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纳和劳劳德像两个圆滚滚的皮球瘫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惊世大战般狼藉一片,只不过上面的盘子却干净的很,连一滴油水都没剩下。
“我不是说你…”梵纳将眼球转向劳劳德,有气无力道:“咱们也算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自己偷吃?”
劳劳德脸颊依旧修长,只不过平添了点富,他面不改色道:“我没有偷吃。”
“没偷吃?”
铁证就在肚子里,这家伙竟然还想抵赖?看着面色红润的劳劳德,梵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前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一直都是干瘦干瘦的,就像块风干的腊肉,可现在呢?
梵纳拍案而…没起来,但依旧愠怒道:“那刚刚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难道是空气!?”
劳劳德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他脸不红心不跳,淡淡道:“那可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苦力钱。”
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瞥向梵纳:“哦,对了少爷,您还有六年的工钱没付给我呢…加上这顿饭,总共是三百二十六个金币。”
“…”
梵纳坐在房间中静静打坐,智周将他扔进火阵里的确让他充分感受到了火元素,并且由于火元素进入识海的缘故,他直接跳过了与火元素共鸣、冥想感受精神力的阶段,一跃成为了一级魔法师。
如果让其他魔法师听到梵纳成为魔法师的过程,一定会不屑一顾,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拿去骗骗平民也就行了,想骗魔法师?门都没有!
他们肯定会不相信,但梵纳确实是这样成为魔法师的。
至于火元素为什么没烧毁他识海中的意识,智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说魔法元素跟识海中精神力的融合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总之,他现在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魔法师,虽然智周也一直在奇怪他成为魔法师的过程,梵纳不管那么多,他只负责高兴。
他有意识地操控起识海中的精神力来。精神力就仿佛是一张徐徐打开的网,逐渐覆盖了整个房间。
虽然闭着眼,但他却对房间一切了然于心,甚至比睁开双目时还要清晰。
原来这就是魔法师的精神力啊……细细感受着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他的视角仿佛随着精神的触角缓缓移动。
他看到了水晶吊灯中的蓝水晶,光芒氤氲而舒适。他看到了壁纸墙上的枫叶,看到了画像中他爷爷严肃的脸庞。
渐渐地,触角越伸越长,蔓延出了房间。
只有两个沙发椅的大厅昏昏暗暗的,仿佛陷入了沉睡,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角落,甚至连风刮动地毯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到达这里他就比较吃力了,在往远处,视野就模糊了,这是他精神力少而稀散的缘故。
其实他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只要将精神力拧成一股绳就可以轻松做到,只可惜梵纳是个初入魔法殿堂的小白,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将精神力自然地向四周扩散。
但他不了解,并不意味着他感知不到更远的地方。
既然精神力勾不到,那就想个法让它勾到不就好了嘛。
梵纳的方法很简单,精神力以他为中心,像台风一般向外扩散,既然扩散的距离有限,那就将“风”挤向一边,像推水浪一样地推向一边,这样做不就行了?
梵纳不知道拧绳的方法,他为自己的这种创举感到沾沾自喜。
但怎么挤……好像是个问题。
他沉思起来。
精神力就像一滩毫无力气的软泥,见缝就涌进去,只能任由扩散,但想控制就变得十分苦难了。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大陆上的魔法师才将精神力伸出一根根触角,通过特殊的魔法咒语来将这些触角拧在一起,以感知到更远的地方。
梵纳不会咒语,当然不会这些,而他苦思的,就是如何“挤”,而不是“拧”。
精神力像烂泥……精神力见缝就插……他苦苦冥思着。
这时,他的脑袋闪过一道灵光,既然像烂泥的话……把它甩出去不就得了?
想到这儿,梵纳当即将精神力收回识海,然而这时,他的脑袋又卡壳了。
精神力怎么甩呢?这好像是个问题。
脑袋逐渐成为一滩浆糊,对他来说这个问题明显太烧脑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继续沉思起来。
他不知道他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将引起一场浩浩荡荡的魔法师革命,他只知道“如何甩”这个问题像只闯进脑里的苍蝇,挥之不去,发着令人讨厌的“嗡嗡”声。
怎么甩呢?他摸着这几天没刮的零散胡渣,思考着甩得过程。
先是转圈,转到差不多的时候抛出去,这就是甩的大致过程。
等等,转圈!?
没错啊!只要让精神力转圈不就行了?至于怎么让它转圈,那就更简单了。自己识海中的精神力现在已经跟火元素彻底融合。
精神力无法转圈,但控制精神力让火元素转圈不就行了?火元素转起来,那精神力还有个跑?不想转也得转!
想到便做,是梵纳和劳劳德的共通点之一。
他迅速正襟危坐,开始有序地控制起火元素。
只见仿佛如漫天火烧云的识海开始翻腾滚动,渐渐地,三四片火烧云开始有了秩序,全部朝着一个方向飘动。
这几片火烧云的移动就好像碰触了开关一样,只见漫天的火烧云开始随着这三四片的火烧云移动起来,就像一列列士兵,而指挥他们的,就是梵纳这个将军。
轰隆隆,火云滚动,发出一声声如闷雷般的沉音,这是火元素之间碰撞的结果。
速度还不够快啊!梵纳紧咬牙关,额头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控制精神力分散容易,但要是控制精神力中的火元素,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他体内的力量虽然充盈,但精神上的逐渐萎靡让他难受得直欲吐血。
精神力中的火元素就好像是秋衣上起的一个个小毛球,想要控制它们,就必须先感受这数之不尽的“毛球”……
这是十分耗费精神力的体力活,一小缕精神力上就有无数个火元素,梵纳的精神力有成千上万缕,他要做的就是逐一感受。
随着天空泛起鱼肚白,缥缈的晨雾被第一缕阳光射透,梵纳庄园里的那只赤毛大公鸡踱着优雅的步子,昂头挺胸,傲娇地冲着天空叫了两声,雍荣闲雅的样子仿若世外高鸡般。
只是如果它知道它是梵纳以备不时之需的晚餐时……还会不会如此淡定。
梵纳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变成了惨白色,没有一丝红润。
如果现在可以,他真想仰头大睡一觉,这种精神萎靡到极点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一切都懒得想,一切都懒得做,唯一想干的事情就是闭上眼进入梦乡。
现在他的大脑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出现有如针扎般的剧烈疼痛,但他不得不无时无刻地忍受这种疼痛,因为他的识海中已经发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火元素可以带动精神力转动,但随着转速越来越快,他对于火元素的控制却越来越难。
结果到现在,火元素直接脱离了精神力,在外圈高速旋转着。
识海中,火元素就像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在空中高速旋转着,而白茫茫的精神力则在它的内圈旋转着,就像两个永不相交的铁环,井水不犯河水。
梵纳不满意了,他想要的是将精神力甩出去,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
火元素在识海中不依托着精神力永远出不来,精神力也没有到达能直接从识海中甩出去的转速。
那可怎么办!?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仅没有甩出精神力不说,还将它与自己引以为傲的火元素分离了,这下可彻底玩脱了。
哼!一不做!二不休!
梵纳心底涌上一股狠劲。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分散精神力!
外圈的火元素在转动,那就让内圈的精神力不转,自然而然地分散在外面,看看它们相碰的结果!
梵纳旋即控制起精神力来,只见白茫茫的精神力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先是朝一个方向聚拢,但随即,猛地向外扩散,仅在瞬息之间,精神力就碰到了如摩天轮般的火元素。
轰隆隆!识海一阵抖动,只见梵纳的房间中,无数道夹杂着火元素的精神力有如一根根利箭般,朝着他身体的四周激射而去!
咚!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不绝于耳,淡黄色的壁纸墙上顿时多出一个个手指大小的圆洞。
梵纳的精神力此时不再是感知的触角,而是一道道凶光毕露的弓箭!
智周戒里的智周这时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上的《新世界记闻》掉在了地上。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方形水晶,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甚至惊骇!
她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但娇俏的小脸始终没有恢复平常的脸色,她讷讷地摇了摇头,嘴中喃喃出声。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颠覆了魔法学术的常识……”
但方形水晶中梵纳的影像,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智周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眼神陷入静止,仿佛一下子失了力,像只斗败的小公鸡。
“奠定魔法的两大基础原理,要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