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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银发少年(三)

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我心中不禁感叹,原来他就是那天在伊弥面前发脾气的金发少年口中所提到的“银”。

这样看起来,这个银倒是和金发少年的年龄相仿,只是一个五官更偏向西方,一个更具东方神秘感。不过只是单纯看两个人的言行举止,这个银就要比金发少年成熟稳重太多了。

一想到那天金发少年怒气冲冲的模样,我就愈发觉得银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你今年几岁了?”我忍不住这样问道,说实话,我有种问小朋友今年多大了的感觉。

银一脸平静的望着我,那如潭水般得银灰眼眸透着柔和的光亮,亲切却又疏远。

“17岁。”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谁想,他竟然回答的这么利索。他如此配合我,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想说孩子你还这么小,别混什么黑社会啦又怕被人说多管闲事,但是,才17岁得孩子怎么能在那样一个暗黑家族的环境里成长呢?就算是一棵笔直的小树苗,不也得被翘弯了啊?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纠结了,银突然开口说道:“我是一个弃儿,是BOSS把我从孤儿院中解救出来的。他对于我来说……”

“不不,你等一下。”我顾不上礼数问题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说是伊弥把你从孤儿院领回家的?那……”我皱了皱眉头,十分疑惑的重复着那个字眼,“解救?你刚才用了解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孤儿院又不是妓院、精神病院,怎么还用得着人去解救啊?

银低下头,沉默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孤儿院的修女们不喜欢我,她们说我是恶魔之子,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角抽了抽,有些咬牙切齿的问:“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天生一头银灰色头发,所以她们就都排斥你?”

哈、哈、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能申请掐死那几个脑子里进水了的修女吗?!按照基督教的宗教观点,人类一出生便是有罪的,这个罪过源于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既然人类皆有原罪,那为何要去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们不是排斥我。”他冷笑了一声,银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她们把我当作恶魔,恨不得我早点死去。”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或许正是因为他天生一头银发,所以才使得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他,本想着孤儿院会是一处避难所,不料却被当成恶魔,受尽苦难。

怪不得,他要用“解救”这个字眼,可想而知年纪小小的他,究竟是过着怎样悲惨的生活……

我看着眼前身材修长的少年,忍不住抬起手抚摸了他的头发,有些痴迷的说:“它一直是这样漂亮的银灰色吗?”

我和他距离靠得很近,在我的指尖碰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他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虽然动作很小,几乎很难让人发现。但,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本就低潮的心情,此时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我的眼泪竟然就这样夺眶而出。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我会嘲笑他一头天生的银发,他在害怕我伸手撕扯他的头发……

这么多年了,他终究还是不能消除心中的阴影。

……和我一样,只是眼前的少年尚且有一头银发,而我,却连个理由都找不到,就这样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了。

有时候我会想,反正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亲人,我也这么挺过来了。

可是每每只要想到,我是被自己的爹妈抛弃了、不要了的孩子,我的心里就像被刀割碎了一般,痛不欲生。

阿姨说,我被扔在儿童福利院门口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那晚,天下着鹅毛大雪,我被包裹在毛毯里,一张肉肉的小脸冻得发紫,她说若不是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许我就要在门口的垃圾箱里度过一整夜了。

我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银的头发,眼泪不可自制的不断滴落。

“这么好看的银灰色,这么健康的头发……”我的声音哽咽,抽噎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如果不能承担起当父母的责任……那就不该把孩子生下来……让小小的他们尝尽人间冷暖……”

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深知自己根本配不上什么总裁,什么黑帮老大……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生活,从来都不想招惹上那些所谓的大人物。

我不能喜欢上他们,我可以跟他们玩暧昧,打游击战,但却不能对他们动真情。他们有钱有势,而我,除了自己的心,一无所有。

我怕我顷出所有之后,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下场。

我输不起,所以决不参与。

我自认为做到了真正的淡定自若,然而却在乔宇凡莫名对我冷淡之后,发现其实自己一点都没变,我还是那个好端端会被亲生父母抛弃了的,根本没人要的孩子。不管我有多么努力,我仍然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面对今天乔宇凡古怪的态度,我愤怒的外表下掩藏着是我内心深处的自卑。它就像滋生在我身体中的病毒生物,梦魇般纠缠折磨着我。

【血浓至亲都将你抛弃,其他人又怎么会喜欢你?】

【你只是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怜虫。】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那你这被妈妈狠心扔掉的孩子,像什么?】

【你觉得自己现在很了不起吗?忘了学生时期,每逢家长会你是怎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了?】

……

……

银一言不发的盯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何突然间我泪如雨下,哭到不能自己。过了很久,他突然伸出手把我往他怀中一带,低声说道:

“小时候恨自己因人而异,恨不得把头发揪光;后来,我开始疑惑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一样?而今,我的努力以及拥有的一切,足以让曾经抛弃我的亲人悔恨终生。”

他低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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