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运动会定在十月十九日。
运动会已经开始一天了,学校四个体育馆,所有的操场都挤满了人群,人声鼎沸嘈杂。可我不在意,百无聊赖地坐在树阴底下。
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被影响的,我的舍友,杨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归不是好事,又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询问,结果,你能明白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应该在听你说话的人根本就无视你的存在径自发呆时候的感觉吗?
呼——
一口气说话真的好累,我撇了撇嘴,自己做的决定后果当然要自己尝,真苦啊!要不要发挥我难得一见的爱心?抱着这样的心情起身,却被旁边的冷气拉住了衣角。
“花花,什么事?”
花田错,对,就是她,是我的冷气,她斜斜地看了我一眼——好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的视力将近5,0怎么可能会看错?那她眼中强烈的情绪符号,是不屑吧?
“乱走的话,会招来不幸哦!”
我震一下,微笑:“没事,最近有点无聊了。”很多人说,花田错是一个冷血冷漠冷静到没有感情地步的少女,但我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是个好人,我一直这样想。
花田错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径自做她的事情去了。
“思思,你要去哪里?”同班同学大声地问。
我回眸:“去一趟医务室吧!把杨佳一个人丢在那里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呢!”
杨佳因为一个人报了女子百米跑,女子两百米跑,和女子四百米接力赛,这些都在昨天内比完,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却坚持跑下去,最后跌倒,当场流下眼泪不说,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以看出被砂地摩擦出的一道道血印,肘部和膝盖的关节处更是因为破皮而渗出了鲜艳的血,当时就被送到了医务室。
总觉得昨天跌倒在操场上不住哭泣着的瘦弱少女有着深沉的无法看穿的绝望呢?
在体育馆外面,是宽大的羽毛球赛场。体育馆大门的旁边阴凉处摆着四张长桌,广播室的设备已经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虽然这个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可笑,但遵循圣学园一百多年的传统,音响设备和分散在校园各处的音频设备除了在早晨午间和下午时分响起外,在夏冬季运动会上是必须从早响到晚的。除了守在这里照看设备的学姐们,分散在各处高二高三的学姐学长们则挂着相机拿着话筒随时报道运动会的盛况。
“咳……咳……圣学园第一百八十届运动会……男子百米赛……”
沙沙作响的广播渐渐变得清晰,正式比赛的消息传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吵闹喧哗却还是没断,毕竟要比赛的项目实在是太多了。
我凝神,隐约听到这样的字眼。
“第一跑道是一年C班的高飞同学;第二跑道是……第六跑道是一年1班的俞思远同学……”远远地传来欢呼声,我侧了侧身,距离太远,除了人群我看不清楚其他的,想了想,脚步往后移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学校的活动将会有很多,我却没有想到所有的活动几乎都是在一起的。九月的时候都是在适应这个学校的节奏,十月一开始就是运动会;十一月则马上进行各种才能大赛,诸如文案策划、广告策划、商品策划等等实践考验的活动,当然并不只是这个而已,还有程序设计、黑客进攻(盗取学校机密资料)、金融操控等等;简称为“文化祭”。然后马上就进入期末考试——因为所有的考试不固定时间,一般在十一月底就开始考试,一直考到最后一门完结大约一月初时候,就放假;在十二月二十四、二十五这两天,更是有一场盛大的不得不参加的舞会……
运动会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我苦笑。
这次,俞思远参加了所有的跑步项目,包括百米跑、两百米跑、四百米跑、八百米跑、一千五百米跑等等等等;而相熟的双胞胎姐妹则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双打项目:羽毛球双打、网球双打、乒乓球双打等等,另外还参加了排球篮球和足球的比赛;老实说,我着实吃了一惊,俞思远,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姐妹花,球是你们家的吗?非常想这样问,但估计会被暴打而作罢。另外,连花田错都参加了三项活动:射击,射击,还是射击。分别是枪支,弓箭以及飞镖。所有的一切摆在我面前,我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琳琅满目的运动比赛项目中,我最后选择了我一向比较喜欢的象棋和黑白子以及稍微用到体力而我也很喜欢的太极拳——反正只要把招式弄出来就行了。只是跟前面几个人一比,我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样——唉!
“呀——”
“哎呀——”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我踉跄了几下才险险地扶墙站稳。但……哎呀?尖细的女性声音,我甩了甩头,被反作用的另一个人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在拐角处我们都没在意地急步向前冲而撞在一起。她被撞跌在地。我按住有些昏眩的额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还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先开口了:“真是对不起啊!我走路太急了……”
我愣一下,连忙上前几步,弯下腰拉住她说:“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走得也很急……”少女有一双澄澈的大眼,见我伸手来拉她,连忙推辞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看,我自己也可以的!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也没做呢?我无奈地笑笑,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一瞬间的无措。
“呀!”少女忽然惊讶地望着我,“你是思思学姐吧?”
唔?我认真地打量着我面前这个现在已经眼睛闪亮发亮的少女,个子跟我差不多,似乎还要矮上一厘米的(一厘米也这么计较)模样也是清秀可爱。我认识她吗?这样模样清秀的可爱少女在圣学园怕是有上千吧!正思索着,忽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思思?你怎么到初中部这边来了?”
抬头,是楚然,忽然就明白了。
少年的眼光非常不错呢!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不由自主地赞叹着,嘴里说着:“我要去医务室,结果不小心撞上了她……唔,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除却最开始的那份心情,我做出了长辈应有的姿态。
“萧芮!“少女面颊红红地说。
果然是很相配的一对呢!我微微笑着。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只是因为第一次、第一次遇上温柔的人才会那样连基本的礼仪都丢掉了吧!这样想着,与那一对人道别终于来到了一开始就想来的地方——医务室。
窗台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人,视线似乎静静地落在外面的某一处。冷风吹起淡蓝色的窗帘,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但是莫名的,我却觉得她的眼神很空洞,很茫然,就好像在一瞬间变得一无所有般的绝望。那么深沉的绝望,是我所不懂的。
她似乎没发现我的到来,眼神依然毫无焦距的望着窗外。我悄然走近她身边,然后默默的站她身后。也许是我的呼吸打乱了她的思索,或许是思索吧,她慢慢回头。
“佳佳,你现在好点了吗?”我淡然的问道,语气里有一丝担忧。
我很少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在外,也或许是从小接受的家教与人不同的关系。
过分冷静,过分理智,喜欢哭,用哭来达到目的——几乎是一切的目的。别人是这么认为的。
“你怎么会来?你的比赛都结束了?”杨佳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我没在意。
“嗯。你的伤口还疼吗?”我是个很怕疼的人,当时看到她的伤口,心里还是一阵难过。
但有时候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让人难受。
我不喜欢心痛的感觉,从来都不喜欢。
“故作温柔的嗓音,好虚伪……”
杨佳突然改变的厌恶的语气让我大吃一惊,好一会儿都没办法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突然变的冰冷无比的眼神。
“总是借助自己的外貌、借助自己的眼泪装可怜……”
杨佳原本清秀的脸上路出强烈的厌恶的表情:“所有人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讨厌……我。”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暗棕色的眸子反射出熠熠的光华,宛如猫眼般深邃莫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因强烈的感情而变得异常炫目。
“不是……乖乖女啊。”我喃喃道。
我总以为杨佳是个善良可爱,乐于助人、热情活泼的人,她的心思应该很单纯。
但,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她的心,在温和安静的表象下,原来压抑着这么激烈的感情。那种厌恶却刺进我的胸口,在我的心脏上狠狠一扎,屏住呼吸……
痛啊!
不记得谁说过,别人伤害你时,千万别露出受伤的表情,要么淡然处之,要么愤然反击。淡然处之可以时对方摸不清你受伤的界限而失去施虐的快感,愤然反击的话可以转移自身心灵所受的伤害。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理所当然的得到大家的宠爱……”
“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虚伪做作的你。如果没有眼泪和外貌,你什么都做不成吗?”
杨佳冷冽的眼睛盯着我。
“……说这么过分的话,你是第一个。”
我笑了。转身离开医务室,初时的痛楚已经过去。那种痛苦一定是因为我一时无法适应如此强烈的厌恶,并不是因为我在乎这份友谊的关系。
杨佳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走到门口,斜倚在门柱上,冷冷的在我身后嘲讽:“真稀奇,怎么不哭泣了,你不是很喜欢哭的吗?怎么不哭了,不会是想告诉俞思远让他为你出气,或是跑到教导主任那里去告状吧……”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她。
杨佳清秀的面容明显僵了一下。
“如果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温柔那么和善。如果只是利用我接近俞思远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
清秀的脸因我语气中强烈的嘲讽而变得微红,杨佳恨恨道:“你……”
突然间,杨佳猛地一僵,厌恶的表情瞬间褪去,转为温暖和善,周身冷冽的气息尽数掩去。原本尖锐的声音转为温柔甜美:“思思,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光看杨佳的变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修长冷冽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一端,看到我,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担忧:“你怎么在这,受伤了吗?”
担忧?不可能。一定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产生幻听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我有些讽刺的看看杨佳,朝俞思远走去。
“你受伤了?”我淡淡问他,又仔细打量着他。
“不,我送人过来,看到你,就过来了。”俞思远淡淡扫了眼站在医务室门口的杨佳,又将视线放回我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俞思远似乎对我岔开话题的提问很不满意,眉头皱了皱。
他似乎注意到杨佳说的“思思,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这句。
我觉得有些嘲讽的回头看了眼依旧靠在医务室门口的杨佳。不知道怎的,竟觉得她值得同情。
“没,我过来看杨佳。”
“哦。”他冷冷的朝杨佳扫了一眼,回头,在我耳边问道,“走吗,现在?”他似乎话中有话,我略微挑眉,并不觉得意外。
“嗯。”我默默的跟在俞思远身后,没再回头看杨佳,就这样离开了医务室。有人伤害了你,有人曾经伤害,不过……我撇了撇嘴,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有点,这样直接说出来的话语,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听说你今天赢了两场比赛?”俞思远突然说道,眼神有些奇怪,“你很喜欢象棋和黑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