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人家昨天也来了，问你怎么没来上班。”跟鬼一样，小雨姐从柜台底下幽幽探出脑袋。
李佳妮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像打地鼠一样往她脑袋瓜砸去。
“很关心你哪~哦！又给你午餐啦。”
“想吃吗？”李佳妮问道。
小雨姐却说得很有道理了，“不要，我上火，不敢吃这东西。”又是一个砸自家店招牌的。
餐厅里又有一个餐桌空出来，于是小雨姐又幽灵般地消失了。
李佳妮颤抖着僵硬的嘴角，其实她是想笑的，可她发现现在的自己很~全身无力。
“青春呐~啧啧啧，真是羡慕。”经理拖着黑框眼镜，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听听，她的声音有多幽怨。
经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才25啊。李佳妮无语地想。
“要好好把握，知道吗？”经理突然伸手扳过李佳妮的身子，表情是百年不遇的认真（对李佳妮而言），不过，此人翻书速度极快，下一秒便又露出万分委屈都快要挤出小水花的表情。
“千万别顾及我的不舍~”最后，她便跟唱京剧的角儿一般，拖着双手漂移开了。
李佳妮咂舌地看着这一不到1分钟的过程。
如果，她没看见经理鞋子底下的滑板，还有蹲在地板上拖着滑板的两位块头有点偏大的同事，她或许会觉得经理的表演很逼真。
那两名同事小心翼翼地移着滑板，抬头时对上李佳妮的视线，默契地投去无辜天真的笑脸，然后，低下脑袋，继续拖。
真的是一群活宝。
李佳妮只手撑着柜台，感慨着。
想到活宝，李佳妮脑子里立刻冒出已经好多天没见了的小朵还有周小新。
想到他们两个，李佳妮更无语了。
哎。她脑子里怎么都装着些活宝啊，难道真如伊简歌说的，她身边的人都是“很有趣”的？好吧，她自认是一个不太活跃的人，那是怎么招来的这群人？！！
李佳妮烦躁地甩甩头，某两位小朋友的名字便化为一缕轻烟——飘散。
呜~昨晚没睡好觉，脑袋已经够沉的了，这么猛地一甩，脑袋就好比直接撞到墙板上，更嗡嗡的，更不舒服了。
最近经常失眠，不是个好现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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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同事真姐替了李佳妮下来。
李佳妮很庆幸今天是下雨天，才能换人换的这么顺利。
于是，端着伊简歌给的可乐和汉堡，还有店里提供的午餐，李佳妮到工作人员专用房里吃饭了。
李佳妮从不担心自己吃不完眼前的这堆东西，因为一份套餐一个汉堡加一杯可乐，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case。
对于快餐店里的服务员来说，吃饭更是要讲究一个快字。不过今天难得的一场雨让店里的每个人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李佳妮也一样，但不同的是她吃着吃着，瞌睡虫竟然向她进攻了。
李佳妮一向自信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但一个再怎么强大的人，多日的困倦与疲惫也会让他崩溃。
她从来都是一个懂得劳逸结合的人，但这几天老是例外。
屋外隐约的窸窣雨声，和人们交谈的声音此时传入李佳妮的耳朵里，真像极了一首首催眠曲。
周遭的无聊，也是一种很助眠的东西。
李佳妮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汉堡，眼皮开始在打颤，然后像铁门一样慢慢缓缓地降落，即使她还在挣扎。
就在某人就快要合上眼了的时候，那一口汉堡刚好也要咽下去。于是，喉咙一卡，李佳妮立刻惊醒。
天，噎到了！
李佳妮反射性地侧身弯下腰，狼狈地猛咳起来。当食物从喉咙里喷出来的那一刹那，世界是多么美好啊~
李佳妮赶紧喝一口可乐，缓和一下。
“呼！”她呼了一口气，这下轻松多了。
人也清醒多了。
看她那副一脸如梦初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呵，边吃边睡觉然后被食物呛醒，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滑稽哪。
“唉。”李佳妮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怎么搞的。
李佳妮从来没遇过自己这种状态。
痛苦地摇一摇脑袋，依旧嗡嗡的。李佳妮赶紧站起来。
为了让自己再清醒一点，她觉得有必要去趟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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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当冰冷的水刺激着脸上的每一个感受器时，李佳妮的脑子总算是通了一点。
遗憾的是，她没能注意到地上的那一小摊水，于是在转身打算走出洗手间时，李佳妮突然一个脚滑，人跟着腾空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失重了。
下一秒洗手间里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餐厅今天比平日安静许多，外头的人一下子就听见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还有某人音量不小的闷哼。
经理闻声第一时间冲到洗手间外面。
“怎么啦？”她想打开门，可那门却推不进去，被啥东西卡了。
经理只得敲门。
“里面怎么啦？快开门啊。”
只听里头一个不急不慢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门被打开了。
渐大的门缝里头，掉了帽湿了衣，一副狼狈相的李佳妮现了身。
这是掉到厕所阴沟里了不成？
一见是自己的心肝店员，经理更加紧张了，担心地问：“佳妮，怎么啦？”
“没事，”李佳妮的痛苦并没在脸上写多少，但从脚上传来的感觉真是让她整颗心脏都揪着，“只是不小心摔了。”
而且脚好像扭了，该死，搞得她此刻很不愿意从厕所里出来哪。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紧接着赶来的几个同事才要上前，可却被另一个速度更快的身影挤到了后面去。
“咦？”同事们傻傻愣愣的。
李佳妮正犹豫着怎么“走出”洗手间时，眼前的灯光一暗。她抬头，看见突然冒到她面前的伊简歌。
经理显然也被挤到边边去了。
呵，怎么是你？！
“诶，同学，你这是？”被挤到边边去的经理。
“你干嘛？”见伊简歌只是一语不发地盯着自己看，李佳妮很奇怪的竟有点儿心虚，她的表情更僵，板起脸就问过去。
伊简歌一动不动地盯着李佳妮，眼里充满怀疑。
“呵呵，”边边的经理都忍不住笑了，“同学，这头是女卫生间哪~”
可是没人搭理她。
被冷落的感觉啊~就在经理要再次发问“你们这是要扮木头人扮多久”时，终于两人之间有了动作。
伊简歌上前将那扇门就完全推开，一把抓起李佳妮的手，看动作是要把她拉出来。
他的这个举动太突然，谁也没做好准备。
而这么一扯，李佳妮的左脚便老实不客气地发射更加强烈的剧痛电波——要死~俺都受伤了，还动俺~
这是一种让人会瞬间浑身颤抖的痛~李佳妮立刻屈下身子，脸上风雨不动的眉头终于打成了结。
一声闷哼。
伊简歌回过头，眼中的困惑在一秒后变成了然。
于是，伊简歌在没经李佳妮的同意之下，竟然横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了出来。
“喂！你！你干什么？！”李佳妮吓得不轻，平日里总是才八分开的眼皮在一瞬间撑到最大，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都。
幸好她还有一丝理智要压低声音，眼睛瞪住伊简歌。
伊简歌不理她，径自往外走，俨然一副“我抱我的，和你没关系”的样。
搞什么？！
李佳妮想挣扎，不过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她的脚~哦~天~
被当成影子晾在边边的经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情不自禁的那个脸红加心跳：“青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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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脚受伤了脾气还这么臭。”这是伊简歌轻慢地将李佳妮放到椅子上的第一句话。
这话很成功地堵住李佳妮的嘴。
李佳妮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很防范性地朝伊简歌眯起眼。他怎么知道？难道……
难道他是传说中的X光拍片机？！
李佳妮没空去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让她在顷刻间变得和周小新一样***。
周围拥挤过来的同事一听到这话，立刻打开扬声器。
“什么，佳妮脚伤了？”
“伤哪啦？严不严重？”
“痛不痛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亦乐乎的感觉。
李佳妮只想说：我都快要窒息了~
你们围得这么挤干什么？
“你，干什么？”李佳妮突然低头发问。
伊简歌“干活”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帮你看看伤势。”
说完，没等李佳妮还想说什么，某人已经把她左脚的袜子脱了下来。
从袜子里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只肿得很不轻的脚。
“天哪，怎么肿成这样？！”挤进来的经理一看，惊呼。
该死，还真是摔得不轻啊。李佳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此刻堪比猪脚的脚踝。
伊简歌就像是在探究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伸出一只手指就往那红肿的包子上一戳。
李佳妮立刻全身一个激灵，咬牙切齿。
周围的大伙儿，心那个一个漏拍。
该死，你干什么？！李佳妮都没精力说话了。
伊简歌又是一戳。
“呜！”李佳妮哼了出来，全身战栗。
在痛苦好不容易又要平复时，某人接着又是一戳。
“啊！”痛，某人这下连忍都要花上吃奶的力气了。
该死，你是玩上瘾了是不是！
于是乎，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戳我一痛地重复进行了好一会儿。
真是好弱智的“游戏”啊~
围观的人皆露出不忍睁眼目睹的表情……天哪，这一幕是在是太残忍了。
李佳妮的额头开始在冒汗，她再也忍不住了~！！！
“姓伊的我和你有仇啊？！！”那个“啊”字喊得异常响亮。
他…一定是在趁机报复她……李佳妮想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了。可想归想，李佳妮的行动每每都会在姓伊的又一戳间被打断。
李佳妮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了！！！
“你有完没完！”
“够了！”她是真的吼出来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
经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要开口阻止伊简歌这一令人发指的行径：“同学，你不能……”一声极为恐怖的叫声打断了她。
“啊！！！”
大家来得及的赶紧抢救耳朵，来不及的……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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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声音源于李佳妮。
原来，伊简歌在李佳妮喊出“够了”二字的同时，一只手指改成一双手，抓着李佳妮那只左脚就那么一扳。
连骨头移位的声音都听得到了，光想就……
“你说够了，我就够了。”伊简歌真的住手了，露出一脸仿佛他从来都是很听话的表情。
李佳妮全身都要虚脱了，良久，才继续了呼吸。她全身冒着冷汗，人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伸出手架在伊简歌的肩膀上，撑住自己。
那动作好比是在表达：“同志，好样的。”
我…该怎么谢你？！！李佳妮缓缓抬头，目光与伊简歌对上，露出了恨不是，骂也不是的表情，心里矛盾着很呢。
因为她知道，伊简歌已经帮他将错了位的脚骨扳回原位了。
不过，这过程中的确不乏趁机捉弄她的嫌疑。
伊简歌眼里的话分明就是：不用太感激我。
我呸！某人很不领情地回过眼神。
老天，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已经达到彼此之间心领神会的默契了。
“佳妮，没事…了吧？”最先开口的当然是经理。
“没事。”李佳妮回答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大伙儿懂的。没事……才怪。
伊简歌抬起头来，对上经理道：“这样子，恐怕是没有办法在继续上班了。”
经理明白，立刻就交给伊简歌一个伟大而又吃香……呃不！是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好吧，要不麻烦你帮忙把佳妮送回家可以吗？”
李佳妮马上有异议，来了点精神就道：“经理，我没事！”
“佳妮，都受伤了还不想着休息想什么，这可算是工伤哪，赶快回去，这儿还有我们呢。”异议驳回。
“就是，好好休息。”
“好好养伤。”
“好好照顾好身体。”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了。
你们当我是回家呢，还是去住院呐。李佳妮更郁闷了。
下一刻，某人又发现了不对劲：“你干嘛？！”
“帮你穿鞋啊。”伊简歌说得“本该如此”，手头上的活儿没停下。
她是脚扭了又不是手伤了！李佳妮赶紧就要弯下腰抢某人的“饭碗”。
只见伊简歌亮出他笔直而又修长的食指——李佳妮条件反射地全身僵硬。吓吓？！！
而在李佳妮全身僵硬的几秒钟内，伊简歌利索地重新帮她穿好了鞋。
“好了！”他的表情似乎挺满意的嘛。
但他是在满意什么？
该死，着了这魔头的道。李佳妮心里恨恨。不止一次栽在同一个家伙手里头的感觉，不好受极了。
“佳妮，脸红了耶~”有人发现了新大陆。
“真的！”于是大伙儿开始压低身子，低一点，再低一点，因为这样子才能看得清楚李佳妮粉红嘟嘟的脸蛋。
大家都不想错过啊。
有什么好看的，这明明就是吸了太多二氧化碳给红的。李佳妮心里骂道。
“嗯哼！”站得倒是挺拔的经理很有模样地咳了一声，那一圈子的人立刻齐刷刷地起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伊同学，佳妮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安全地把小佳送回家的。”伊简歌向大家保证。
小佳？他怎么能这样叫她？李佳妮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不明物体就飞进了她的怀抱。
李佳妮赶紧接住，看，是那本重得可以砸死人的法律书籍。
下一秒，李佳妮已经被伊简歌背了起来。
“喝？！”今天发生的惊悚事件实在是太多了。
从众人中间冒出头来的李佳妮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啦。
大家满意地看着伊简歌背起李佳妮。不过，这本该很“小鸟依人”很和谐的画面怎么好像有点突兀哩？
经理等人立刻发现画面问题所在：他们的佳妮小朋友个头长得实在…有些…高了点……这没事，没事。
“放我下来。”李佳妮在伊简歌的耳边放话。
“受伤患者不能随便乱动。”伊简歌好言提醒。
哎呀呀，两人这样对话的画面，很成功地再次让李佳妮那些国宝级的同事浮想联翩了~
耳鬓厮磨啊~~
同志啊，思想纯一点好不。
两人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餐厅。要出餐厅门时，李佳妮还真的不得不勉强自己一下，弯下身板子——被门顶撞到也是会很痛的。
目送完李佳妮和伊简歌离开后……
经理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说，今天是谁负责拖地板的。”
后面的娃儿们立刻噤声。可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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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被大家一直忽略的一件事，此刻就这样摆在刚出门的两人面前。
雨啊，哗啦啦地继续下着。
李佳妮和伊简歌同时望着雨的表情——有点傻帽。
然后……
“呵呵…”伊简歌突然吃吃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毛病。李佳妮道。
“其实尝试一下淋雨走路的感觉也不错。”伊简歌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
李佳妮面露“你真荒唐”的表情。他以为这下的是毛毛雨吗？这雨下得倾盆呢，没看清楚？
“放我下来，我到里面拿伞。”
“走吧。”伊简歌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弹了一下背上的娃，作势真的就要走出去了。
李佳妮吓一跳，慌忙抓紧，同时感到他的确是把步子跨出去了。
不是吧？！
有没有搞错？！！
“书！——”李佳妮才想到要用伊简歌那本书为理由阻止他——其实，根本不用的，因为已经来不及了，而且——
天气似乎很调皮~
两人才出了篷，那气势不小的雨竟然在瞬间戛然而止。
两人再次一动不动。
雨！……咦？雨呢？李佳妮忍不住往脑袋瓜顶望去。
乌云道：“俺已经没力气了，你们爱咋咋地。”
于是，一道金色的光穿破云层，慢慢扩散，普照大地。
周围灰沉沉的建筑，灰沉沉的街道在顷刻间清新明亮了起来。
连空气也清新了。
这天气变化得也太离谱了吧。李佳妮嘎巴掉。
伊简歌的心思没实现，同样抬头一脸疑问地看向慢慢散去的乌云。
两人领略着，大自然，总是这般的不可思议。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雨停了。
餐厅里头不乏几个以躲雨为由进入的客人抓紧机会赶紧离开。
还是不要在门口挡路为好。没雨就算了。
“喂，说过多少次，放我下来。”周围风景的变化拉回李佳妮的注意力。
“不放。”伊简歌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凭什么不放？！”李佳妮面对某人时总是很容易火气变大。
“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伊简歌往前走去。
路边开始有人流了，而李佳妮被这么背着，不失为一道特别的风景。
李佳妮被看得有点尴尬。
“什么问题？”问完了就赶紧放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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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伊简歌走着，他倒是不急，不紧不慢地提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你昨天怎么没来。”
“干你什么事，”很自然地脱口而出，李佳妮发觉这个答案是不可能过关的，于是再添几句，“我爱上班就上班，爱休息就休息，昨天很累，休息不成吗？”
“经理所你是有事请假。”
“你以为假是这么好请的吗？”李佳妮不屑地回过去。
“昨天没睡好？”
我家几口锅你也要问吗？“睡得好，一夜到天明。”
伊简歌听得出某人的不耐烦。
那他就继续烦吧。
“早餐有吃吗？”
“当然……喂，有没有搞错，这你也问。”李佳妮抗议了。
“随便问问，某只兔子有不吃早餐的前科。”
“问好了吧，放我下去。”
没想到姓伊的竟然也会耍起赖皮：“不放。”简单的两个字。
“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再不放她就要用他那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书K过去了。
李佳妮干得出来的。
“我可没说问完了就让你下来。”伊简歌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的脑袋，她真的要砸下去了！
伊简歌腰板子突然一挺直，李佳妮心那个一悬，条件反射地抓紧前面的肩膀稳住就要往后仰的身子。
“呼？！”吓了她一跳。
前面传来伊简歌的声音，“抓紧了，你很听话。”
那调调里面分明藏着“得逞”两个字。
没有手，那她就用脑袋！李佳妮猛地用额头往伊简歌的脑袋砸去，大有樱木花道的气势。
“当！……”
“呜……”两个人的闷哼声。
伊简歌停下脚步，他没想到李佳妮会这么砸他。
李佳妮痛得脸都扭曲变形了，她后悔了，没想到他的头壳会这么硬。
其实每个人的头壳都很硬。
这下倒是谁比谁痛的问题了。
不理智的下场往往就是与预期的结果差之千里。
前头的某人再一次没能忍住，“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李佳妮分明听得出伊简歌笑得有多开心。
“你笑什么？”他没生气？好吧，她很不爽。
伊简歌还是在笑，大有控制不住的势态，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的话：“干你…什么事，想笑…就笑喽……”
这回答……还不如不答呢。
李佳妮的脸很臭。
某人却笑得跟花儿一样。
臭臭的牛大便和鲜艳的花儿呦~
“喂，你不会真就要这样送我回家吧。”李佳妮问。
她的意思是他背着她走回家。
算算，她骑脚踏车回去也要半个多钟头。
“你说呢？”伊简歌很乐意这么做的。
“说什么？”莫名其妙。
伊简歌道：“我不介意你趴在我背上睡一会儿。”
说得他很大方呢。
“谢谢，不用。”李佳妮很干脆地拒绝。
不过，这话，也说早了。
因为在不到十分钟后，还真的有一个人趴在伊简歌的背上睡得很熟。
至于那个人是谁，李佳妮已经没空去猜了。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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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颗脑袋撞到他的肩膀上，不再起来了。
伊简歌侧过脸端详着李佳妮咫尺的睡脸。
她很疲惫，所以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伊简歌回头继续看着前方的路，他开始走得很慢，走得很轻。
“记住了，我只帮你穿鞋子。”
“还有，只有你可以敲我脑袋。”
一抹自豪的笑容在伊简歌的嘴角勾起……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李佳妮已经好久没好好地睡一觉了。
特别是这床还很温暖。
奇怪，她的床不是这样的，而且这床还会动？
会动的床？
李佳妮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把眼睛睁开探个究竟。
阳光…刺眼…她的房间什么时候成露天的了……怎么是一个人的侧脸……
伊简歌？！！
李佳妮立刻弹簧一样弹了起来，险些整个人就往后翻。
“喝！”她清醒了。
“醒了？”伊简歌走着，没有回头。
李佳妮看看四周，记忆这才慢慢恢复。自己还让伊简歌背着？！！
该死，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嗯。”还好某人是背对着她，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不自在。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晚霞在雨后初晴的空际铺满，红艳艳地燃烧着。
雨后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干净。
在天空的第一盏灯点亮后，人间的星星也陆续亮了起来。
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安静的，谁也没有开口。
沉默有时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人静下心来欣赏风景。
李佳妮已经看见她家那栋楼了。
“快到了。”伊简歌道。
李佳妮应了声：“嗯。”
不禁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真的背着她走回来，唉，这得有多么强悍的毅力啊。
李佳妮一脸狐疑地盯着伊简歌的后脑勺。难道他是在照顾她睡觉？他有这么好心？
某人忘了如果伊简歌不好心的话，一开始大可就不用背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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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直到703号房门前，伊简歌这才肯放下李佳妮。
李佳妮在伊简歌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走到门前，伸手掏掏口袋——表情突然很错愕。
她是穿着工作服回来的……意思就是说……钥匙还在店里面？！！
伊简歌看她那吃坏了东西似的反应，一下子就猜出来咋回事。
“钥匙，没在身上？”
李佳妮不得不承认他很会猜。
“……”
“家里没人吗？”
“李小白还没下班。”
“李小白？”
“我妈。”李佳妮很干脆地为他解答疑惑。
伊简歌这才“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
这下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回店里？李佳妮想着，这一想法很成功地让她烦躁了起来。
伊简歌上前，按下门铃。
“都说没人了。”你没听懂吗？
伊简歌回她一个“试一试才知道”的眼神。
李佳妮刚想说“没用”，出乎她意料，门里头还真的有人回应了。
“谁啊？”
李佳妮傻掉。李小白，她怎么会在家？！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的吗？
“咦？是KFC？我没叫外卖啊？”李小白显然是从猫眼里看见李佳妮的这一身工作服。
糟！
“快走。”李佳妮低下头，对着伊简歌压低声音就道。
伊简歌这可就不明白了。
李佳妮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拐一拐地就要转身。
“啊，难道是小佳叫的？”那个声音突然很欣喜。
于是乎，在李佳妮和伊简歌都还没来得及隐身的时候，那扇门已经被很大方地打开了，
一下子就给人开门？！大姐，这事得先确定一下好不好，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啊~这要是换做平时，李佳妮早就朝李小白劈头骂去了。
李小白一身米菲兔的居家服，从里头蹦了出来，瞧她那一脸兴奋样。
伊简歌看着李小白身上穿的衣服，不禁一愣：米菲兔？
李佳妮全身僵硬，有点动弹不得的感觉。
直到李小白看清楚那张属于她女儿的侧脸时，她才愣住。
“小佳？”李小白眉头一皱，女儿怎么会穿着KFC的衣服按自家门铃？
这事还真是诡异。
……李佳妮心里喊了何止一遍糟啊。
“您好。”一旁的伊简歌礼貌地向李小白问好。是妈妈？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母女两的木头人游戏被打断，李小白这才把停留在女儿身上的视线移到被自己晾在一边的男生身上。
“好。”李小白回应了这个男生，接着又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李佳妮身上……那件工作服……她在等女儿的解释。
“她受伤了，所以我送她回来。”伊简歌好心提醒一下。
李小白听到这，脸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把拉过李佳妮就上下打量。
“伤了？伤哪里了，哪里？”瞧她急的，都要抱着李佳妮乱转了。
李佳妮的表情突然很吃力。被某人这么一乱动，脚不痛才怪~
“我没事。”李佳妮已经彻底没心情说什么了，她迫切地感觉到应该赶紧进屋。
唉，三个人在公共走廊上瞎囔个什么啊。
又是被晾在一边的伊简歌不得不提醒一下，“那我回去了，记得让左脚好好休息。”
他分明是在告诉李小白：问题出在李佳妮脚上。
该死。李佳妮从没见过一个这么鸡婆的人。
“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把小佳送回来，”李小白朝伊简歌倾了倾身，由衷地感谢着，“再见。”
伊简歌看了一眼李佳妮，便掉头离去，把李佳妮本该自己面对的问题交给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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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门外头，剩下了姓李的母女俩。
李小白一脸复杂地看着撇开脸的女儿。
而李佳妮呢？她不是感受不到来自李小白的目光，但此时的肃静反倒让她无话可说，于是，她掠过李小白，一拐一拐地打算走进屋子里。
李小白紧盯着她的背影，想去扶，却知道一定被会拒绝。
李小白眼眶不禁热了起来，就像她鲜少冒星火的脾气。
直到两人走进屋里，李小白关上门。
她开口阻止了李佳妮走进自个儿房间的步伐，“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她很难过。
李佳妮背对着李小白，保持安静。
“我们不是说好，”李小白见她没回应，径自接下去道，“你上高三的这一年，绝不可以再出去打工的吗？”
“你没听话，结果还受伤了吧，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对你很重要？！”
“就是因为重要，”李佳妮开口，“所以我才必须打工。”
“再说，你有看到我的功课受到打工的影响吗？”
“脚都受伤了这还不叫影响？”李小白走过去，要和李佳妮对视。
在四眼终于对上的那一瞬间，李小白看见的是女儿一脸的淡漠。那种表情就好像李佳妮从来就不曾对任何事物在意过。
“小伤，几天就好了，我去休息了。”李佳妮道。
好像，对于自己的身体，李佳妮也未曾在意过。
李小白再次阻止李佳妮的步伐，终于有点作为母亲的架势，“我不许你再去了。”
“不可能。”这回李佳妮可就诚实多了。
“为什么？”
“打工还能为什么。”
李小白气急：“难道我还养不起自己女儿不成？！”
“我怕的就是这个，”李佳妮听到这也有些来气了，“我怕的就是被当成什么一样供着，怕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她就是怕，潜意识的，有意识的，都怕。只要想到如果有一天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该怎么办，当不论是谁离开了她还是她离开了谁的时候……所以，她总是在为自己终有一天会是一个人的时候做准备。
李小白很受打击，“明明有我在，你为什么只当自己是一个人，何况你还是一个孩子，你不应该把一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
“那凭什么都是大人在承受，你也根本就没有必要把一切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李佳妮的驳回让李小白瞬间哑然，她能说些什么？
“而且，你们大人本来就说话不算话，自己扛？说得好听，谁说我是个孩子，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对李佳妮来说，那是一段黑色的记忆，是她一直都想尘封住的……刺。
“小佳？”
“不是说不让我承受的吗？那过去的一切又算什么，在你们教会了我那些后再叫我放下，这是你说放，就能放下的吗？”
想到过往，李小白的心也瞬间揪起，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忘怀，“小佳，我不是……”
“算了，”李佳妮显然不想听她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跟自己说好不在乎的，“反正你都快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话题突然被扯开。
这话李小白就不懂了，“我什么时候要变成别人家的人了，我不是你妈妈吗？”
“也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妈妈了，”李佳妮扯起一抹惨然，“叫彤彤是吗，真可爱，多温馨的一家三口。”
有谁知道，当她看见玻璃窗里的那幅画面时，感觉自己多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眼前的人，脸色煞白，颤声：“你…看到了…”
李佳妮嘲讽地笑了笑，“看到了，又怎么样，多少天不回家，去陪别人的孩子…去陪别人家的孩子又怎么样，只要你高兴了，那就随你啊。”
“小佳，不是这样的，我……”李小白很想跟她解释。几天的不回家，那是因为想试探女儿到底在不在乎自己，现在答案出来了，可李小白后悔了。
可此刻的李佳妮哪里听得进去，“这就是你要我承受的吗？那种整个世界突然没有哪个地方能容下自己的感觉。”
李小白捂住自己的嘴，却阻止不了两行泪的划下，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那双淡漠得陌生的眼，对着自己，没有一点情绪波澜。
李小白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无知，让女儿屡次受到伤害。
李佳妮很冷漠？
她当然得冷漠。
因为她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
因为她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