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皇贵妃一手指向寂凉似无人的丽政殿，“那里有你想要答案。”
百里念茹蓦然抬头，咫尺之外，是一盏豆莹小灯，微弱的灯光打在绡纱蒙就的窗门之上，映出一片淡淡的金黄，那片金黄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轻咳声，以及一声又一声的劝慰声。
百里念茹拾裙，一级一级的走过玉阶，停步在那像征着世间女子至高无上尊严的殿门之上，缓缓的探手，推开沉重的殿门。
门吱吱嘎嘎响起，入目的是热情如火的艳红，天地之间便像是被火包裹住了一样。
“娘娘，您就吃一点吧。”
哀求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哽咽之声。没有人注意举步往里走的百里念茹。
“不吃，拿开，给我拿开。”虽不曾有往日的威严，但却仍不减昔时的跋扈。
百里念茹撩起层层纬缦，站定在离床榻五步之遥的距离。
“你来了？”萧皇后青白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像是烧着两团火光，此刻那两团火光正咄咄逼人的瞪视着百里念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怎么能不来看我死呢？”
百里念茹环目四顾，良久，才将目光投在跪于榻前，正掩面而泣的嬷嬷身上，“嬷嬷，你不看眼茹儿吗？”
田氏猛的撒了袖子，抬头，怔怔的瞪视着百里念茹。哆嗦了唇，嘶声道：“你想怎样，你有什么冲我来，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百里念茹闻言，低了头，半响，却是冷冷一笑。
“嬷嬷为什么要这样做？”
田氏撇了头，红肿着眼，咬了唇，却是一语不发。
百里念茹又往前半步，府身看着床榻之上，气息不稳的萧皇后，“娘娘时不久矣，可有什么要忏悔的？”
“贱人。”萧皇后猛的便抬手用那戴着长长指套的指甲，恶狠狠的抓向百里念茹的脸。百里念茹微微的撇了头，萧皇后的手落了个空。“贱人，跟你娘一样贱。”
“娘娘，有没有人告诉你，太子殿下他死了。”百里念茹看着萧皇后，一字一句道，“想来没有人告诉你，是吗？”
“不要……”田氏猛的站起朝百里念茹扑去，“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百里念茹往边上侧了侧，在田氏扑到跟前时，抬脚毫不留情的踹到田氏的小腹上。那一脚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唔。”田氏捂了肚子，痛苦的裁倒在地上。眼泪瞬间如雨而下，却仍将苍白的脸高高的扬起，目光似狼的瞪着百里念茹，咬牙道：“当日就不该放过你。”
百里念茹闻言，淡淡一笑。
耳边却响起萧皇后凄历的嘶喊声，“楚儿，我的楚儿。”
“他死了。”百里念茹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皇后，重复道：“死得可惨了，尸骨无存，肉啊什么的被野兽啃了个精光。”
“不。”萧皇后一声呛呼，续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红。颤了手指着百里念茹道：“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百里念茹轻轻一笑，在床榻之侧寻了把椅子坐下。“你想替他报仇？你又想抄谁的家，灭谁的族了，是吗？”
萧皇后却在这时，“咕咕！”的发出一声惨笑，随着她的笑，大口大口的鲜红顺着她的唇角往外溢。
缩成一团的田氏忍了胸间钻心的痛，爬到萧皇后床榻，“娘娘，她骗您的，殿下他没事，他没有死。”
萧皇后瞪了田氏，“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没有，娘娘，您听老奴说，殿下出宫了，皇上让他出宫去办差了。”田氏嘶声道：“她在骗你。”一手指了百里念茹，一边嘶声道：“她恨我们杀了她的家人，才这样来报复您的。您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疯狂之中的萧皇后，不由便扭了头，怔怔的看着百里念茹，“是这样的吗？是像珠儿说的那样的是不是？你恨我，恨珠儿，所以骗我说，楚儿他死了？”
百里念茹抿了唇笑道：“你们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恨珠儿，恨珠将你父亲救了端木明华的事告诉我，恨我将这事告诉了皇上。”
百里念茹低了头，轻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萧皇后蓦的抬头，凄历笑道，“因为苏浅浅那个贱人。”
“娘娘。”田氏匍匐着想要上前制止萧皇后，百里念茹待田氏再次靠近时，轻声道：“你可以不怕死，可是城西豆腐胡同的也不怕死么？”
田氏的身子颤了颤，她抬头满目恨意的瞪着百里念茹，哆哆嗦嗦的道：“你为什么不去死？当日就不该留下你。”
百里念茹差点就喊了出来，当日我不就死在你的手下吗？然一瞬间，那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她生生的忍了下来。
“你后悔了？斩草没有除根。可是后悔也晚了，是不是？”
看着百里念茹漠然的脸，田氏捂了脸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苏浅浅，她怎么了？”百里念茹看着神色恍惚的皇后，试着诱导她。
“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她有的我都有。谁能想到，我嫁的人却心心念念的记着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他可以为了保持自己对她的忠诚，连命都不要了。凭什么，凭什么她拥有的，我却得不到？”
百里念茹深吸了口气，看着地上以袖掩脸的田氏，“田珠儿，跟娘娘是什么关系？”
“珠儿！”萧皇后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珠儿是我的丫鬟啊。她自小便在我身前服侍。后来当我知道苏浅浅她又生下一个女儿时，我便想着，怎么只能我一人痛呢？”萧皇后仰起脸，吃吃的笑了起来，“苏浅浅果真没让我失望，那么多奶娘里，她就选中了珠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