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曙光轻轻揭去夜幕的轻纱,有缕缕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屋子来,婉瑶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手扶额慢慢走到桌边,发现那里放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还有一碗药汤,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分明是孟澈的字迹:“瑶儿,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粥和药都是温热的。婉瑶轻叹了口气,端起药汤喝了下去,又喝了几口粥。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婉莹回来了。见她一脸憔悴,婉瑶疑惑地问:“姐,你去哪了?早晨有谁来过这里?”扶着婉莹的李妈说:“大姑娘昨日晕倒了,三太太怕你醉酒不能照顾她,就留她在房里宿了一夜。这才回来呢!”
婉瑶忙站了起来,关切地问:“怎么会晕倒呢?”婉莹只摇摇头,不说话。李妈把她扶到床边坐下,轻叹道:“大姑娘怀着身子,这些日又累着了,好好歇着吧!过几日就是大喜了呢……”又叮嘱几句才走了。
婉瑶见婉莹神情恍惚,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轻声问道:“姐姐,你还是不开心吗?事已至此,嫁给他不是你的夙愿吗?”婉莹还是不说话,只极力忍住莹然欲落的眼泪。
婉瑶见她这样难过,轻轻搂住她,赌气般地说:“姐,你若是不愿嫁给他,不嫁便是!我们姐妹俩这就远走他乡,我就不信离了他们,我们会活不了!”
婉莹一听,心中大恸,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她哽咽着把大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婉瑶听完大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站起来说:“姐姐,咱不能受这种窝囊气,我这就去找爹,找大娘找孟浩理论!”
婉莹却死死拉住她的衣袖,抽噎着说:“瑶儿,娘过得也不容易。多想想奶奶吧,她老人家待我们不薄!再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肚子里还怀着孟家的骨血……”
婉瑶心中难受,也流下泪来,半晌才说:“姐姐,奶奶一定也希望我们幸福!你嫁给孟浩可以,但不能做小。爹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总不能由着大娘和孟浩胡作非为吧?”
婉莹听了,茫然无助地问:“那你要怎么做?”婉瑶蹲下身来,仰头看着婉莹,虽然眼中有泪却坚定地说:“姐姐,我去找爹!你身体不适,就在这里等着。相信我!”
孟乔良听了婉瑶的话,果真勃然大怒,马上让管家去叫大太太和孟浩。
大太太来了,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淡淡地说:“我早就说过,婉莹这孩子没过门就做出这等羞耻的事来,不配做我们孟家大少奶奶!”
孟乔良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还反了不成?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大太太惊跳了一下,仍大着胆子说:“我儿子娶媳妇,当然我说了算!老爷,这些年,你娶妾,你只去二房三房过夜,我都没有怨言。但今日这事,我不能听你的!”
一番话,把孟乔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手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婉瑶见情形不对,忙跑上去扶住他,焦急地喊:“爹,你怎样?”
大太太心虚地看了孟乔良一眼,却不敢走过来。婉瑶一边急救一边朝外喊:“快来人哪!快请医生!”
幸亏婉瑶跟着孟濂学过急救,众人闻声赶来时,孟乔良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只是虚弱得仍旧讲不出话来。
上海舅公问清事情缘由,对大太太说:“浩儿和婉莹有婚约在先,你怎能随便悔婚?”
本已被吓着的大太太见孟浩也来了,不由又挺直了腰杆,说:“舅舅,这婚姻自由,我可是从你这儿听来的!我们浩儿并不乐意这门婚事,要不是那丫头一直缠着她,老早就要退婚了!”
老舅公一时语塞,顿了顿,方说:“现在是民国,实行一夫一妻制,娶妾是违法的!”
大太太轻蔑一笑:“一夫一妻?老爷娶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何况这妾,更惹人怜爱呢!”
老舅公被她呛得哑口无言,问孟浩怎么想,孟浩却一脸无奈地说一切听从母亲的意思。这边婉瑶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淑娟走过来边拭泪边哀求道:“姐姐,莹儿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
淑娟的话还没说完,婉莹从门口迈进来,打断淑娟的话说:“娘,您别说了!就照大娘说的吧,我愿意做小!”
婉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说:“姐,不要……”话没说完,眼泪已成串滴落。
婉莹拉着婉瑶的手,在孟乔良面前跪下,说:“爹,您别生气!爹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莹儿感激涕零。莹儿错了,但莹儿怀的是孟家的骨血。事已至此,莹儿愿意为妾!只是瑶儿还小,她的婚事过两年再说吧!”
孟泽刚好没去学堂,见两个姐姐都跪着,也跑过来跪在旁边,拉着婉莹的袖子连声喊:“大姐二姐,你们怎么了?泽儿怕!”婉莹泪盈盈地将他搂进怀里,安慰道:“泽儿不怕,姐姐没事!”这孟泽也不知怎的,忽地就嚎啕大哭起来,把娘仨的心都哭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