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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如果没有遇见你

因为怀着对阿蓝的愧疚,再加上认床这个毛病,我又面临着失眠。最后还是将药又倒出四粒来吃下了,才在天快亮时隐隐睡了一会儿。

等到叶老师的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才愕然发现竟然已是十点钟,这太令我吃惊,在家里时,我不可能是八点之后起床。好在马上想起日本和中国的时差有一个小时,昨天我已将手表上的时间调成日本时间,所以此刻在中国应当是九点。但就算如此,也与我平时的作习时间有出入,我只好理解为自己太累了。我还得庆幸罗浮生不是在美国出事,不然日夜颠倒对我只会更糟糕。

匆忙跳下床(真是庆幸,没有安排我睡榻榻米)又洗漱完毕后,我开门出去,在隔壁房找到叶老师,她却是一早就起来了。

我连忙道歉,叶老师微笑着包容了我:“这算什么!我的女儿比你懒床十倍!”

我苦笑。问题是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没有资格向谁撒娇或是懒床。

在我吃早饭的时间,叶老师又对我说她要先去接一位同事,如果我要去医院,她只能下午陪我去。

“怎么还有人过来?”她说是同事,那应当也是学校的老师。

“是啊,学校担心我一个人在这边搞不掂,他们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叶老师耸着肩开玩笑。

其实也能够理解,叶老师再怎么能干,也是一个女人,要处理的又不是一件多令人愉快的事,会再派一个人过来也很正常。

于是我告诉她我会自己去医院,叶老师听到我的决定后,有些犹豫:“……还是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去吧。”

我笑了一下,明白她的担心。

这点事,怎么会难倒我于蕾?

“不用,我可以的。”

学生会的朋友们戏称我为“天下无敌”,叶老师肯定也听说过,所以她没有再坚持。

叶老师走了以后,我吃了早餐,准备妥当才出门。所谓的“准备妥当”,就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富良野观光协会,委托协会的工作人员帮我订了辆出租车(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出租司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听不懂英语)。十分钟后,出租车司机到了楼下,我递给司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这些都是我来到日本后总结出来的节约时间的方法,毕竟鸡同鸭讲或比手划脚都不是好主意。

出租车并不是直接到的医院,我先去了一趟市政办公楼,找到相关负责人开了证明信(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昨天在这里遇上叶老师,让我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详细解释我的来历及身份),然后匆匆出来请司机送我到市医院,车子同样没花多少时间便到达目的地,我付了车资,又用蹩脚的日语向司机先生说完谢谢后便转过身进了医院。

按照叶老师告诉我的,我先找到院长铃木,拿出证明信,并向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奇怪的事,当我告诉他我是死者女朋友的朋友时,院长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心里奇怪,却不好问他为什么拿这么奇怪的目光看我,只是心里犯嘀咕。

然而院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带我去太平间。

我一脸平静地跟着那个工作人员的身后,却暗地里捏紧了拳头。是的,我还是紧张了,就算我早已让自己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老远便听到一阵喧哗声,这在医院内不得不说是一件怪事,然后我看清楚了,原来过道被一群人堵住,几个身着制服的医生和护士都费力地去拉一个哭泣着而不断挣扎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一身病人服,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算是纤弱的,然而这么多人却似乎敌不过她一个人的力量,造成一群人在过道中形成对峙的局面。

我对面前的情景有一丝的好奇,但我听不懂他们的日语,而且我还赶着去看罗浮生,所以便挤过人群,准备继续前行。

“浮生……浮生……”背后女子的哭喊声中,传来这两个字。

我一下子定住了。

浮生?她在叫浮生?我疑惑转头,看见那女子疯狂的面容,她披散着头发,双目赤红,我仔细确认了她的身形和面容,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摇摇头,我叹一口气。天天想着罗浮生的事,居然会把别人的名字也听成罗浮生的名字。

然而一连串的日语还是夹着模糊不清的“浮生”两个字不断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忍不住频频回首,那女子伤心欲绝的神情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阿蓝,如果是阿蓝在这里见到罗浮生,恐怕也会跟那女子一样的反应,一样的表情吧。

经过这个小小插曲没多久,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停下来,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愣一下,抬头侧望,才发现原来是太平间到了。

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我仓皇低头,突然想逃避,想远离这里,远离——死亡。

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做。工作人员推开了那扇门,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走进去。

太平间内并不像日本恐怖电影里表现出的那样骇人,事实上它就是一间屋子,冷冷的日光灯在头顶上照着,我还来不及想更多,墙上一排排银色大抽屉的其中一个就被拉了出来,我死死盯着它,然后拖动脚步走上前去。

罗浮生毫无血色的面孔一点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咬住嘴唇,想移开目光却又做不到,只是死死盯着它,想象那张脸曾经生动地对着我们微笑,还想起我做梦时他站在阿蓝身边温柔地凝视她,而现在这张面皮却被一层冰霜所覆盖……酸气突然向上涌,我飞快地转身,跑出这个阴冷的房间,在过道上干呕起来。

我没有呕出什么,却开始无声息地掉眼泪。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人告诉我罗浮生死了,也不如我亲眼目睹他躺在太平间的冷冻柜这一点来得震撼。

罗浮生你这个混蛋,你答应阿蓝满二十一岁时便娶她,却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让自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要阿蓝怎么办?

阿蓝……我想起她,再一次觉得我没让她来日本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连我这个没有多大关联的人看到罗浮生都如此难受,她如果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变成这样,一定会晕倒过去。

再一次呕吐却仍然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时,那位带我来这里的工作人员跟着我出来,走到我旁边,“AreyouO.K.?”

我摆摆手,示意我没事,“你还要进去吗?”他又用英语问。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我知道阿蓝可能不会是我这样的反应,而且也不会只在那里待一会儿便飞一般地逃出来,但我不是阿蓝,我无法强迫自己在那个地方多待一秒。

问我话的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如此。”他喃喃说着,“如果每个人都像常小姐那样,我们医院就没法营业了。”这不像是对我说话,倒像是在自语自言。

“什么?”我迷惑转头。

他看了我一阵,欲言又止,最后展开一个日本式的微笑。“……没什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着,他对我深深一鞠躬。

我连忙回礼:“谢谢你带我过来这里,再见。”

看着医院的工作人员匆匆离开,我又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但会是什么事呢?

再次看向太平间的门,我深深皱起了眉头。脑袋一片混乱,我压制住心底想爆发的尖叫,最后甩甩头,大步向医院大门走去。

阿蓝,罗浮生的确是死了,但是你还得坚强地活下来。

我走出医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电话亭给重庆挂了一个长途,然而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心里开始发慌。终于,在我的祈祷之下,电话通了。“喂喂?我是于蕾!”我迫不急待地想确认重庆那边的情况。

“于蕾?”是珠珠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乱:“哎呀!于蕾,你快点回来吧,我搞不定阿蓝,她居然想自杀啊——”

什么?

“阿蓝自杀?”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能大吼,“那她有没有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我不是让你一步都不能离地跟着她吗?你们怎么还会有让她做傻事的机会?!”

珠珠被我吓了一跳:“不不不,她没事,我们及时阻止她了……她现在在家里,余妈妈守着她呢……”

这个回答让我暂时松一口气。才看到失去生命的罗浮生,我现在完全无法接受另一个死亡。

“那就好,珠珠,你千万要好好看着阿蓝,她现在很有可能产生厌世的想法,我拜托你,千万别让我回来时看到的是阿蓝的尸体,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按着阵阵疼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警告珠珠。或者我该让阿涛来听电话,因为珠珠的一贯迷糊让我实在对她放心不下。

珠珠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于蕾……”她的声音很低,“你……是不是看到罗浮生了?”

我吃惊于她在此刻的敏锐,但还是尽理冷静回答:“是的。”

“他是不是死得很难看?”珠珠再次出声。

“为什么这么问?”

对了,罗浮生是车祸死的,但是他死的样子的确不是血肉模糊。或者那致使伤口是在我没有看到的某个地方?

“因为我很想打他一耳光,可是如果太恶心了,我打不下手……”珠珠的话听起来真的很好笑,但她却说得一本正经,而且咬牙切齿。

“呵呵,”我干笑两声,“珠珠,我挂电话了。记得——”

“好好照顾阿蓝嘛,我知道的。”她打断我的话,“放心吧。于蕾……你,早点回来。”

我心里一阵温暖。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我终于在这个冷死人的地方感到一丝暖意。“嗯。拜拜!”

挂了电话,我靠着电话亭站了一会儿,然后甩甩头,强打起精神。现在只有先回住的地方了,等叶老师回来再跟她商量一下接下来能做些什么。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来日本的决定是如此冲动(尽管不这样做不行),要是没碰上叶老师,我怕是还处于一团混乱中。

走到马路边儿上时,我才想起刚刚应该多打一个电话请观光协会再帮我订一辆出租……算了,还是走到车站去等巴士吧。

公路边上的一个团白色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明显该是个有生命的东西——尽管它此刻一动不动。我转移不了视线,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看,然后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蹲着的白色背影,头埋得很低,走近了以后,可以看到被寒风吹得飞扬的细长发丝,而她身上的衣服,分明是——病人服?

不是吧?在这么冷的天气穿成这样出来,完全跟自杀无疑。

我眨了两下眼。要不要上前去阻止她?或者我不该在异国他乡多管闲事?

然而我还是小心翼翼走过去了,“小姐——”说了两个字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用了中文,于是马上改用英文,“小姐,你没事吧?”走到这个纤细的身影旁边,我想碰她,又犹豫了。

被叫的人仍然没有反应,我更深地皱起眉来。她的意识应当是清醒的吧?“小姐,我能帮你什么吗?”啊!她会不会是听不懂英文?可是就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也会抬起头来看一眼吧?

“不好意思——”我鼓起勇气拍了拍她的肩。尽管我带了手套,还是可以感觉到触到的是怎样一付僵硬的躯体。

“别碰我。”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没有抬头的陌生女子口中缓缓说出,让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我确定了她还活着。

但另一个意外让我张大了口:“……你说什么?”

她刚才,分明是说着标准的中国话。

女子很细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脸来。那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只是苍白得可怕,而且我马上便认出,她就是我刚才在医院里看见的被一群医生护士抓着的女子。

她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奇怪,“……你是中国人?重庆来的?”

我不可思议至极地瞪着她。

“你……”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将一切问个明白,身后便传来喧哗声。我茫然转头,一大群人冲了过来,将我挤开,并捉住了那个奇怪的女子。我一直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女子,这次,她没有再挣扎,而是任他们用衣服裹住了她,并拖着她走。

“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夺不走。”她的眼睛一直朝着我这个方向,但是我不能确定她瞳孔的焦距是不是也放在我身上。

这句话,却是她经过我身边时,用国语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说完以后便垂下头去,像偶人一样被带回医院。

我僵直着身体,直到那群人消失在医院大门,然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来自重庆……

一路恍恍惚惚回到日本方免费提供给我们的住所,脑袋里塞满了线团,剪不断理不清。这件事明明不复杂的,是,罗浮生死了,他意外被车撞上,丢了性命。可是……为什么是富良野?为什么本该出现在阿蓝生日聚会上的他死在了富良野?为什么……会有个奇怪的女人问我是不是来自重庆?

呵,这不该是玄疑案,到底哪里出了错?我捧着头呻吟,或者这一切都是我多想,阿蓝说得对,我不该让自己的失眠愈加沉重。

叩、叩两声,有人敲门。

我赶紧让脸皮放松,并换了一副表情,“请进。”

是叶老师。她推开门,探进半个身体:“啊!你已经回来了吗?”

“是啊!”我跳起来迎上去,并向她身后望了一望,“咦?叶老师在车站没有接到人吗?怎么只有你一个?”

“不,彭老师已经到了,现在在她的房间放东西,我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在。对了,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去吧!”叶老师不慌不忙地笑道。

我赶紧答应了,一边将门带上,一边问:“已经中午了吗?”

叶老师看过表以后回答我说已经十二点半了。然后她问起我去医院的事,我顿了片刻,微笑回答:“还好,挺顺利。”至于陌生女人和陌生对话,当然没有说的必要。

走到屋外时,我看见空地上停了一辆车,一对男女站在车前,女的穿着时尚的浅色风衣,男人的打扮则让人想到坐着大办公桌后的经理级人物,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跟叶老师的接近,兀自低声笑谈着。

车是熟悉的,男人也非陌生,我在看到薛怀礼的瞬间,是有一点吃惊和高兴,但面前的一幕则很快让我的这种感觉消退下去。

但凡有眼睛的人,就不会怀疑此刻目不斜视的两人关系非浅。

然后我苦笑着想起一句话:世界真是小啊。

“章慧,怀礼,你们的动作不慢嘛,我以为是我们等你们的。”叶老师笑着说。

彭章慧?薛怀礼?呵,连名字都“土”得如此相配。

我一脸笑容。做假嘛,中国人谁不会,我自认更是其中楚翘。“彭老师,总算是等到你了!”我跟面前不像老师倒像是时尚杂志封面女郎的彭姓老师打完招呼,又将目光转到因见到我而微微发愣的薛怀礼身上。啊……要不要装作不认识呢?毕竟人家的女朋友(没完全证实,但想来不会料错)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呢。如此询问自己的同时,我的嘴巴却已完成自动选择:“薛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薛怀礼只愣了一下便恢复平常的笑容,“是啊,真巧。”

叶老师和彭章慧望望我,又望望薛怀礼,最后则是由叶老师代彭章慧问出这个疑问:“你们认识?”

我点一点头,还是对着薛怀礼笑:“薛先生帮过我一个大忙,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呢!这样吧,今天的午饭我来请,一则是感谢薛先生,再来呢也为迎接彭老师的到来,好吗?”至于帮了什么忙,就让小彭自己猜疑去吧!

但我的小小计谋没有成功。薛怀礼客气而疏远地说:“于小姐说哪里话,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帮忙,而且我怎么能让女士请客呢——”

“是啊,”彭章慧也开始反击了,她微笑着,却冷冷扫了我一眼,说:“你是叫于什么来着?呵呵,不好意思,叶老师告诉过我,我一时没记住。小于啊,怎么可能是学生请老师呢。”她又对薛怀礼道:“怀礼,小于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呢,也别于小姐于小姐地叫了,她也算是你的晚辈,你就叫她名字好了,我相信小于不会介意的,是吧,小于?”最后两个字,她咬着特别重。我抿着嘴笑,她的防备这么明显,我怎么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叫我于蕾吧,我也觉得于小姐之类的称呼太让人别扭了。……薛大哥没忘记我叫什么,哦?”我的挑衅,想必是同样的明显。哼,我于蕾怕过谁来着,想用老师的身分压我,做梦去吧。只是这声台湾版的“薛大哥”令我自己也差点吐出来,真是#¥%@……

“好了好了,”叶老师可能也感觉到这气氛有点怪异,赶紧出来打圆场,“由谁来请客这个问题可以待会儿讨论,还是先去找点东西来祭奠我们的五脏庙吧!”

没有人再反驳,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各自上车后,很理所当然地,彭章慧坐在了副驾驶员的位置上,而我和叶老师则坐到了后面一排。

我突然摇着头笑出来。我这是在干吗?想当第三者吗?难道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就可以做一些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事?

好吧,就当之前那些反常行为都是被悲伤和不安的情绪冲昏头脑好了,人家一个帅男一个靓女,我在中间插这一角算什么。

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客位。

“于蕾,你在笑什么?”叶老师关好车好后,疑惑看着我。我摇摇头,只是微笑,然而转过脸时,才发现前排的两个人也扭过头来,仿佛都对我为何发笑这一点感兴趣。

我扬起眉,“走啊!”

薛怀礼深深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转回头去开动轿车;彭章慧则疑惑地将目光在我和他的脸上各扫了一圈。啊,没想到不经意间的说话行为,却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才想着别再干无谓的事,但薛怀礼这态度,真的让我很难琢磨。他对我是在意?或不在意?

唉,这趟日本之行,居然真应了阿蓝的话——在车子平稳前行的过程中,我回想起一个月前的千禧之夜,及她对我的笑谑:看你何时倒戈。

我一直望着前排薛怀礼的后脑勺,再联系刚才自己乍看见他之下的喜悦,然后我收敛了自己的微笑。呵,看来这次我得小心应付自己的感情了,毕竟——现在的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去谈一场恋爱。

薛怀礼,你为什么不出现得晚一些……

心里轻轻一叹后,我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明显薛怀礼并不是第一次到富良野,他老马识途般地将车开进一家中国味十足的餐馆,彭章慧愣了一下后,笑得再开心不过,“谢谢你,怀礼!”说这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描过我这边。

干吗?示威啊?我心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叶老师的话解开了我心里的疑问:“哟,章慧,你这个男朋友可真细心,知道你不喜欢日本菜,居然专门找到这里带你过来!”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我的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变了一变。

他们两个果然是情侣关系……我抬眼,不出所料,叶老师和彭章慧都留意着我的表情。

原来叶老师也是有意想提醒我,这个男人已非我能染指。

我笑。行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了还不成吗?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又有发生——

“叶老师,你误会了,我和章慧是好朋友。”薛怀礼说得是轻描淡写,却让我们三个女人全部呆住,“来,大家坐,我跟这里的老板很熟,只要店里有的,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他不敢不拿出来的。”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笑意控制不住;叶老师也很快回神,却明显有点尴尬,她看看我又看看彭章慧,嘴唇掀了掀,到底没有说什么。然而彭章慧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她面色一下子青白,可能是为了保持风度,没有发作,反而僵硬地笑笑:“是啊,怀礼跟我十几年的朋友了,感情倒是一点不假,但不是什么男女朋友……怀礼,菜单呢,我饿了。”话到最后,已是掩饰不了的颤音,当然谁也不会去点穿。

在上菜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开口。我研究地盯着薛怀礼看了一会儿。他刚才不顾彭章慧的颜面称他们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到底是为了说一个事实……还是不想我误会?

我不能不如此想。第一次在飞机上,是薛怀礼来跟我搭讪;第二次在羽田机场,也是他上前来叫住了极需帮助的我;而这一次,他又……

薛怀礼可能是感觉到现在席上的这种冷淡地气氛是被他刚才的话所影响,因为没话找话说,“叶老师,我听章慧说你本来是跟家人一起在日本这边度了假,才回国没两天,学校却临时让你过来处理富良野这边的事,有点辛苦吧?”

叶老师笑笑:“是啊。本想好好陪陪家人的,不过谁又能想到浮生会在这边出事……”提到浮生后,她的笑容黯淡下来。

我一时间也有些恍惚。死亡,爱情,怎么会一齐出现了?但这两者,似乎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薛怀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活着的人,都应当好好珍惜生命。于蕾,你在飞机上吃了安眠药才能入睡,是不是因为同学去世这个原因?你们年轻人可能对这样的事见得太少,一时间不能平静接受,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少吃那个药,没有好处的。”他突然将话头对准我。

年轻人?见得太少?

我的笑容有点冷,可能回视他的目光也有些冷,“罗浮生,不仅仅是我的同学。”

死亡,我见得可一点也不少。

薛怀礼愣住了,连一直没开口的彭章慧也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惊醒,收回一时的失态,“他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夫。”只差一天便可订婚的未婚夫。

薛怀礼没有再说话,只是眼中闪烁了一下,那光消失得太快,几乎令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吧。”他还是温和地笑,但不知为什么,那笑容却似乎不那么真实。

我也垂下头,沉默吃饭。不管怎么说,这一顿饭,是我到日本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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