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哥,你那篇在去年《怪谭ABC》第12期上发表的《养蠹奇观》,泄露了你10多年喂养钻书虫的嗜好,才使我们选中了你。因为何家的前赴后继与钻书虫息息相关。都是钻书虫惹的祸!这也不一定是嫁祸于你,不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说不定你不但能了却我们何氏家族的千年遗愿,而且能从凡人脱胎上天与‘神仙‘为伍,可遨游九天八极哩!”
“搞错没有?”我惊叫,“我可不愿像你丈夫那样成为怨鬼。这是什么时代?人造卫星满天飞,探测器都快从火星、木星飞回地球了,电脑网络把全世界都链接在一起展示着电子时代的到来,你还在这儿宣扬什么“凡人”、“神仙”!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奇怪,你故弄玄虚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既有求于我,就该带我去你家,与你爷爷直面相商!”
倪妹先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爷爷也是你能够轻易见到的吗?妄想!你说你不信神仙鬼魅?好,今晚只要我高兴,就能变个厉鬼吓吓你!”
“少来!倪小姐。你想吓昏我谋财害命吗?我兜里的信用卡加有密码,你是取不走一分钱的,你只管抢劫好了,无人报案也会有人来追查,而査不查也与我无关,保险公司自会赔偿。今天我既然敢随你而来,就早安好心。一不怕鬼、二不怕死了。你敢在我《怪谭ABC〉副总编面前搞鬼,也太自不量力了。不管你要什么花样,也难以阻拦我要搞清这件事的决心。”
“捉鬼先生,你也太过于相信自己的本领了,不怕妖魔鬼怪?还想査我家族谱?我倒要看看今晚到底谁怕谁!”话还未说完,倪妹忽然翩若惊鸿般跃起,一旋身一抹脸就跳到了床上,日光灯忽地熄灭,一道蓝光倏地飞出,叭的一声粘到壁上。
我眼前顿时昏黑,原来窗外已经入夜,斗室里显得阴气逼人,倪妹已经踪影全无,只见一具枯骨在床上格格乱跳,两只黑洞似的眼眶里忽闪着蓝荧荧的鬼火,白森森的牙齿一开一合,一边发出破碎的声音,还有刺鼻的硫磺气带着酒味迎面扑来。难道倪妹真的变成了鬼?她原本穿着黑色的裤袜的地方现在是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腿排骨,戴长手套的地方现在则是惨白的尺骨和桡骨在扭转,肋骨一张一合如蚌扇动,简直恐怖至极。
主观上,我绝对不相信有鬼,但颇为健康正常的神经系统却天生会产生恐怖的本能以避开危险。作为搞科普文学的人,我文武结合,注重身体锻炼,条件反射还是蛮快速的,立即来个后翻,一躬背撞开房门,夺门而逃,幸亏这老房子的门是朝外开的。人倒在阶沿之后立即返身跃起,“咚”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巨响惊动了整间客栈,同时我肯定还用高八度大叫了一声,值班的胖老板娘冲了过来,指着我狠狠大骂:”你是不是发疯了?大跳大叫的就你撞到了无常鬼。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需要安静!”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就是看见鬼了!不信?你就亲自进去看看。”说后转身指着房门。
胖老板娘颇为不信地直摇头,未开门前她先拉了拉固定在门框上的日光灯开关线。
房间里的灯没有拉亮。她一边开门一边教我:“为了睡觉时关灯方便,房间里的住客还可以用电视机旁的照明遥控板来控制。刚才你该不是用它来自己吓唬自己的吧?”
她一边说一边拉开门往黑暗的屋中走去。我等待着她发出一声怪叫,,但一切是那么的平静,灯亮了。
“先生,你看,这房里什么也没有。就是说,连鬼也没半个。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自己进来看看嘛。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要安安静静地休息,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客人。”
我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室内。太离谱!不但枯骨鬼无影无踪,连倪妹也消失不见了,墙壁上也没什么蓝光,窗帘和窗户仍然原封不动,老式的铁插也好好的别在窗框上。人到哪儿去了?
老板娘刚出去,我就先闩紧了房门,断绝了室外的黑暗后,细细地检查了床下、桌下以及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奇怪!倪妹好似白糖冰糕似的蒸发得一干二净,水也不剩一滴,每一块壁板、天花板、地板上面的微尘都表明最近决没人揿动过它们。我展开捉鬼先生的本领打开专用工具袋,取出强光小手电、小镊子和放大镜把整间房屋再次捜了个遍,莫非真的有鬼?难道倪妹她竟然能遁形到套叠的五维空间去?我检查了自己的旅行包,没有丢失任何东西,清了清思路后,我忽然想起何不立即给倪妹打个电话去。她的手机一叫,我就知道她躲在哪儿了。
我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倪妹的电话号码,按动接通键后却听不到一点手机铃响,只有房外远远传来的长江奔流声,然后,手机中传来总机的合成声:“你所拨打的移动用户已超出服务范围,请稍候再拨。”难道倪妹已不在本宇宙之内?
我试着打开电视机,还好,能用,收到的电视频道虽然不多,但国际新闻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内容又是灾变新闻,“在日本伊豆市发生的这次强烈地震已达到5。9级,造成了重大伤亡……”换个台又是:“……在这次法国航空公司的协和式客机起飞不久即坠落的灾难中,机上全员109人无一生还。坠毁过程中压塌了楼房,从天而降的灾难又使4人无辜死于非命。”
7月28日前后的天灾人祸还真多!又被倪妹搞的灾变预测学不幸言中!这女人装神弄鬼来吓我,肯定是在耍什么古怪的花招以达到她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终于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被打湿的宣纸纤维,它一定是某种低温燃烧的紫外线光源的附着剂,能在抛掷的压力下牢牢地吸在粗糙的木质墙壁上,过去的”红灯照”等迷信组织,解放初的“******”等反动组织都曾用过发光物如蜡丸来欺骗民众。现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倪妹弄点儿拍电影的低温含硫火焰来装神弄鬼,并不是件太难的事。
我又想起刚才光骨架竟然跳起魔鬼舞,仔细推敲一下,那是有违物理常识的。没有肌肉的力量参与牵拉,光骨头怎能任意鲜活蹦跳?而且,即使有骨有肉也不一定能自主运动,就像小儿麻痹症患者。谁见过恐龙化石从博物馆里跑出来?
刚才灯光全无,只要用紫外线光源就可选择性地照亮衣服上的特定部位,用那些钡粉或荧光材料在载体上绘成骨架图案,而使其余的不反光部分与背景连成一片,就会单显出骨架的图案来。倪妹今天不正穿着黑色连衣裙和黑色连裤袜么?搞起鬼来是极为方便的。
这是有备而来的魔术表演,并且相当成功。但想以此迷惑住我这身为捉鬼先生的副总编,也还是太浅薄了点儿。只有她最后那个绝招——几秒钟内突然失踪之术,倒还值得我推敲推敲。
我再一次检查了住房的安全性后就关闭好门窗等通道,一边推理一边安然睡去,但在梦中仍然没能破译倪妹的藏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