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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外庇护

与飞星龙单练不是一件理智的事,失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失败后能活下来的机率为零。寒古拉他爸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来时已有准备,带着捕兽网:一种用动物筋条晒干泡软再晒干泡软继续晒干泡软无数次后结扎成的网,网眼或大或小,看你是要捕鱼还是抓波斯羊——对于撕裂龙之类长有利齿的大型食肉动物无效,人家一口就能把网咬破顺便把网嚼了咽进肚子,动物筋腱做的网绳吃起来大概像口香糖,正好清洁牙缝。但这种捕兽网用来对付长翅膀的动物效率最佳,一旦把翅膀缠住,就是一个死。遗憾的是,寒古拉他爸在扔掉儿子的时候,嫌那一大捆捕兽网碍事,挂在了树丫上,这时候返回树下取网已经来不及,几步的距离就足以让他致命,所以他紧贴着石头,把身子尽量往石缝里靠,这样能使飞星龙的攻击面缩小一半以上,最好那飞星龙还有点脑残,喜欢拿脑袋撞石头,这样就连力气都省了,把撞晕的飞星龙折断脖子扛回村寨招待大伙儿——人在危险的时候,想象力丰富一点是可以原谅的。我们不知道寒古拉他爸当时还有没有更有意义的想象,只知道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做了全部该做的准备,却没等到飞星龙来找他单练。那只飞星龙消失在崖下不到十米的地方,没有飞上来。这当然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对于飞星龙来说,人肉就是山珍海味,相当于我们之面对鲍鱼熊掌,特别是还没断气的人的肉。

于是寒古拉他爸起了好奇心,离开了那个能使安全值提升一半的大石头,走到危险值增加一倍的悬崖边,伸出脑袋张望。这时候他才看清楚那只飞星龙,是一只未成年的母龙——如何区分公母,因涉及到飞星龙的个人隐私,且有涉黄之嫌,更糟糕的是人家那小母龙还未成年,因此主动屏蔽。母龙比公龙更加残暴,这是猎人的常识。但因为这只母龙还未成年,寒古拉他爸就松了一口气,这也是常识,如同面对一个女人与面对一个女孩相比,在警惕性、防备意识、安全感以及想象力方面的差别一样。小母龙虽然也喜欢吃活人,却只吃她爸妈抓来的活人,自己并不主动攻击,除非她爸妈逼她学习本领,类似于现代人类的爹妈逼孩子们弹钢琴、跳舞、拉小提琴、绘画、唱歌、学跆拳道等等等等。寒古拉他爸于是连手里的远程攻击武器石块都放下,集中目光盯着小母龙,看她奇怪的举动。

小母龙站在崖下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不停地用尖长的嘴巴叼来啄去,竟是在与一群绿斑黄蛇战斗。更让寒古拉他爸吃惊的是,那群绿斑黄蛇并不是在攻击小母龙,而是在向岩石上躺着的一小团蠕动挣扎着的小肉围攻,很显然,那团肉就是寒古拉他爸的儿子寒古拉。原来寒古拉并没有被扔到山崖深处,而是落在了崖边一块凸出的崖石上,仰面而卧,头枕着一堆黑黄的腐叶,那条畸腿挂在石头边,眼睛圆睁着,毫不畏惧刺眼的阳光。

寒古拉他爸这下可高兴坏了,看来儿子将要被小母龙吃点,灵魂将随小母龙飞升上天,翱翔在广阔的天地间,日夜俯视着凹形山谷寒族村寨里面那间他降生的残破木屋,那里面住着寒古拉他爸,寒古拉他妈,以及将来可能降生的寒古拉他弟弟,寒古拉他妹妹,以及更加将来可能降生的寒古拉他侄子、寒古拉他侄女、寒古拉他侄孙、寒古拉他侄孙女……偶滴神哪!保佑寒古拉他爸全家及子孙万代!

可以想象,如果儿子寒古拉的灵魂附体上了一只小母飞星龙(唯一可惜是只母的,不知道小寒古拉是否适应得了性别转换)身上,那远远要比附体到野狼、鳄鱼甚至耗子等野兽身上要好得多,高高飞翔在天空的感觉远远要比在密林四处奔命幸福快乐。寒古拉他爸几乎就想象是自己灵魂附体上了小母龙,俯瞰翠绿大地,芸芸众生恍如蝼蚁,忙忙碌碌不知所为……

还没等寒古拉他爸进一步拓展想象空间,那小母龙已经把围攻小寒古拉的毒蛇们都啄断脖子丢下了深渊,然后张开两只肉翼,扑腾两下,飞走了,崖石上留下光秃秃一团小肉,还在呼吸蠕动。

寒古拉他爸伏在崖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见那小母龙丝毫没有飞回来吃掉他儿子的意思,其他野兽估计爬不上这么高的悬崖,若不采取措施,寒古拉就只能在崖石上饿死,腐烂,化为一对散架的小骨头,风干,被吹走。这是寒古拉他爸最不乐见的事情,灵魂随风飘荡就是野鬼,永远没有再生的机会。

于是寒古拉他爸仔细观察悬崖地势,这里虽然陡峭,却有密布的野山藤可供攀爬,那块凸出的崖石看上去还稳固,站上去应该不会崩塌,周围的毒蛇已被小母龙清剿过,暂时未见有别的危险,于是他把石矛放下,脱掉身上的羚羊皮,从档下穿过,兜住前阴和后臀,绑在腰带(那是一条猛犸象的尾巴,挖空了里面的筋肉组织,只剩皮毛)上。护住下体是攀岩的必要措施,特别是从上往下攀爬,横七竖八乱长的藤木不长眼睛,长了眼睛的松鼠、猿猴之类的动物对人体某些脆弱部位又很感兴趣,所以必须紧紧保护。

攀爬的过程很顺利,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色情小动物,寒古拉他爸迅速爬到他儿子的身边,抱起来,准备再一次把他扔下去。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情况,寒古拉那条原本后弯的腿,竟然扳正过来了。

科学地分析,婴儿可能是被他父亲摔到崖石上的时候,膝盖刚巧撞到石头边缘,力度适中,角度正好,撞击之下,把原本畸弯的关节矫正了过来。迷信地分析,婴儿有神灵护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弯其膝盖,摔其崖下。没道理地分析,该婴儿出生的时候是畸形残疾儿,出生后不久就成了健康活泼聪明可爱的小朋友。寒古拉他爸的分析是实证分析,抓着孩子的腿接连摆动了几下,证实他确如正常人一样,能屈能伸,将来能走能跑,就把孩子抱回了家。这说明寒古拉他爸分析的是结果,不是原因,原因对寒古拉他爸,对寒族人,对当时的全人类来说很不重要,结果才是生存所需。此事还有一个蹊跷之处,就是婴儿寒古拉那个脆弱的小脑袋,在摔下山崖时并没有直接撞在石头上,否则他足以死去二十次。他的脑袋正好枕在一个圆筒状树皮卷上。寒古拉他爸感激天感激地感激飞星龙之余,也没忘记感激那卷树皮,把它带了回家,给族里见多识广的前辈看了。前辈们说,那是一个树皮卷轴,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和符号,是某种武器的制造图,至于是什么武器,大家从图案上那个笨重粗壮的圆柱体分析判断,可能应该或者大概是一种重棰。就在大家围着这个树皮卷轴说话时,一双干枯成树皮的手抓住了卷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卷轴抢走。那双手的主人是老人寒卢,他欣喜若狂地拿着卷轴朝前方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卷轴从手中飞了出去,目测会掉进不远处的水桶里。水桶里的水满满的好似要溢出来一般,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寒卢就一头栽进水桶里,卷轴如期掉在了水桶上方,寒卢的脑袋上。等人把寒卢拉出来时,肚子鼓鼓,嘴里喷出约有十米高的水柱,持续几秒后,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寒族的人见了,纷纷鼓掌叫好,感叹不已,想向寒卢请教一下他是如何做到的,有的还想邀请他帮忙给树浇浇水。可惜的是寒卢把水吐完以后,就没再醒来。据说他为拿到卷轴,用尽最后的灵气施展风行腿,一种只能使用一次的灵术,可以使双腿行走速度加快,最快时连老练的猎人都无法见到其运动轨迹,顶多在他经过你时感受到一股凉风。因为寒卢死了,就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毕竟在过去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时候,他都只是原地躲着,绝不会为了保命耗费自己的灵气。灵气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具有,一种是后天练成,这两种的差别在于天生灵气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来,是不可再生,完全消耗,人就会一命呜呼。所以天生灵气一般是在后天灵气耗尽后,才会使出,一般都是做保命之用。

在古人的世界观里,世间万物都有灵气,大自然就像一个宝库,随着你的修炼增加,即便是单纯的活着,灵气也会有所增加,有气则有灵,灵气在身体运行之后,可为开发人的潜能。有的人可长到近十米高,又或是可以看见千里之外的事,有些能操纵风雨雷电。不过到了寒古拉出生的年代,人类就变得普通了许多,按照族里老人家的解释是“长年征战,大自然的宝库枯竭。”也就是供不应求,无法继续,只有少数人可得到灵气的增长,拥有不一般的天赋。或许就是这样的消耗,使得如今的我们如此普通,没有任何异能天

见到寒卢死了,寨子里的人,就开始准备葬礼,个个干劲十足。葬礼的标准是死者年龄越大场面越大,简单地说他们要开一个大型趴体。趁混乱寒古拉他爸把卷轴收了起来,抱着寒古拉去找族长。

因为情况有了变化,寒古拉是否可以继续活着,还得经过一道手续,获得族里的领导——族长的认可。这事没什么难度,族长他老人家和寒古拉他爸一样,抓着孩子的腿摆动了几下,证实他确如常人一样能屈能伸,将来能走能跑,就对孩子的父亲说:“养着吧,这孩子将来了不得。”这话说得跟看着一只猪崽说:“养着吧,这猪将来能卖个好价钱。”差不多的语气,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族长是干什么的,不要以为和我们今天一样,只是个领导。领导这种东西,远古时代与我们今天大不相同,不够吃的领导要率先饿着,危险来了领导要抢先顶着,有好东西领导必须让着,有罪过领导必须一个人扛下来,情况与我们今天正好相反。所以我们要搞轮替制,好处大家轮流得。当时的人则搞终身制,除非族长老人家他走不动路说不清楚话了,大家才会同意他选择一个接班人,然后把他抬到山顶悬崖边上,等大家都离开后,族长老人家就会自己想办法跳下悬崖,不论用手还是用脚。不是每个老人都选择这样的死法,这是族长的特权,是为了给族人减轻负担。因为当族长年头长了,大家伙儿都特别尊敬他,遇到危险或者不够食物的时候,大家都会牺牲自己来保护和赡养族长他老人家,这就成了全族人的沉重负担,常常导致许多年轻人为他牺牲,所以在人社会,族长是唯一必须为集体利益而自裁的成年人,这就是真正的领导。

需要补充说明,寒族的族长大人早有放话,一旦他口齿不清手脚不灵便了,发出的指令让大家不能理解,就请大家把他抬到山顶悬崖边,至于接班人,也选好了,到时候如果寒古拉他爸的爸(也就是寒古拉他爷爷)还没回来,就由寒古拉他爸接任族长。

先说说寒古拉他爸,因为他是族里猎人的首领,由他继承接任族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武力与食品优先的生存环境里,选择领导最重要的元素就是武力,智力只要达到平均值或以上,甚至弱智一点也没有关系,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后例。在村寨里,猎人所能获得的生存经验是最为丰富的,所以大家都认同族长他老人家的选择,都等着他中风或者老糊涂了,把他抬到山顶,下山唱歌跳舞拥戴寒古拉他爸升做族长;或者,在族长还没有中风之前,能等到寒古拉他爸的爸回来。

然后说说寒古拉他爸的爸,名字叫做寒弩,是寒族的骄傲,十七岁生下寒古拉他爸之后,下山去了圣城凤栖凰城学艺,顺利进入了圣舞学院,毕业后去了博古城,成为了守护者,在经历过短暂的犬牙生活后,他很快就被尖齿部看中,加入其中,最后升为的尖齿部长,成为了博古城邦下任城主的候选人之一,这就意味着寒族有机会集体搬入石头城住,从此免受野兽侵袭,安居乐业,过上类似贵族的生活。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守护者其实是个统称,之下分为四个部:狼烟,情报收集;象猛,城邦安全守卫;尖齿,前线主力;犬牙,为民服务而这四个部里面必须有力士、炼师、语者,力士是武力值高的人,炼师是祭炼能力高的人,语者是语言能力高的人,这里的语言能力特指非人类的其他动物语言,每个部里面可以有很多小队,小队一般由三个力士、一个炼师、一个语者组成,小队人数可随情况而变化,其首领统称为队长。这四个部按凤栖凰大人的说法是“四部不分高低,共同保卫城邦”,事实上进入狼烟的必定是最好的力士、炼师、语者,其次就是尖齿,再者就是象猛,最次的留在犬牙。圣舞学院的学生毕业后,统一分配到犬牙,如果其他三部的人看中了你,你也愿意离开,那么你就可以顺利加入他们。当时的人普遍都有事业心,想建功立业,成为部长,争当城主。虽说城主是靠双拳打下来的,但是历届城主有不少来至狼烟部,原因之一是他们厉害,之二是他们掌握了很多机密。机密一多,打败对手的方法就多,智力和武力的完美配合,哪有不赢的道理。

很多梦想当城邦城主的人,一心想进狼烟部,每日勤学苦练,然而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最后只能在犬牙部呆一辈子。他们身怀绝技,拒绝尖齿、象猛部的邀请,坐等狼烟部。狼烟部向来成员就很少,经常好几年也不加一个新成员,除非受到重创一口气损失好几个部员,不然机会渺小。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是你勤奋就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勤奋必定不成功。按照过往狼烟招收的部员来看,很多人在外界看来都不算是精英,只能勉强算上等。为此很多自认为是精英的犬牙就不服气,找人家单挑。精英对勉强上等,自然是赢了,可是狼烟还对他或她没兴趣,只是为失去一位了不起的部员惋惜。看得出很多人误会了精英一词的意思,不是你打得赢对方,你就是精英,狼烟部需要的精英需要德智体美劳,简单的说是有智商有情商任劳任怨听从指挥。单从那些所谓精英去找狼烟部员单挑一事就可看出,情商不高,不服从组织。狼烟部长看到这些人只会摇头,也不愿多说一句,更别说让他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以及为什么就是不能被招进狼烟部。

一方不解释,一方智商不高,事态便朝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将近一半的狼烟部员在和决斗中丧失。为了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有关部门允许狼烟部成为隐形部。就是将整个部隐藏在其他三个部之中,也就是你将拥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狼烟部员,一个可能是其他三部中任意部员。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可以狼烟部员决斗了,然而偶尔这类事还是会发生,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点什么,最后演化成一场生死决斗。

即便不进入狼烟,也不成为部长,也是有可能成为城主,整个城邦部落都愿意归顺于你,你自然而然就是城邦城主的,从这点看来古人更尊重能力,你能力高,走的路不寻常,也没人会拿你怎么办,反而会对你羡慕崇拜,产生很多幻想,或许某一天自己就会成为城邦城主,拥有自己名字命名的一整座石头城。有幻想就有希望,有希望人就活得有盼头,自己不行,还有族人,族人不行还有后代,时间没终止,希望就不会终止,祖祖辈辈也就过得很充实,不需要去想什么人生意义,浪费时间思考没有答案的人生。

迄今为止寒族只出过一个守护者,就是寒弩。寒古拉他爸也曾梦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守护者,一度也进入了凤栖凰城学艺,中途却返回部落,把自己关在家中个把月,每日夜里偷偷爬上屋顶对着月亮长叹,散发出一种忧郁感,引来无数女人的爱慕。有人爱慕人就会变得灿烂,一灿烂就做什么都来劲,寒古拉他爸就全身心入猎人事业,专心打猎,研究各种动物习性,成为了部落中最强悍的猎人,组织族人学习祭炼和动物语言,整体上提高部落猎人的战斗力,甚至被赏金猎人团收编进队,成了应招队员,一旦城邦或其他部落需要援救他们就会出动,战事结束后能得到一笔奖金或者少许领土。

作为部落猎人的头头,他在门口木旗上挂的虎头,就是告诉所有企图入侵的野兽们:要来就先来我家,把我撂倒了再想别的事。这样就给了妇孺老人和孩子撤退的时间,给了其他猎人聚合布防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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