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长空,远山如黛。
待众文生沐浴焚香完毕,莫掌柜也早已在聚贤厅前的庭院开阔处备下祭礼,一应规制皆依照古制而行。苏沐略视察一番,并无问题,而至此时除了少许文生还在作文之外,其他众文生也已早早聚集到前院之中。
春风顽劣,折落满树梨花。花随风舞,满室馨香!
可也仅是一瞬失神,耳边便又芸绕起那些凄厉惨绝之声。待得全部文生就位,苏沐目视众文生道:“如今三牲已备,礼器齐全。当行跪拜之礼!”说完,带着众文生行完了一应礼仪。这才转身道:“礼器齐备,当祭天地,谁先?”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众文生一个个跃跃欲试,却也不忘了规章法度。彼此相视一眼,便由左起一个一个按序向前。
手持祭文,一名青衣书生走上祭台,先是行跪拜之礼,复朗声吟颂祭文。祭文一出,顿时一阵风动,空气燥动似有云雨而作。可似是才气不足,云雨终究没能落下。那纸祭文在有些许光华显化之后,也随着才气加持飞到半空之中,倏尔之间便看到文字流转飞离聚贤厅散入天际。可是文字片刻之间便为风雨吹散。
“悲乎!是吾无能!”
惊见此状,那名文士心知自己才气不足。顿时心志受创,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一旁的莫掌柜见状,面露忧色连忙命人将其送回房中。
见此状况,方才还摩拳擦掌的众文士顿时有些退却起来。行文祭作也没什么,可是此番祭祀,乃为兴云布雨,以人力而逆天机,有违天道不说。一旦不能解水火之患,名声、文胆必将受创。想通此节,方才还跃跃欲试的众文生下变得迟疑起来!
当是时,忽见天外有四道华光飞掠而出,直至冀州地界,封住冀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紧接着,以这道华光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才气之丝瞬间交织成一张才气网络,将整座冀州城裹在其中。
众文人抬头看去,只见那四道华光露出本体显化出四道玺印。各书:“文山”“松涛”“明月”“龙阳”八字!
不待有人发号施令,便齐身朝着四道玺印方向执学生之礼。人人眼中都可见一丝敬仰与倾慕之意。
“文山通宝、松涛书印、明月宝玺、龙阳书印,想不到我大晋四院院主竟会同时出手!只是这四大书院离冀州万里之遥,他们又怎会知道我冀州此时境遇?”看到这四方玺印,顿时有文生出声询问。
贺兰奇道:“文山,松涛,明月,龙阳乃是我大晋四大书院,各院院主更是已突破大儒之境,成就文道半圣之身。拥有半圣之体,已能天人感应,知晓我冀州之患并不足为奇,只是为何四大院主亲自出手,却不直接灭了这水火之患?”
吴岩道:“即是圣人心思,又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思量。不过即然四大宝玺已出,冀州百姓已无生死之忧!”
果不其然,这时从巨茧之上滑落许许多多拥有灵性的才气气泡,一旦遇到身受水火之患的冀州百姓便会将其裹住,带其脱离险境最后集中落在安全地带。
看到这一幕,聚贤厅前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众人几乎齐声欢呼出声。
一位翩翩才子见状大喜:“圣人手段,果真不可估量。我大晋一国有四位半圣坐镇,何悉国之不强!”
“梅兄似乎太过乐观了!”
正在那位梅姓士子大颂赞言时,却有一名文生走出来好心提醒道。
那位梅公子回向奇道:“怎么?莫非张兄觉得有些不妥?”
张公子生得明眸皓齿,气宇不凡,一看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只见他依然眉头紧锁,忧虑重重的俯瞰身受水火之患的地带道:“眼下虽然伤亡减少,可是四大院主毕竟远在天边,即便四大院文宝之力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力量。殊不见,眼下状况虽有所好转,却依然有不少人正在丧命?”
经他点醒,众文生放眼望去,果见那些圣气虽然广博,却依然有许多地方未及顾及。转眼之间,便有不少人在那场水火吞噬因而丧命。
梅公子大急:“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四大院主远在万里之遥,又要维持四大宝玺运转所需才气,此刻只怕是无瑕分身他顾。那么这场水火祸乱,只怕还要靠我们自己。”张公子说着,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若非这聚贤客栈地势极高,而我们这后院又在山上,以致等不至于受今日之祸。只怕我等今日亦无能独善自身!唉,即受此恩,谨当以此身报之。”
说完,他手执祭文,大步踏上祭台。
正在此时,忽然天际之上浮现出一束金色卷轴。随之,金色卷轴展开,显现出一张金榜。奇的是这金榜明明是由光幕生成,看起来却给人一种质感却如丝,柔软顺滑,华贵无比的感觉。紧接着,金榜正中,浮现出“招贤榜”三字。
招贤榜意味着何种意义,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年的春秋双试之时,这纸招贤榜便能够感应到大晋国内各州府的锦锈文章、镇国诗文,一旦才气到达一定程度,便会在招贤榜上显化,以供国人凭阅。
能上招贤榜,便已证明诗词文章可通天地。其后便由凤后钦点四大院主、十位大儒阅卷,根据出现在招贤榜上的诗词文章排定每年的文试排名。
因招贤榜的出现须得四大院主主持,加盖四大书院印玺,其后再由凤后御笔亲点,方才显现。可看眼下状况,显然是由于冀州一地的变故使得原本定在明日的春试提前到了今夜!
果然,招贤榜一出现,顿时便以此榜为中心辐散出一道奇异波动,瞬间波及整个大晋州府。泰半文人文心受此感应,纷纷来到视野开阔地带注视着冀州一地。
四大宝玺乃是四大院镇院之宝,历代经由各院院以才气灌入,温养器身。宝玺之力强大之极,即使远在万里之遥,亦能观看到此地变故,加之那道才气光波亦将冀州忧患信息传递过去。很快整个大晋臣民皆都知晓了此事,紧接着一个清澈悦耳、威严无比又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冀州有难,本宫深感痛心!然水火之患,非是平常,需得天下士子之力合力覆灭。故敕令四大院主动用招贤榜,集天下才气,祭祀神明!凡我大晋士子,文臣宿儒皆可作祭文一篇,以息冀州祸乱。待得水火之祸尽去,本宫自当重重有赏。”
话音落下,一众大晋臣民心生有感,尽皆朝着帝京方向再拜。
“什么,竟然要以平水火为题。时限则设在天明!”
冀州举子个个喜忧参半,喜的是这考题倒是与自己眼下所作并无出入,忧的则是此题一出,只怕这几位院主便不会出手整治冀州的水火之患。
咚!
又有人走上前去,众士子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此人竟也熟识,正是冀州苏白之一的白玉公子。只是之前文斗新败,这白玉公子只怕从此便不能与苏沐并肩,本应因此文胆受创才是,却没想依然留在这里完成了祭作。只见,由他所写就的祭文华光两尺,渐渐脱离纸张,化为灵动的文字飘然远去,直射入苍穹之中。
“才高二尺,怕也是镇一府之文了。”
众人暗下不禁唏嘘,这位白玉公子人称词中妙手,没想却也写得一手好祭文。不过也只能用好字来形容了,要剿灭这水火之患,仅凭一篇镇府祭文是远远不够的。
果不其然,那篇镇府文一经飞入天际,除了在招贤榜上一闪而现,搅弄了些风云外便再无建树。
“可惜了!”
若是平常,一篇镇府文便会招来赞誉一片,可是眼下时刻若非镇国经文或者犹如之前的化龙经文实是起不到多大作用。饶是如此,当然也是其一片心意,众文士倒也对他新败于苏沐却毫不气馁的这份心胸心生敬佩。
按说若是平常,众文生自是会因此受创。可是如今冀州城民仍受水火侵扰,今夜又是春试之夜,自当不甘退却。一个一个依序上前,颂读祭文。
随着时间推移,大晋空中随处可见华光射入天空之中那张巨大的招贤榜内。即使华光漫天,相对于那张巨大的“招贤榜”却有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招贤榜乃是治世之机,如今仍不见风云雷电,显然是“招贤榜”内的才气不足灭这水火之势。怎办?”眼看着未曾上台的文生不过寥寥,招贤榜依然没有动静,有人顿时大急。
就在众人唏嘘之际,忽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苏沐!”
众人大惊,出了此事,大家心思都在祭祀之上。却还忘了他还能笔下生花,诗成化龙!
方见其站定,整个庭院之中光芒大作。
“怎么?”正在察看冀州灾情的文生因此回过神来,看向苏沐那里却又听闻祭台之上竟然隐现风雷之声。
“怎会?”
不知何时苏沐笔下文字华光大作,整个聚贤客栈都被照亮起来,紧接着便看到那一串文字隐含风雷之力从聚贤厅中飞出,朝着天际的招贤榜飞了过去。
轰隆隆!
天空炸响,风云顿时汇聚,雷电交加。招贤榜上,正好显化出苏沐那篇祭文,顿时华光漫天,将整个冀州一地照亮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