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2月京都
外面下着稀稀疏疏的小雪,冲田总司坐在房门外的走廊上,看着被装点成一片纯净洁白的庭院。
“咳……咳……”冲田总司捂着嘴猛咳起来,寒冷的天气让他的病更严重了。他慢慢张开手掌,点点滴滴的血在他的掌心中开出一圈圈小红花。冲田总司无力地靠在廊柱上,不知道雪倩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在看雪。
“总司。”近藤勇走到冲田总司的面前。
冲田总司悄悄握紧拳头,将掌心中的小红花掩藏起来。他露出淡淡地,温和的笑容,说道:“局长,怎么了?”
“山南出逃了。”近藤淡淡地说道。
冲田总司收敛脸上的笑容,在组里,他一直都和山南敬助感情比较好,两人就像是兄弟一样,他也很佩服山南敬助的剑术和为人,这样的人怎么会……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总司。”
冲田总司木然地看着近藤勇,点了点头。在组里私自脱队是死罪,山南敬助是逃不了的,而他将会是杀死山南敬助的刽子手。这样的事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他一直都是近藤勇的刀,他的双手既沾满了敌人的血,也沾满了队友的血。可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冲田总司,人称“鬼之子”的冲田总司,他只能战栗地接受了命令。
要找到山南敬助不难,更何况山南敬助根本没有躲开冲田总司的意思。在近江的大津宿门口,山南敬助坐在草地上编织着草环,明理就坐在他的身边。山南敬助将编织好的草环戴在明理的头上,明理脸颊一红,羞涩幸福地笑了。
远远地,冲田总司看到这幕情景,他真不想走过去打扰那两个人,可是近藤勇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冲田总司慢慢走过去,山南敬助已经看到了冲田总司,他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冲田总司温和地笑着。
“这么快就找来了,那回去吧。”山南敬助笑着说。
明理拉了拉山南敬助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山南敬助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等一等,你想带他走要先问过我。”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蓝衣女子。冲田总司微微一怔,她怎么会在这里?
罗雪倩走到山南敬助的身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待在这里,她早带着他们远走高飞了,有多远就走多远,还会被冲田总司找到吗?
山南敬助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雪倩小姐,谢谢你的帮助,但是够了。既然被找到了就回去吧。”
“你回去了,那明理怎么办?”罗雪倩真想把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山南敬助转过头看着明理,温和的双眼满是不舍与无奈,然后对罗雪倩说:“明理就拜托你了。”
“你自己的爱人拜托我干什么。”罗雪倩实在气不过,抽出短刃,挺身挡在山南敬助面前,对着冲田总司说道:“总司,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冲田总司默然地摇摇头。
“我不管幕府会怎样,日本会怎样,我只希望明理幸福。”罗雪倩声嘶力竭的喊道。
“难道我就不希望山南先生幸福吗?”这个平时温柔阳光的男子此时也有些激动。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总司,回去吧。”山南敬助制止住正在争吵的两人。
“你……”罗雪倩狠狠地瞪着山南敬助,这个该死的男人,就不知道人家为了他那么辛苦,现在居然还想回去送死。
“等一等。”一直都沉默不言语地明理突然开口,“山南先生,我和你一起回去。”
“呃……”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羞涩而不善言辞的女孩。
“我要一起去,山南先生,不管你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明理看着山南敬助,语气异常的坚定。
山南敬助默默点了点头,拉起明理的手跟着冲田总司回去了。罗雪倩叹了一口气,也快步的跟上他们。
新选组屯所内
一间四四方方的和室里,山南敬助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安静地跪在房间的正中央,他的对面坐着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在他身旁站着准备“介错”的冲田总司,山南敬助在等待着武士最光荣的那一刻。近藤勇站起身,简短地宣布了山南敬助的罪状:“私自脱队,违反组内法度,切腹。”
“咚”的一声,大家回过头看向门外,只见明理跪在那里,泪水如断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山南敬助对着明理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笑了,这个女人他再也不能照顾她了。站在明理身边的罗雪倩连忙抱住明理瑟瑟发抖的身躯,并捂住她的眼睛。山南敬助对着罗雪倩感激的一笑,然后回过头拿起眼前的刀,用力的向自己的腹部捅去,山南敬助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看向一旁的冲田总司,冲田总司一声大叫,一道寒光闪过,山南敬助倒了下去。
在山南敬助倒下的同时,在门外的明理也因悲伤过度晕了过去。罗雪倩抱着明理,泪眼朦胧地看向门内血腥的景象,冲田总司也正好向她望过来。双目相接,彼此都默默无言。罗雪倩沉痛的看着冲田总司,这难道就是你们所选择的路吗?这难道就是新选组吗?突然她惨然一笑,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局中法度啊,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岛原角屋里
阴暗的房间里,明理独自坐着,眼泪早已流干,流尽。她只是有些麻木的坐着,没有神采的眼睛不知道看往何处。罗雪倩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她,有些担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突然明理站起身,走过来拉开门。
“明理,你……”罗雪倩小心的开口,生怕触到她心中的痛处。
“对不起,雪倩。我想出去走走,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罗雪倩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好像没什么不妥之处才安下心来。说道:“好啊,出去走走也好,看见美丽的景色说不定就忘记不好的事情了呢。”
明理淡淡地笑了一下就离开了岛原角屋。这一离开就离开了三天。
三天后
罗雪倩正在和室里学习茶艺,这时门突然被粗暴的拉开了。
“不好了,在江边发现了明理小姐的尸体。”来人是岛原角屋的小厮,此刻他正带着哭腔说道。
“哐啷”一声,茶杯从罗雪倩手中落下,摔的粉碎。罗雪倩愣愣地看着一地的碎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并感到内心有从未有过的愤怒。这就是幕府治下的京都,这就是新选组的作风。是他们逼死了山南敬助,害死了明理,是他们……罗雪倩再也受不了,跪在地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