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昭二十六年正月初五,辰时。
于龙啸宫、飞鸿殿,行大殓之礼,先帝嫔妃、皇嗣、宗亲、文武百官尽皆于此,列序丹陛,肃穆无声。
宁子娴紧紧握住温仪的手,位于最前,看了看凌睿,他站在左方稍后的位置,为宗亲、百官之首,便是叔父墨连城亦是站在其身后,亦可见地位尊崇,无可撼动。
宁子娴缓缓抬眸,目光扫过诸人,划向渺远空阔的天际,天色一碧如洗,一片云朵也无,持服二十七日之后,新帝便将元宵登基,终究,是自己赢了这一局。
万里江山,当真是无限秀丽!
毓秀宫,霁月殿。
宁子娴依着美人垫坐着,徐徐展开一卷名单,对侍立一旁的竹息道:“这都是皇帝亲自拟的吗?”
芷息绽了笑意道:“哪里呀,是元妃娘娘亲力亲为,费了不少心思呢。”
宁子娴一愣:“元妃?”
芷息方道:“太子侧妃安氏,皇上甫一登基,便赐下封号‘元’,更是正二品的妃位。席侧妃则是因为早前有孕被扶作太子正妃,虽说子嗣不保,可到底先皇旨意在哪里,所以皇上择了宓妃,封号嘛,择了个‘和’字。”
宁子娴淡淡一笑:“皇上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元者,始也,君也,天也,女人身上却是原配的意思,明媒正娶,后宫里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呀。反倒是太子妃这个和字,也不知道她得多和气呀。”
却是又道:“那幽氏呢?”
芷息道:“封了正三品昭仪,则了茹字。”
宁子娴道:“无妨,左右皇上身边有人就好,不必太显眼,但也不能太透明了。”
而后却是拿起身边的一卷圣旨,缓缓念道:“尊滟贤妃为仁贤太妃,庄妃为庄和贤太妃,令妃为端谨令太妃,琼妃为顺陈琼太妃,宜昭仪祁寰以为宜太妃,何贵嫔何芳春为恭宁贵太嫔,丽芳仪黎雨菁为丽太嫔……”
“这么多人,倒是难为皇帝也都还知道了。”
宁子娴合上那并没有看完的册子,缓缓说道。
芷息笑道:“皇上有心与否,还不是身边贤内助太多的缘故?太后觉得如何?”
宁子娴覆手于膝,仪态娴静:“芷息,你觉得如何?”
芷息忙道:“奴婢不敢置喙。”
“无妨。”宁子娴徐徐起身,舀了一勺七彩鱼食撒入青花嫩瓷缸里,那几尾凤尾龙睛,展开绚丽如凤尾一般的尾鳍,似一把红绸羽扇迤逦拖开,争着向那一粒粒细腻如七彩玉石一般的鱼饵游去,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宁子娴曼曼踱步,徐徐道:“哀家已是太后,你也是正一品的凤仪司了,为女官之中最尊之者,更何况哀家素来倚重你,所谓威仪,不过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不必在意。”
芷息忙深深一福:“能得太后倚重,是奴婢难得的福气。”
宁子娴点一点头,伸手拢一拢案上那盛在碎玉汝瓷盏里的粉红色碗莲,有清幽的香气淡淡逸散,不由添了几许极暖的笑意:“碗莲虽好,但失了这碎玉汝瓷盏,也就没了韵味,那腌臜污泥里种出来的,即便再水灵,又有谁会去看呢?就好比宫中的女子,没了位分,就失去了一切,即便是在前朝开得再艳,终究也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