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书桌抽屉中拿出那两个玻璃小瓶,轻轻地放到书神手中是时,书神的手竟微微颤栗起来,他嘴里还反复自言自语:”可看见你了!”可看见你了!”
“书神同志!你亲自看到这些魑魅后,有其他的新发现吗?”我问道。
“有!有!这家伙可不是凡虫,一般的昆虫在这样的封闭系统中很快就会交配并死亡。但我发现你的魑魅并无口器和萼片,也无生殖系统,它们可以长期不进食,而处于某种特异的等待状态。我甚至发现它在专注地瞪着我。这些小怪物,一定存在着某种能接受异星能量的系统。你看它们旋转着短短的触角,说不定正是K介子粒子波长的最佳接收器呢!”
我赶紧把玻璃瓶拿过来仔细地瞧,一边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小宝贝!我的小乖乖、小虫虫,我把我一切的希望全押到你身上了!”
“你是不是会分一只魑魅给我用?”书神忽然露出贪婪的眼光对我说。
“什么,给你用?现在还只是在观察阶段,在知道它们的奥秘之前,还是让我先保管着吧。我连你的通讯地址和领退休金的地方都不知道,决不能冒冒失失地让你打断我的试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说夸张点,这虫不是魑魅,它是全人类的希望。对!它应叫‘希望’,这名比‘脉望’更动听,应尊称它们两个叫‘希望‘才正确。”
我看见书神眼睛中的异光于一瞬间熄灭了。这让我微感抱歉,但又一想,这也算是对那两个家族小小的报复吧!然后,我用凌志车心安理得地把书神送到了双流机场的登机楼。
我开始系统而精细地研究魑魅的一切,当然,动用了各种假设乃至梦幻、科幻、玄幻、魔幻和推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得试试,再荒谬的方法也得撞撞运气,因为极微小的机会也意味着有偶然发生的几率。
一个星期以后,我已经殚精竭虑,累得人都瘦了几圈。我无奈地看着脉望甲虫自言自语。甲虫呀甲虫,你能飞到硒石星么?你这害人的魑魅,你不是脉望,也不是希望,你是大大的失望!”
总编打电话来追问采访结果,我只透露了个大概:“快了快了,已有了极为古怪的开头,八月十五定会有所旷古绝今的大斩获!”
正当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疲倦到认不明红肠与胡萝卜的时刻,灵感突然而至。我做了一个非常光怪陆离的梦。我梦见了倪妹的爷爷书神,他正穿着帝王的龙袍在云端里飞,就像鲁迅《祭书神文》中所描述的样,“挈脉望兮驾煎鱼”,右手高举着一只脉望发圈——魍魉,左手则挽着一根缰绳,缰绳拴着的可不是小小的银色蠹鱼,而是一头枣红色的巨大甲虫,一头大象般强壮的书蠹虫——我喂出的那种异类甲虫魑魅。
云辇安放在魑魅的硬壳正中,两边跟随不少手捧古籍的大罗真仙,其中不但有文魁、武魁、管城侯等,还有《镜花园》中的上官婉儿,而且其中竟然还有一张腮边长着手脚的大鬼脸。
那巨型魍魉两眼喷火,背甲下伸出高速颤动的长翅,发出上万只蜜蜂振翅的强劲嗡嗡声。
魍魉云车破空而至,在我面前威风八面骤然停了下来。奇怪,我发现自己竟然也儒袍高冠,打扮就像曹子建一样,拱手拜服于魑魅面前,而且心中毫无自卑之感,只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在作戏。
从红眼魑魅的上方看过去,满脸神采异光的书神,和垂暮之年的倪妹爷爷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头戴紫金冠,龙晴甸眉、银冉长飘,蟒袍玉带,不语先威。
我诚惶诚恐奏道:“儒生艾克阻驾有罪,只因不知怎样驾驭所养的两只仙虫飞上九霄,特到此聆候书神指示!”
书神颇有共鸣地用鼻音大哼一声,像戏中的大花脸吼一声:“威呀哈哈。”吓得我一阵筛糠似的发颤,幸亏一哼之后,他即改用命令似的口吻指教:“古人有骑龙跨凤、乘鹤御风之术,但他们俱是神仙,自然不同凡响。你拥有的这两只神奇魑魅,却可以让凡人也能飞升。你有没有见过北海真人骑神龟的古画?”
“小生有幸见过。”我仍觉得自己正在演戏。
“你就要学他那样,把双膝盘在魑魅的背上,用手轻拍其颈项,四言八句命曰:
魑魅魑魅、不婚不配,
火眼金睛,不吃不睡,
铜头铁骨,不停不退,
晨星硒星,老K约会、
呀呀呸!疾!这样,你就可以乘它直达仙界。”
我一惊而醒,臭汗涔涔,却不敢睁目,而是把那几咒语反反复复背了好几次,默记在心后,才开灯展纸,奋笔急记下这宝贵的梦中所得。
天亮了,看到梦中所记的那几句咒语不像咒语,顺口溜不像顺口溜的四言八句,心中就越来越不相信这是外星人在梦中指点了,而是日思夜想的结果,半睡半醒中那种捞到飞升稻草的感觉已荡然无存。
沉思那几句傻不拉几的口决,决不可能是启动魑魅起飞程序的密码。以后我得少做点梦,多从互联网上下载一些有关书蠹虫嬗变的资料才是正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其他方法,念咒语也许是惟一的选择,我还存在着姑且试一试的侥幸心理。后面十天,我一直在网上紧张地搜索着,却一直未见到光明。
此事本就大不可能,就算有可能,碰巧有网友知道了驾驭魑魅的方法,且又不打算保密,也绝对找不到我这种魑魅来做实验。就算他实验了,成功了,但只要一飞冲天,也不可能现身在地球的网上。他只能把一切宝贵的经验埋葬在宇宙深处了。
外星球上的人科技超前地球人上亿年,我就是绞尽脑汁,也绝对想象不出他们是在玩电脑、光脑或是水胆玛瑙,因此绝对不可能用目前流行的联络方式,下载他们教育我驾驶魑魅的妙法。
不过,经过无数天的胡思乱想,我还是有一些斩获的。这是我在束手无策、发呆地看着玻璃瓶中的魑魅甲虫时所想到的。
硒石星人在亿年前设计了书蠹虫变脉望发圈的转基因方案,是否只设计了惟一的一种?我们地球人在设计到外星登陆的方案时,不也常常要同时准备好几套吗?硒石星人的这个特大计划准备了上亿年,也一定会同时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以免在上亿年书蠹虫复制过程中出现差错时用来弥补。可能脉望发圈就是方案1,而说不定我的书蠹虫直接蜕变为魑魅甲虫就是方案2了。
哪有甲虫两年不吃不喝还能生存?况且你仔细地瞧瞧它俩,不生嘴巴,互不关心,却用一对贼溜溜的双眼直盯着你,明确向你展露出一派智慧生物的异像。一般的虫,都很蠢!君不见那个“蠢”字,下方不就是两条虫么!我相信我手中的那两只书蠹虫一定是高智商甲虫。它们
是外星人加工后留给地球人的礼物,而不是一般的虫。
硒石星人一定属于机器之类的金属型硬体。也许,他们倒把我们地球人当成了机器人——一种以碳为基础的含水软机器人。或者,他们早在上亿年前就已经开始研制碳基机器,在他们眼中,书蠹虫不过是一种在外星地球上能自动繁殖的小机器而已,改造这种软软的小机器,只是小菜一碟。幸亏那时没有我,否则被他们改成猪头狗脑、七手八脚的肉机器,岂不糟糕透顶!
经过连日连夜的苦苦思索,我肯定了魑魅一定是外星人有意留给我们的联络和传输工具,只有坚信这一点,我才有活下去和飞出去的希望。
利用我的魑魅作太空之旅,必须选择最可能成功的时刻,按已有的经验,必须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时,从现在到中秋这段时间月亮处于亏损状态,我一定要枕戈待月,一次成功,否则要再等整整一年。
旧时常言“八月十五天门开”,说是在中秋的深夜里,天上会出现仙景。又说人世间的生活也会在天空展示,其间也会有喜怒哀乐等场面,但与人间相反,如你看见丧葬,倒会大吉大利,而看见嫁娶寿宴时,则表示有大凶。真是莫明其妙!我认为,开天门这种现象也许会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全国这么大的范围内从古至今都这样说呢?
秋天到来,北来的冷空气来到了本地热空气下方,在两者相交的山峦间,因冷暖空气对光线的折射率不一,就有可能出现海市蜃楼幻景,这与迷雾完全无关。要说有关,就只有与倪妹所去到的硒石星有关。
如果硒石星人每年都要用K介子射线来探测地球一次,他们一定会选中秋之夜,这晚的月亮最圆最亮,最能引起地球人关注,于是人们把硒石仆人展示的幻景或图案语言情息,当成了仙境。
如果7至8月份中,硒石星人在黄道附近的脉冲星位置上,用K介子射线瞄准地球,那么射线所照射的地方,恰恰就垂直于北纬30度附近。如果硒石星人发射K介子时功率过大,又因地球自转使K介子的扫描点变成一条线,势必就会引起地球上北纬30度沿线的灾变,这也许就能解释7月28日左右灾变多发的原因。
如果硒石星人的扫描标志滑过地球,也许就是全国南北成千上万人所见过的阿基米德螺旋发光体飞掠天空现象的由来。由此也可解释北半球30度附近诸多怪异现象的发生原因(南半球水多陆少,不是硒石星人观察陆地生命进化的首选,因此选中了北半球)。
在地球的北纬30度线上,不但有百慕大三角魔鬼海,还有喜玛拉雅世界屋脊断裂带、全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埃及金字塔、黄山、庐山、峨嵋山以及陆地上的多处魔鬼三角区。还有世界上的大河入海线,也几乎全奇特地集中在这条线上,密西西比河、尼罗河、幼发拉底河,等等,这条线上的钱塘大潮,更是举世闻名,而以常出海市蜃楼出名的浙江普陀山,也恰在这条线上。对了,丰都的铁棺崖,也正端端正正地骑在这条北纬30度线上。这么多的“巧合”就决不是巧合了!在这一条外星人的扫描线上,我决心提紧线头,抓住10天后的中秋之夜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