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美的一章
第四十二章造势
时下的风气并不守旧，对女子的约束也不像是从前那么严苛。世家大族的女子们办个赏花会、诗会、围炉会什么的，邀请几个素日合得来的小姐妹，也是常事。至于那些规模大的宴会，时不时地也有。
虽说去一次宴会又要安排仆妇车马、衣裳首饰，还要准备才艺展示，着实费力。不过世家大族的女孩们依旧乐此不疲。
其实大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能在宴会上博个好名声，以后出嫁的时候多点本钱，挑个中意的人。
因此秦绛虽然不爱交际，却也被太夫人逼着去过几次，也有那么几个平时说得来的手帕交。
而秦绛为樊有玫做的第一步就是帮她造势。
秦绛拿过大红洒金的帖子一张张仔细的写好，吩咐玉梅亲自送到各家去。
昨日秦绛和太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太夫人是极力赞同的。还吩咐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松龄院问她，让她将宴请那日的章程说给她听。
秦绛写好帖子，净了手，去了松龄院。
进去行过礼，也不待太夫人吩咐，就径直坐到太夫人的旁边，亲昵的挽着太夫人的手臂，和太夫人讲自己明日的安排。
“……我把大家安排到汀兰院，左右都是相熟的人，说话下棋赏诗词，一会儿也就中午了。到时候我们去花园的亭子里烤鹿肉……”秦绛将明天宴请的安排一一说给太夫人听。
太夫人点头，赞扬道:“安排的面面俱到，不错。”又问:“你都请了哪家的姑娘？”
秦绛掰着手指数道:“有表姐、文慧、月贞、子晴、卫家的君如姐姐和君雅妹妹，还有樊家姐姐。”
太夫人笑眯眯地听着，听到秦绛请了樊有玫的时候，眉头微皱，道:“这几家的姐儿都是平时你常来往的，只是，怎么突然想起请樊家的姐儿了？”
秦绛在心里嘀咕，这哪里是突然想起请她，根本就是为她请的大家。
只是想归想，话却不能对着太夫人这样说。秦绛早就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听到太夫人的问话，十分淡定地道:“樊家姐姐虽然性格有点刚强，但是为人不坏，读的书也多，不像是有些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那样肤浅。况且上次也不过是她一时糊涂而已，我倒是从中看到几分真性情。”秦绛说到后头，边说边扯着太夫人的衣袖撒娇。
太夫人眉头依旧紧锁，道:“什么真性情不真性情我没看到，我只知道她上次做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怕是难嫁了。你跟着这样的人来往……”
太夫人后头的话没说，但秦绛知道她的意思。樊有玫要是名声不好，她和樊有玫来往，连带她的名声也受累。
秦绛也不想让太夫人操心，道:“那天在场的都是亲属，事情是不会传出去的。”见太夫人面色没有好转，只好道:“这次的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好不好？”
太夫人这才面色微缓，和她商量起明天的衣裳首饰。
秦绛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一番邀了秦缃和秦绾一起去了松龄院。
太夫人是上了年纪的人，睡得早醒得也早。三人去的时候正赶上太夫人用早膳。
太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姐妹三人好一阵子，才满意的放开。留她们在松龄院吃过早饭，就开始把昨天交代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又说了一遍。秦绛耐着性子听太夫人说话，直到有丫鬟来通报:“魏国公府的表小姐和卫府的两位小姐、樊小姐到了！”
太夫人拍着秦绛的手，道:“快去迎迎！”又吩咐崔妈妈道:“你陪着几位小姐一块儿去。”
崔妈妈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让崔妈妈一道去迎，是太夫人在给秦绛撑场面。
秦绛笑着向太夫人道了谢，一手拉着一个妹妹就出了门。
姐妹三人到垂花门的时候，周容窈一行也恰好到了。
打过招呼，秦绛让秦缃和秦绾陪着她们先去松龄院，自己在门口等着许文慧她们。
周容窈笑着摆摆手，道:“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这院子我平时走了不下一百遍了。”
“平时是平时，君如姐姐、君雅妹妹还有樊姐姐今天可是头一次来，我们自然要做好了这个东道主了。”秦绛笑着道。
周容窈听她这样，笑嘻嘻地道:“那我们今天可就要看你的东道主做的好不好了。”
秦缃和秦绾年纪虽然小，但是一个沉稳，一个活泼。一路上秦缃给几人介绍府里的结构布局，秦绾则时不时说两句俏皮话，没多会就到了松龄院。
太夫人笑呵呵和她们说话。
毕竟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了，虽然心里头不喜欢樊有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樊有玫是秦绛邀到府里来做客的，她若是给樊有玫脸色看，那不就等于是在打秦绛的脸面。太夫人可舍不得这么干。
而且上次的事虽然没有秦绛什么事，但太夫人每次想起的时候都觉得心里膈应得慌，她可不想因为她对樊有玫的态度而让人再把这件事提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秦绛就带着许文慧、萧月贞、何子晴来了。
许文慧中等身材，鹅蛋脸，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
萧月贞身材高挑，丹凤眼微微上挑，说话行事都带着几分爽利。
何子晴则是稍微有些丰腴，脸上带着两个酒窝，未语先笑。
和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的秦绛站在一起，倒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太夫人和所有年纪大的人有一样的通病——就喜欢看着小字辈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四人一进来，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许文慧、萧月贞、何子晴纷纷向太夫人问安。
许文慧说“您老人家最近可好？我祖母可是惦记着您呢！”萧月贞道:“您老的桃花酿可还存着，不如赏给我们过过嘴瘾吧！”何子晴则道:“您的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太夫人让崔妈妈把她们扶起来，一一回道:“好，你祖母身体如何？我不爱出门，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又对着萧月贞道:“旁的没有，这点桃花酿还是管够，就怕你贪杯回家里被人教训。晴姐儿的嘴还是这么甜，说的我当真以为自己有年轻了几岁呢！”
众人笑声不断，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热烈。
秦绛又寻了空互相介绍:“这是卫家的君如姐姐、君雅妹妹和樊家的有玫姐姐。”又将许文慧的人指给她们。
文官和勋贵是两个不同的集团，很少来往。文官看勋贵是一群看着祖宗余荫过活的人，而勋贵则觉得文官是些只会耍嘴皮子告黑状的人。这么一来自然是两看两相厌。
因此几人还都是头一次见面。
问好声、说话声吵吵闹闹，太夫人的松龄院倒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太夫人笑着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道:“都去元娘的汀兰院闹，免得在这里吵的我不安生。”
众人笑嘻嘻地应了，浩浩荡荡的去了汀兰院。
几个都是常来常往的，彼此相熟，各自聊着感兴趣的话题，不用秦绛过多费心。
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周容窈悄悄凑到樊有玫身边，道:“你怎么知道六舅母不会让她来？”
“她”自然指的是樊有玫。
秦绛昨日送请帖的时候，特意让玉梅给周容窈带了口信。让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去卫府叫上樊有玫和卫君雅。
卫六夫人是最看中脸面的，即使心里不满意，也不会拦着樊有玫的。
秦绛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不过是害怕樊姐姐不来罢了，哪里知道那么多。”
周容窈性格单纯，跟她说多了她也不懂，还不如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周容窈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听到秦绛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也就把这茬撂过去了，转头又投入到大家的话题里。
秦绛送了口气，悄悄捶了捶僵直的后背。看见樊有玫已经完全融入进去，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番力气没有白费。
女人们凑在一起除了琴棋书画，也就是诗词八卦了。那家的胭脂最好看，什么样的布料做裙子漂亮，诸如此类的话题，女人们简直是百谈不厌，
待到秦绛请她们移步到花园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
“……前两日新送来的鹿肉，咱们自己烤着，又好吃又好玩……”秦绛一边安排她们坐下，一边道。
在坐的都是大家闺秀，平日里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时候自己动手烤过鹿肉。因此闻言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这边烤着肉，那边秦绛吩咐玉梅将太夫人送来的桃花酿给大家倒上，秦缃、秦绾还有卫君雅几个小的则倒的是晶莹透亮的山楂水。
周容窈看了，突然提议道:“不如咱们也行个酒令吧？”
众人都道好，樊有玫却笑起来道:“说起酒令，我倒是想起来一个笑话。”
萧月贞最爱凑热闹，道:“快说快说，若是不好笑可要罚你一杯酒。”众人也在一旁附和。
樊有玫清了清嗓子，忍着笑道:“昔一县尹与县丞爱钱，主簿极清。一日同饮酒，至半酣，县尹遂设一酒令:要《千家诗》一句，下用俗语二句，其意须相属。尹首道:‘旋斫生柴带叶烧，热灶一把，冷灶一把。’丞接道:‘杖藜扶我过桥东，左也考着你，右也考着你。’主簿托意嘲道:‘梅雪争春未肯降，原告一两三，被告一两三。’”
话音一落，众人哈哈大笑，何之晴边笑边道:“又是一个促狭鬼！”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之后樊有玫也接到了几家的邀请，从此在勋贵圈子里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注:樊有玫讲的笑话引自明《笑海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