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濂刚踏进医馆的门,门外就有一位妇人哭哭啼啼地哀求着:“孟医生,救命啊!快救救我当家的!”孟濂回头,看到两个壮汉抬着躺椅,躺椅上有一名男子面色惨白,低声呻吟着。那妇人衣衫褴褛地跪在躺椅边,原来来自邻边的余溪,因为家中没钱,当地医院拒绝治疗,这才送到孟濂的“同德堂”里来了。孟濂一诊断,却是急性盲肠炎,于是不假思索地叫护士准备麻醉,开始手术。
这几日,三桥的戏园子来了有名的越剧戏班子,接连唱两三日了。据说,那青衣花旦唱得真是不错,听戏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天天座无虚席。
这天晚饭后,孟濂还没回来,婉瑶一直有点坐卧不安。婉莹不明就里,说手里有孟浩送她的两张戏票,要带婉瑶出去散散心,硬拉着她去听戏。婉瑶推辞不过,只好随她去了。到了门口,才发现孟浩和孟澈早已等候多时了,四人乘上两辆人力车便往戏院方向去了。
今日唱的这出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戏一开唱,就赢得了满堂彩。婉瑶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睛盯着戏台,心不知转到哪去了。
婉莹觉察到她的异样,轻声问:“瑶儿,你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婉瑶回过神来,摇摇头说:“还好!不过,姐,你以前都不想出门的,现在怎么连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敢来啊?”
婉莹却笑道:“以前胆子小,不好意思出门。现在多出了几次,觉得也不过如此嘛!况且这戏,还真是好看好听啊!”
婉瑶扑哧一声,道:“你是被大哥带坏了吧?”孟浩却只是含笑不语。孟澈一向话少,只为婉瑶递着茶果小吃。
且听那台上从“草桥结拜”唱到“十八相送”,又从“回十八”唱到“楼台会”。那台上俊俏的花旦唱道:“立坟碑,立坟碑,梁兄红黑两字刻两块,黑的刻着梁山伯,红的刻着祝英台,我和你生前不能夫妻配,我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坟台……”
婉莹看得入情,拭泪道:“这祝英台自己做媒自己配,不求同生求同死,这样刚烈的性格倒也让人钦佩!”
婉瑶听了不由道:“这也是古代女子的可悲之处了,要是换作现代新式女子,保准逃婚!逃到天涯海角去,看那顽固的祝老爷和仗势欺人的马文才能有什么办法?”
孟浩取笑道:“你们姐妹看得认真入迷,倒把我们兄弟晾在一边了!”
婉莹和婉瑶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看戏。
一场《梁山伯与祝英台》唱完,已是皓月当空。四人从戏园子里出来,又上了两辆人力车。待回到家时,夜色已深,只有客厅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正打算各自偷偷回房,却听见客厅里传来喧哗笑语声。
四人诧异,走过去看究竟,原来是陆静又来了,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水红色的旗袍,当真是明**人。孟乔良和三位太太都在,却是围着桌子在打麻将。淑娟坐在孟乔良旁边看牌,孟濂也在,他站在陆静身后,面上含笑。大概陆静说了什么趣事,大家都忍俊不禁的样子。
见到四人,陆静边摸牌边促狭地笑道:“你们终于舍得回来啦?”四位长辈也转头笑盈盈地看看两对小儿女,四人都已订婚,倒也不用刻意避嫌。
孟浩和孟澈自幼与陆静不是很熟,听她此话只笑笑。婉莹的脸已泛起红晕,婉瑶不由自主向孟濂那边看去,却刚好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脸上挂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只一瞬,两人便已错开眼神。
这时,陆静打了个三万,二姨太笑着推倒了牌,说:“胡了!”陆静哇哇叫着:“二姨娘,你手气太好了,我不玩了!“
孟浩终是见过世面的,已恢复自然的表情,礼节性地问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竟是不知道。”
陆静边掏钱包边说:“我下午就到三桥的,先去了濂哥哥新开的医馆,和他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饭才过来的。”
大太太问:“饿了吗?厨房里备了点心,我让下人去拿些过来。”孟乔良笑道:“夜已深了,我们也散了吧!吃了点心都回房休息!”早有张妈李妈端了酒酿圆子上来。婉瑶吃了几口,便说吃饱要回房去了。
只有孟沛还没回来,他一向如此,众人见他没惹出什么大的事端来,也懒得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