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抛开心事,乘坐刘晋的羊车,一路说笑去往建章宫。车马刚过别凤阙,王喜身边侍奉的一名宫婢神色慌张朝他们车驾奔来,远远跪在地上叩首。
“难道太子殿下有何闪失?”赵菲儿见状,惊疑顿生,正欲开口,申姤已伶俐地随着秦德奔过去,询问那宫婢出了什么事,很快两人回到车驾前,秦德禀告:“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午睡醒来,便哭泣找寻镇国夫人,但夫人随陛下回了清凉殿,一时难通消息。不知是谁将消息传到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偷偷潜往崇福殿,胡言乱语,狂骂不休。喜美人恐惊了太子殿下,遂带着太子殿下避走后园,皇后娘娘不依不饶,带着宫人们追入后园四处找寻太子殿下,如今情形正紧急……”
“这个妒狂疯妇,朕稍给她一点脸,便旧态复发。”刘晋大怒,不待秦德把话说完,命驭者火速驱车,去往崇福殿,“朕的章儿若受到半分惊吓,朕此番绝不饶她!”
“陛下……”赵菲儿担忧地拉住刘晋的衣袖,小心翼翼说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耽误了时辰回来照顾太子章,致使出了如此纰漏。”
“你如此说来,朕亦有过。关键是那个疯女人,朕并未解除她的禁足令,她竟敢违背圣旨到崇福殿捣乱。姓窦的一家子,如今越发不将朕当一回事了!”刘晋说着,羊车已过神明堂,远远的传来一片喧哗,原来是董孟舒得到消息,带着人马过来将崇福殿团团围住。刘晋羊车过去,顾不得责罚董孟舒手下宫卫失职,回手揽着赵菲儿腰间,施展轻功朝后园奔去。
两人刚入后园,只见窦皇后披头散发,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太子章,神色恍惚,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凤眸发痴,直勾勾盯着前方,衣衫不整漫无目的地快速奔走。
“将她拿下!”刘晋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命令身后跟来的董孟舒上去拿人。
赵菲儿见窦皇后的状态,一脸邪狂,见着他们亦如不认识一般,心中生疑,连忙劝止刘晋:“且慢!陛下,皇后娘娘好似中了邪,此时不可轻举妄动,恐伤着太子殿下。”
“她若敢伤朕孩儿,朕立刻命箭手射杀了她!”刘晋薄唇中吐出冷冰冰的话语,已全然不念夫妻情分。
“不对,”赵菲儿越看窦皇后,心中越疑,恰此时王喜哭泣着从后面奔向窦皇后,扬声高喊,“太子殿下,别怕,喜姑姑来救你!”
太子章哭得越发厉害,刘晋气得手足发颤,扬声喊董孟舒:“你还愣着干什么?过去打晕这个疯女人,救出朕的章儿!”
董孟舒不敢再耽误,一个鹞子大翻身,半空残影闪过,人已窜到窦皇后身后,胼指如风点向窦皇后颈后。
窦皇后蓦然回首,看到董孟舒,神智刹那间惊醒,轻喊一声“连逸”,作势欲转身扑进他怀中,身子却软软倒下。董孟舒手疾眼快扶住她,面无表情从她怀中抱出太子章,交给追过来的王喜,赵菲儿亦奔过去,从王喜手中接过哭泣不止的太子章,仔细检查孩子可有受伤。
刘晋跟过来,拉住太子章的手,担忧地问赵菲儿:“朕的章儿,可有碍否?”
“好啦,好啦,小宝贝!姑姑回来了,没事了啊!”赵菲儿忙着哄太子章,顾不得回答刘晋,孰料太子章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霎时背过气,小身子软软倒下去。
“啊!”王喜惊叫一声,扶住太子章,大声哭号道,“太子殿下呜呜……你别吓奴婢啊!”
“章儿,章儿,你醒醒啊!”刘晋慌了神,从赵菲儿怀中抢过孩子,摇晃他的脑袋。
赵菲儿见状,生气地骂两人:“你们一惊一乍地自乱阵脚,反而耽误救治孩子的良机。”
刘晋被赵菲儿一骂,醒悟过来,赶紧将太子章凑到她面前,催促道:“快,菲儿快救他!”
赵菲儿握住太子章的小手腕,仔细一查,诊其脉紧细而微,遂眉稍微扬意态少舒,举手轻按其腹,觉腹胀而满,轻声道:“还好,有救!”
幸好适才为给女医们上课,她随身带着银针,连忙取出,灸向太子章两足大脚趾指甲下方聚毛中,各灸二七壮,太子章缓过一口气,睁开眼怔怔望着赵菲儿片刻,复闭眼睡去。
赵菲儿抱过太子章,回转寝殿,边走边对王喜吩咐:“太子殿下不仅受到惊吓,还中了邪,速取川椒、左顾牡蛎二味以醋浆水配用,给太子殿下服下。另将上次我配制的深师五邪丸取出来,用绛囊装好分发下去,男左女右系在臂上,大家仔细点,避避邪气,也取一个来为太子殿下系在发上。另外,记得取一粒太上五蛊丸来,喂皇后娘娘服下。”
“太上五蛊丸?”刘晋狐疑地跟上赵菲儿,吃惊低问,“皇后她难道又中了蛊毒?”
这件事,本是赵菲儿的心病,刘晋一提起,她勉强一笑,安抚他道:“没事的,臣妾不过是今日见皇后娘娘有些神智恍惚,担心昔日皇后娘娘所中的余蛊未清完,再替她着意防备一下而已。”
“哦!”刘晋不甚放心地回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窦皇后,又盯一眼守在窦皇后身旁一脸酷色的董孟舒,命宫人速送她回转椒房殿,好生看守。
赵菲儿喂太子章服下药后,太子章依然昏睡不醒。
刘晋不放心离去,便陪赵菲儿下棋。凝烟侍立一侧,认真观棋,见赵菲儿执白先行,双方挂角,赵菲儿白棋飞压,刘晋脱先不应,继续挂角。两人你来我往,不多时走出三十余歩,刘晋抢先发动攻势,占据左侧角地。赵菲儿巍然以静制动,将左侧角地让给刘晋,反而出棋镇头,猛攻其右上角。凝烟看得连连点头赞叹:“小姐这一着很严厉啊!”
刘晋落子笑言:“你家小姐此棋虽出人意料,并不甚好,该再缓一缓攻击,收效更好。”
赵菲儿不吱声,仔细研究棋局,抓住刘晋黑棋形状上的弱点,扳了一手。刘晋蹙眉凝神,思索片刻,跟着她应一子。赵菲儿抿嘴浅笑,倏然落子,点角处理刘晋黑子弱棋,霎时扭转乾坤,黑棋已落下风。
赵菲儿打叠全副精神,毫不客气将刘晋杀得落花流水,连赢三局,喜得凝烟拍手连夸赵菲儿棋艺高超。赵菲儿却嫣然而笑:“你这小妮子,跟着我学棋有些时日了,难道看不出,陛下是有意让我赢他,哄我开心的吗?”
刘晋微笑道:“若论你家小姐的棋力,亦能达小巧之品,在女子中实属难得。凝烟既会棋,来来,朕今儿教你几招,提升棋力,免得你家小姐技痒之时,无人陪她过瘾。”
凝烟大喜,连忙拜谢了刘晋,就地跪着陪他下了两局。天色渐晚,申姤过来请他们用晚膳。刘晋用过膳,借着太子章身体不适之故,强留在崇福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