿去看她面上的表情变化，她淡淡的神情果真变了，因为他说的话变得有许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