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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来自死者的亡语(四)

等待一个人,需要多久?是一天,一年,还是一生?

他是人们口中的废王,从小体弱多病,出身于王侯家族却目不识丁。

“真是怪事!”,那时候的人每当谈起他的时候都难以相信,使废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很小的时候,废王就习惯了周围的一切。封闭的密室,黑暗的环境,唯有在一天当中短短的几分钟时,那扇封闭的铁门才会打开,给他送进一些生活所需之物。

“你.还好吗?”他的房间里,又有一个男孩的声音出现了。

“好?什么叫做好?”废王清澈的眼睛望着前方的黑蒙蒙的一片,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对于一直被关在这里的他来说,一天中的光明,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他从不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奇怪的。唯一让他疑惑的是,那些进来给他东西的人,大多都充满了恐惧,是的,应该是恐惧吧。而且每过几天,进来的人都会换了一个样子。

”大姐姐呢?“废王还记得上几次开门前对进来的人问过的问题,可是那个人什么都没回答,东西丢下就急匆匆的走了,连关上门的时候,都没有再回过头多看一眼。而今天,进来送东西的人又变了样子。

“这几样东西,够用吗?”好像是很久以前,有一个进门的女子问过他一个问题。当时他正趴在地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小木条在地上画着圆圈。似乎连她的穿着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唯一深刻的,是她那仿佛连冰山都能融化的笑脸。就连她说的那句话,也像是这世界上他从未听到过的天籁之声。

可是,这接连好久,进门的人早已变样。他很明白,自己应该是再也看不到她了。

“想去.外面看看吗?”男孩又说话了。

“外面,外面是什么?”废王很难过,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就连这个不常出现的声音所说的话,他都难以理解。

男孩好像是被他的问题难倒了,沉寂了很久才说道:“就是像门开得时候那种光亮一样,会有很多很多的光亮,还有那个大姐姐。”

“唔.”废王听到男孩这么说,只觉得自己的脸忽地就变得滚烫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悄然萌生,就像是一株刚刚发芽的小树。

“我.我想再见到那位大姐姐。”

像是睡了几个世纪一样,废王从梦中醒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穿过他的眼皮,直接透到了脑子里。

他慢慢的睁开眼,这才发现了周围的一切,很多像他一样的人正在路边走来走去,头顶有一个巨大的火炉正不断的发出热量,还有一群一群不知名的动物在空中飞翔着。那一刻,害怕,迷茫和不知所措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

“你醒了?”这是他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听到的第一句话,他惊喜的回过头,正是那个男孩的身影。

废王和男孩一起转了很久,这时候的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没有墙壁的,和他说话的人,都是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

男孩带着他熟悉身边的一切,时间缓缓的流逝,废王终于了解到了很多的东西,关于这个神奇世界的东西。唯一遗憾的,也就只剩那位再也没见到过的大姐姐了。

直到某一天,一为身材高大,面目庄严的中年人来到他的身旁,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和蔼的冲着他笑着,另外一个满脸笑眼的人弓着身子跑了过来说道:“王爷,少爷的病好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从那天起,跟着他一起的男孩再也没出现过了。唯有一截木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在他的袖口里。

从那天起,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众多王族里的正常人,跟随着父亲频繁的征战于战场之上。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废王马上就要凯旋而归了!“

“是啊是啊!听说他从小就一直被他父亲关着,而今竟成了这般有作为的人物,莫不是经历了什么怪事!”

废王于马上听着周围传来的碎语,垂下眼帘,明媚的笑脸又浮现于脑海。战事不断,只怕是此生,都无法再见到她一面。想至深处,不免觉得神伤。他只得辗转于那些因战乱而无家可归的人身旁,吩咐身旁的士兵分发一件又一件的物资。

“这几样东西,够用吗?”他望着眼前感激涕零的人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话语。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的心灵受到慰藉。

废王袖口里的枯木发出淡淡的光亮,也许需要归宿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自己吧。

水晶棺外,男孩摸了摸手里的枯木,望着躺在棺中的人,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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