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们都说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就是时光了，它不与人的意志为转移，它坚持着
自己的轨道不停地走着，走着，在时光的脚步里人们都在忙生活，不管这生活是甜
的还是苦的，时光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放慢脚步，也没有为任何人加快脚步，所以时
光又是最公平的。
“老师，你这种思想已经不能适应社会了。你看看你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老
师也没有得到提升，也没有得当先进。老师你什么都没得到，你这样很失败啊。”
钟馨生气地说：“你们小看你们的老师了，以为我想当官？咳，你现在就是想给
我当官，我还不想当哩。还有什么先进工作者，我为什么一定要当先进工作者？我
能做自己的工作，既没有偷懒，除了每天应该做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事情让我操心，
这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当官？你以为当官后就能为所欲为吗？不是的，就算做了
官，你每做一件事情也是受限制的。这多让人不痛快。感觉好像被囚禁一样，对我
来说，‘不自由，毋宁死’。”
“哇，老师你好有骨气哦。”
“铁骨铮铮哩。”
钟馨急忙说：“好了，你们别乱扯了，我们继续上课，大家都坐好；不要趴在桌
子上睡了，起来了吧。”
裴承成嘲笑地说：“哎哟，老师，他怎么还起得来？他刚才吸过毒品了，现在怎
么能起得来哩。”
钟馨怒：“裴承成，你吸过毒品吗？”
霎时间，学生乱哄哄地说：“老师，他原来就是瘾君子啊。”
一个放肆的声音传来：“老师，看他的脸色你还不知道啊？他天天都在吸毒哩。”
裴承成跳起来，扫视全班的学生：“谁再敢说我？啊，你们说啊？怎么不说了？”
钟馨嘲弄地说：“怎么，裴承成，听到别的同学的话你也不舒服吧？俗话说得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裴承成悻悻地坐回到位子上，趴在桌子上反击：“老师，他们有意攻击我。”
钟馨放缓声音说：“我原本希望引导大家谈论有意义的话题，你扯到吸毒上去了，
你是不是精力过剩啊？”
“老师，他天天上课都睡觉，怎么不是吸毒呢。”
钟馨喝道：“你说他吸毒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人身攻击，那是犯罪的，
你知道吗？”
“老师，贩毒是不是会被枪毙啊？”后排传过来一个声音问道。
“那当然。”
“为什么？”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毒品对人类的危害有多大啊？”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枪毙？虽然贩毒很可恶，但也不一定要枪毙。”
“依你看该怎么做呢？”
“关他们一辈子，让他在牢房度过一辈子。为什么一定要枪毙？这也是一条人
命呀。”
“对，虽然贩毒分子可恶，但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处置。”
“好啦，这些问题，以后有时间再讨论好不好？”下课了。“赵刚，站住，我有
话想和你说。”钟馨收拾讲义夹，对着教室里其中的一个男生喊。
赵刚双手插在裤兜里，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说：“老师，你叫我？”
“是，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赵刚警戒地瞪着双眼。
“我们边走边谈吧。”钟馨微微笑着说，“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回家了吗？”
“没有，我天天都在学校。”
“那怎么没见你来上课？生病了吗？”钟馨仔细观察赵刚的脸色，推测他到底是
真病还是假病。
“老师，我在宿舍睡意哩。”
钟馨惊讶地说：“难道晚上你没有睡觉吗？为什么大白天睡觉不来上课呢？”
“上什么课啊，老师？我本来对学习就没有兴趣。”
“你只对睡觉有兴趣吗？”
“也算是吧。可是老师，求求你不要管我了，行不行啊？”赵刚伸伸懒腰，打了
个哈欠。
钟馨强忍怒火：“让我不要管你？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啊？你自己说吧，
你已经有多少天没来上课了？”
“连我的父母都不管我。你这么多事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我就越讨厌你？”
“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吗？你现在在学校上学，当老师的就有责任负责你们的学
习与生活。你虽然都住在学校，可你却不来上课，你这样做纯粹为了欺骗你的父母，
欺骗他们说你已经在学校学习了。如果我们不管，那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
“我说过的，我不愿意学这些东西，是我的父母没时间管我，才让我来学校让
老师管我的。”
“既然来了，至少努力去尝试一下啊，不尝试你怎么知道这门课程是否有趣？”
“我讨厌做饭和做菜。”
“赵刚，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和你谈话，你知道吗？”钟馨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耐
着性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和老师说话就是这种态度吗？你真的不想学的话，
应该和你的父母说清楚，把自己愿意学的告诉他们，求得他们的同意，这样你就可
以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不是吗？”
“我什么都不想学，只想睡觉。”赵刚把脸歪向一边。
“睡觉？你不觉得现在赶着睡觉太不合适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每一个人一生
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睡觉中度过的。”
“老师，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只想自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什么是自由？”钟馨严肃起来，她再次感到自己有责任说服他，让他走出颓丧，
重新振奋精神。
“自由？就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就是自由？”钟馨忍不住笑了，“你呀，太单纯了。”
“那老师你说说什么是自由吧？你认定的自由是什么？”赵刚挑衅地反问。
“我不是圣人，不敢对‘自由’下结论。欧洲《人权法案》对‘自由’的解释是，
人人有权从事以不妨碍他人的事业。这就是自由。”
“哈哈，万岁！”赵刚胜利似的喊道，“这不就结了吗？人人都有权利从事自己
喜欢的事业。”
“是的，可是你忘记了另一个前提，‘不妨碍他人’。”
“不妨碍他人？”
“就是说，自由不是绝对的，也有前提。”
“我睡觉没妨碍任何人啊。”
“怎么没有妨碍？你不遵守学校纪律，不参加学校的学习，你这样做，给老师
带来多大的难题。”
“怎么会？”
“学校有明文规定，老师有教书育人的责任，老师不仅要上好每一节课，更要
关心每一位学生的成长。你不服从教学管理，不仅对你自己不责任，也不尊重老师
的劳动。”
“老师，我从心里尊重你，在这个学校能让我尊敬的也只有你，你应该感到自豪，
毕竟能让我感动的人不多哦。”
“别贫嘴，你现在的态度就是不尊重老师的态度。你看看你，站没站样，坐没
坐相。”
“老师，你真像我妈妈，唠唠叨叨的。”
“承蒙你夸奖。”
赵刚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那你以后上课还睡不睡觉了？”
“哎呀，我睡觉也是有原因的，有的老师上课就像念经，不想睡都难哩。”
“别找理由，是你自己的毛病，自己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才造成大白天
睡大觉，晚上却去找人打牌喝酒玩耍。你说是不是？”
“你什么都知道啊？”
“当然了。”
“好，我尽量听你的。”
“那好，以后我要检查啊。”钟馨故作认真。
“知道了。”
“你现在这么年轻，日子还长着呢。大白天睡大觉不太合适，总有一天会睡个够，
不睡都不行。”
“老师，你在说什么呀？”
赵刚跑远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钟馨感到有责任去开导他，不仅为了他，也
是为他的父母。这个大男生来到学校快两年了，可很少在课堂上看到他的身影。唉，
不能这样下去，一定让他振作起来。
母亲把遥控器攥在手里：“不行，尔康马上要出来了。”
“尔康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还珠格格》正风靡一时，各省市电视台整天没日没夜地播放。
英俊潇洒的尔康、活泼机灵的小燕子已经成为众多观众的偶像，不仅母亲被吸引了，
儿子也被卷进去了。每天儿子放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母亲也是，守
坐在电视机前，连饭也不想做。
说实话，钟馨并不怎么喜欢琼瑶的作品，她总觉得琼瑶的作品中那种风花雪月、
不食人间烟火、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离现实生活十万八千里。因此，她更喜欢《艳
阳天》那种写实的作品。读着《艳阳天》，钟馨隐约悟出——走创作的路，对，应该
把创作当作今后的发展方向。
钟馨再次尝试着拿起笔，那小小的笔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重要的是，她虽
然对文学创作充满憧憬，但她对自己的能力仍然没有信心，毕竟，“作家”这个词在
她眼里太神圣。眼下她的文字驾驭能力、生活阅历和思想的成熟度都远远达不到一
个作家的高度，所以，对她来说，作家这个职业可望而不可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