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同居一室
她睁大了眼睛。
我：“帮她脱离那种境地，开始新的生活，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去管她的事了。”
陈欣竹：“可是，五万块，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你到哪里去弄？”
我：“我问我爸借了，他要求我毕业后三年内还他就可以。”
陈欣竹：“哦，是这样——怎么你问你爸要钱都是要借的吗？”
我：“是啊，你不是么？”
陈欣竹：“没有——不过也是，这么多钱，我也不会一下子问家里要的。”
我：“我成年后，除了学费和固定数额的生活费，额外都是要借的，当然天灾人祸应该就不必了。”
陈欣竹：“乱讲话！自己的家人，哪里会那么狠心。可是——”
我：“什么？”
陈欣竹：“你给她五万块，是不是有点多呢？”
我：“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如果不能和那个人给她的一样多或者更多的话，她不可能会离开他。毕竟她跟他在一起，有地方住，衣食无忧。”
陈欣竹：“这倒是。”
我：“你会怪我么？”
她摇头。
我：“毕竟我要赚回五万块来还我爸，会要你跟我吃苦一段时间。”
陈欣竹：“怎么会，我心甘情愿的啊。再说了，我和你一起努力，因为我也在赚钱啊。”
听到她这样说，我由衷的感激，其实在夜里，我构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看来，从今早我借钱开始，就一切都算顺利。可我却开玩笑的说：“就凭你啊，还是算了吧。”
她要上前来打我：“好哇，你又笑话我是不是？”
我起身要逃，却被她抓住胳膊。
我干脆凑到她耳边：“谢谢你理解我。我会尽快把钱赚回来的。”
陈欣竹：“不要！我可不想你那么累的。”
我：“我保证不会累的——我爸今天就会把钱打过来，然后，你陪我一起过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不用了，你自己去就行啦。”
我：“怎么，你不担心？”
陈新竹：“担心什么？”
我：“就是，毕竟——”
陈欣竹：“都说相信你啦，再说了，我下午还要去做家教的。”
陈欣竹于是到底没有跟我去。这天下午，我再次来到百通馨苑小区。
我到了楼宇门外，按下五零一键。
余晴：“谁？”
我：“我是昨天送牛奶的。”
啪的一声开门锁的声音响起来。
我：“姐姐，这次我不上去了，看你方不方便下来。”
余晴：“呵呵，怎么了啊，昨天吓到了？还真是胆小鬼！”
我：“姐姐方便出来么？”
余晴：“哦，那你在下面等我一下吧。”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推开楼宇门出来了。她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T恤，下身是牛仔裙，仍旧披着微微发黄的卷发，涂得唇红脸白。
“不好意思啊，久等了。”她说。
我：“没事的。”
余晴：“说吧，我们去哪儿？”
我：“我有话对你说，这附近有没有咖啡厅之类的地方？”
余晴：“呵呵，搞什么名堂，第一次见你这样儿的，一点都不急迫——这附近，是有一家小的，跟我过来吧。”
我跟在她后面出了百通馨苑的西门，走进一条胡同儿，那里果然有一间很小的咖啡厅，而且很隐蔽。我们进门，在一个靠墙的位子坐下来。
我：“姐姐想喝什么？”
余晴：“白开水就行。我可不要和咖啡，怕晚上睡不着。”
我：“哦。”
余晴：“我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开始吧，你要对我说的话，然后我们赶快找地方去。”
我：“哦。”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深吸一口气，说，“姐姐，如果我现在就给你五万块，你能不能离开他？”
她愣愣的看了我片刻，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差点没把水吐出来：“怎么，你也想包我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晴：“切，有色心还不敢承认！不过也是，你才多大，这个年龄扭捏也正常。”
我：“姐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真的不是要那么做。”
余晴：“晕，如果不是，那你究竟想干嘛？”
我：“我只是想——我感觉你和他在一起生活得并不好，想帮你早日脱离苦海。”
她又开始笑了，笑声夸张又刺耳，“我说，你以为你是活佛啊？”
我：“我是真的想帮你。”
余晴：“开玩笑！五万块，说着玩儿呐。”
她眯缝起眼睛开始打量我。
我：“姐姐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他那么对你，你还不离开他，不就是为了拿到钱么？现在我就把他答应两年后付给你的钱给你，你可不可以离开他？”
余晴：“喂，我说你是钱多到花不完，想到处做慈善啊？还是——你是有什么阴谋？说，是谁派你来的？”
我：“姐姐多虑了，没有人派我来，我只是X大的学生。”
余晴：“呵呵，那么让我猜猜，你是，爱上我了？”
我感到脸上发热：“不是的，姐姐，我有女朋友的，就是昨天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个。”
余晴：“那我可就真不懂你了……”
有那么一刻，我真想向她说出四年前在延边漫画屋里的事，可还是没敢。
我：“姐姐，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继续自甘堕落。你只要离开她，随便找个工作——”
余晴：“堕落？以为你很清高是不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很纯洁是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余晴：“行了吧你！你怎么看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你，你就一学生，怎么可能有五万块？还不是问你家里要的！”
我：“确实是。”
她冷笑一声：“所以像你们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靠着家里有吃有喝的小屁孩儿，少在那里装清高，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哪轮到你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姐姐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余晴：“你给我听好，就凭你，根本没资格管我！我是靠我自己本事挣钱，你就是一啃老！”
大概是我说的那句“自甘堕落”伤到她了，自尊心的受伤总是可以激发出心中的魔鬼，让她变得可怕，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凶过。
我：“对不起，我真的一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余晴：“拉倒吧！就你这样的小白脸儿，还嫩着呢！你要是有钱，一晚就多付我点儿；要不是来找我陪睡的，就他妈赶紧滚！”
我不止是个胆小的人，还是个热爱和谐的人，女子爆粗口，总是让我很反感，让我感觉招架不住，想要逃走。而且，她此刻是真生气了，又是因我而起，我再说下去，估计也没办法让她平静下来，说不定还会让她更生气。我于是随手从桌上拿起圆珠笔和卡片，在上面写下我的名字和手机号，放到她面前。
“真的很对不起。我回去了。这里是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打给我。”
说罢我起身走出了咖啡馆。回去的路上，我很苦恼，唉，本来可以说好的，怎么就被我搞砸了。
我到家时，陈欣竹还没有回来，但是厨房的地上已经放着她买好的菜了。看来她又是在下午出门做家教前，顶着大太阳去买的。我开始一边慢慢的择菜洗菜，一边等她回来。
开门锁的声音响起了，我马上迎过去，她似乎有所等待的看着我。
我对她说：“我没成功。”
陈欣竹：“怎么了？”
我于是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给她讲了。她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好一会儿，才对我说话。
“我想，你已经尽力了。”
我：“我有么？”
陈欣竹：“你已经做了你要做的事啊。”
我：“可她并没有接受，我还应该再做些什么？”
陈欣竹：“我想没有了。你只要做你该做的，接不接受，是她的选择。”
我：“你这么看？”
陈欣竹：“嗯。所以，她今后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你永远不需要再自责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我心里也是隐约这么想的，只是需要能量支持，听到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我更加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又风平浪静了，一切都充满了和谐。直到两周以后，那时离我们大三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当时我和陈欣竹吃过晚饭，正在学校南边的海边散步，我突然接到她的电话。
我：“你好？”
余晴：“是林冰然吗？是我，余晴，还记得吗？”
我心里一震：“哦，当然记得。姐姐是想通了么？”
她似乎是在哭：“你可以收留我几天么——他老婆发现我们的事了，找到我这里，像只疯狗一样咬我，他让我先出来避几天，可我根本没有地方去……”
她的这些话，让我的心又不安静了，我很想立刻答应她，可是，陈欣竹就在我身边，我必须知道她的想法。
我：“这样，姐姐先等一下，我就打给你。”
挂断电话，我看向陈欣竹，她问我怎么了。
我：“是她——那个男人的老婆发现他们的事了，她估计是被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去，想要我们收留她几天，让她过来我们这里成么？”
她皱起眉，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我看出她很为难。也是，她再通情达理，和余晴姐共处一室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吧。
我：“算了，不让她来家里了，我带她去找家快捷酒店吧。”
陈欣竹：“为什么要你呢？她被赶出来，难道那男人不会给她钱么，为什么要来找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给她吧。”
陈欣竹：“谁知道呢，也许吧，也许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欣竹，不过就几天的事，她很快就会走了。”
她沉默片刻后说：“反正我知道，你只有帮了她才会安心，不是么？”
我：“是这样，你懂的，而且，如果你支持我，我会更安心。”
陈欣竹：“呵呵。也的确，那事情在你心里那么久了，若是要你什么都不做，你肯定做不到。”
我：“那么你同意了？”
陈欣竹：“我还能怎么办。”
我：“那我现在看看附近的汉庭还有房间没，现在是旅游旺季，保不准。”
陈欣竹：“我看不用了，还是省些钱吧。不过只几天，我没那么小气的。”
我于是立刻拨电话给余晴姐，告诉她来X大正门前找我，我和我女朋友会在那里等她。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到了。她从出租车里走出来，仍旧穿着那天下楼和我见面时穿的那件紫色T恤和牛仔裙，头发没有那天打理得整齐，显得很凌乱。她看到我，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小跑到她跟前，看到她的嘴角明显已经破了，我可以想象得到，在百通馨苑那间套一的房子里，又发生了怎样的暴力。
“帮我把车钱付了。”她说。
我掏出钱包，把钱递给司机。看来她这么匆匆出来，确实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不然也不会想到来找我。不管怎样，她那天在那间隐蔽的咖啡厅里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却还是留下了那张卡片，说明她并不是彻彻底底的恨我。
陈欣竹也走过来，我介绍她们两个认识，余晴很大方的说了句你好，陈欣竹也很有礼的回应了她。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朝我住处走。
余晴：“你们没住学校宿舍？”
我：“没有。”
余晴：“你在青岛有房子？”
我：“没有，我租的。”
余晴：“哦。”
我：“姐姐可以先暂时住在我们那里么？或者，你想住酒店？”
余晴：“既然你有住处，去酒店干嘛，钱又不是烧来的。”
我们都不再说话。我其实很想再和她提我上次说的给她五万块的事，但我没有说，怕她又会生气，想着先回去等等再看吧。
进门后，她开始客厅卧室四处打量。
“只有一张床啊？”她问。
我：“嗯——那个，你今晚就和欣竹睡在床上，我睡沙发。”
我说出这话后，我看到陈欣竹立刻满脸责备的看我。我躲开她的目光，的确，我还没跟她商量，就擅自决定了。不过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应该不会介意。
“别啊，还是你们两个睡床吧，我睡沙发，省得耽误你们小两口干正事。”余晴说。
陈欣竹听了这话，瞬间满脸尴尬。也是，她这么保守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惯外人说这样的话。
我：“不用的，还是姐姐睡床吧。不过几天，我们不在乎的。”
陈欣竹继续瞪我，又瞟了我一眼，走进厨房去了。我也跟过去，看到她从地上的口袋里拿出甜瓜，在水池里洗。我站在她身后。
我：“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她：“真难得啊，你还看得出来。”
我：“当然了——你先委屈几天，等她走了，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
她不说话。
我：“你还是生气吗？”
陈欣竹：“知道吗，相比于这样，我宁愿你给了她那五万块。”
我：“我也正想和她提这事呢。那好，我一会儿就和她说。”
“喂！我说，你们这里没电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