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一时动了风流之念,调皮轻笑,不进反退,舌儿后缩,葡萄倏然滑回他口中。赵菲儿猝不及防,正用力顶着葡萄的粉舌霎时探入刘晋口中。她惊觉着了他的道,慌忙羞涩后撤,刘晋不依地扶住她后脑,探舌入她口中,两人唇齿纠缠不休,葡萄不知被谁咬破,酸甜的滋味弥漫在两人口中,气息皆变紊乱不稳,雅室中浮起一片艳粉旖旎。
微风轻荡,珠帘发出细碎叮叮,随风动荡,对面的人若稍留心,便可窥见舷窗里两人的暧昧之举。但大家都凝神望着台上若天外飞仙飞旋舞剑的燕雪胤,无人回首。只有那个矫若游龙宛如飞凤飘逸出尘身绕霜雪的燕雪胤,百忙中倏然回眸,于帘幕隐隐中窥见两人情形,心碎成灰!他深吸一口气,身形翩跹,倏然拔高,衣带飘飘旋转绕向桂船高桅之巅,恍如已飞入皎皎月轮之中,飘忽而舞,引来一片片欢呼惊叹。
雅室中两人被对面的喧哗惊醒,一起转眸望向船桅之巅月盘之中那抹世外仙人般的飘雪身姿,刘晋松开她,意有所指地道:“朕才不想做什么天神,只想做菲儿的夫君。”
赵菲儿闻言回首,见刘晋的容颜沐浴月色中,如精玉雕琢,带三分粉嫣三分俏皮,眸光却掩不住心底忧伤,有汝阳王的诡艳魅惑,又有几分窦建安时常表现出的沧桑落拓,虽轻飘飘说着打情骂俏的话儿,眉宇间一抹愁绪若有若无,在月色中飘散开,竟有几分斯人独憔悴的神韵,惹她为之心疼。
赵菲儿虽知他为她被种守贞砂忧心,但他这一向比她还表现得豁然大度,心中揣度他可能另有隐情,恐是被窦建安时时牵制,或为国库空虚烦忧,遂一转话题笑道:“妾观陛下眉目含愁,可是心忧国事?”
刘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举起酒杯,将其中残酒一饮而尽,勉强笑答:“国事虽堪虑,但有菲儿这朵解语花,朕尚有何愁?”
赵菲儿挣脱手,为他斟酒轻言浅责:“陛下何必苦中作乐?臣妾今日听闻,边关大捷,将士凯旋,但国库为之一空。如今陛下犒劳众将士,为他们加官进爵,赏赐无数,想必国库更是雪上加霜,难以为继。这也罢了,陛下又何必大张旗鼓铺张浪费,带着众臣仆游玩太液湖,通宵达旦作乐?”
刘晋蹙眉叹息道:“不如此,又何以解忧?菲儿但知其一不知其二,窦建安欺朕太甚。边关大捷,匈奴远遁,丢弃辎重财帛无数,若这些财帛运抵京都,上缴国库,岂不能稍微一抵朕之亏空?不是朕斤斤计较,他再不济,总该上缴一部分,他竟托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无视朕的一道道旨意,强行下令将如此一笔巨大的钱财资帛束之高阁,不许运归,成心看朕的笑话。”
“会不会是因为没清理造册完毕,延误了时日?”赵菲儿想起今日听来的话,心里估摸窦建安恨刘晋猜疑他侵吞资财,故意延误上缴战利之资,当然他亦有从中渔利之意。
刘晋低头不语,他当初逼窦建安反叛朝廷,就没想过要这些财帛。但此一时彼一时,窦建安既然对天下表白忠心,博取上下好评如潮,众望所归民众爱戴,威势几乎凌驾他之上,还暗中渔利,大肆侵吞本该属于公中的战利品,他岂甘心?
赵菲儿美眸流转,忽然计上心来,笑道:“这笔资财,本就该归国库所有,陛下早晚能命他交出,不急在这一时。倒是如今陛下国库空虚,如何好过?若以陛下之意,想必向民众征收赋税,加大百姓肩上压力,也能渡过此关。但陛下一向爱民如子,百姓无辜,岂能忍心?既如此,妾倒有一计,如今朝中这些藩王外戚们争权夺利,广蓄田多置产,对下大肆搜刮欺压百姓,一个个家里富得流油,还恨不得从陛下这里获取重利。陛下何须对他们客气,何不将这中秋赏月宴,变作……”她说于此,起身跪坐到刘晋身边,附耳悄声嘀咕数句。
刘晋听她之言,先是蹙眉,继而意动,再而开怀大笑,一把将赵菲儿拉进怀中,宠溺地伸指点她鼻尖:“就你鬼灵精怪地出些怪招。这法子不错!”他低下头,眼眸亮晶晶地瞅着赵菲儿,意犹未尽朝她缓缓俯下头。
此时已过四更,赵菲儿喝了几杯酒,醉意上头,适才又经他一番挑逗,不由身娇体软,春心荡漾,见刘晋俯下头,心里一股邪热亦突突上窜,脸上带出几分桃红嫣然,雪肌映花容,醉眸烟云深,娇模样自诱人。
刘晋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见她不胜酒力,醉态撩人情思,自己也心旌摇荡,把持不住,遂赶紧默念佛家心经,控制心神,扶她坐稳,夺去她手上酒杯,不让她再饮,扬声喊秦德进来,命他派小宦去崇福殿取赵菲儿前些日子为他炮制的一大瓮珍贵好酒及其余所需之物进来。
秦德领命离去,很快送上美酒及其余诸物,刘晋让他退下。
刘晋小心揭开酒封,俯头看大酒瓮里用极品好酒泡有人参、鹿鞭、鹿茸、海狗鞭、海马、狗鞭、牛鞭等物,其余尚有些药材,他却不能逐一识别,果真珍贵。念着赵菲儿对他如此用心上意,今日为了他,竟将这瓮好酒舍了出去,点头叹息道:“如此一大瓮好酒,全给了那帮脑满肠肥的家伙,你不心疼,朕倒心疼得紧。”
赵菲儿嫣然微笑,逐一指着里面其余诸药,对他分说:“你瞧这里面除了那几样要紧的,其余无非蛤蚧、肉桂、沉香、龙骨、阳起石、覆盆子、补骨脂、桑螵蛸、菟丝子、远志、淫羊藿、蛇床子、牛膝、花椒之属,一非难以置办齐整,再则臣妾亦记得药方,以后为陛下再配炮制就是。这酒喝了,能补血生精健脑补肾,臣妾本是念着陛下夙夜操劳国事,恐身子虚羸,特为陛下配的,对身子大有好处。如今情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陛下无需心疼。”
刘晋拉着她的手,动容道:“非是朕心疼东西,是心疼你对朕的心意。”
赵菲儿抬眸痴痴看着他,以前他处处算计她利用她,她对他又气又怒。如今他全心全意不带一丝杂质地爱她,她反而处处为他着想,替他算计别人。爱,便是如此甘心情愿,为那个人费尽心思,哪怕抛头颅洒热血粉身碎骨亦甘心。可她倾心相爱的人,果真是他吗?眸底浮出几分酸涩,泪光隐现,她连忙摒除杂念,垂下眼帘低语:“妾些微心意,陛下便感动若此。陛下对臣妾的深恩,臣妾又该何以为报?”
她说毕,当着刘晋的面取下三支金簪,将里面盛的透骨麻醉散放进去,又混合些砂糖柠檬汁之类,刘晋帮她搅合均匀,犹豫低问:“就这么点药,药效能够吗?”
“药力加上酒力,没问题啦!”赵菲儿冲他嫣然一笑,悄声解释,“药力轻些,使他们稍微迷醉到人事不知便好,若是药力加足,让他们昏睡个三五日,他们肯定会怀疑陛下暗动了手脚,反而不美。”
刘晋点头,重新封好瓮口,召来秦德,命他派人将此瓮好酒赐给桂船上众臣,又大出嫔妃宫女,过去劝酒佐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