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相间，百鸟飞翔，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
离开天水城后，夏云轩不知为何像是松了口气，感觉人少的地方还是来得更加舒适自在。本来他很享受这种安逸的气氛，然而身旁两人的愁闷神情却有点大煞风景。
玉成子不用说了，自从杜小月离开之后整个人就开始不怎么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杜六好像也因为田长生下落不明变得有些寡言，迷茫的小眼神感觉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这都走了好几天了，他们两个人的状态一直没有好转，和刚离开天穹山的时候可谓是判若两人。
“杜兄你看，前面有条河，不如我们捉些鱼当午饭吃吧。”
“恩。”杜六随便应付了一个字，明显心不在焉。
“……”夏云轩转过头又对另一人说：“玉成子师兄，你看……”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对方就已经回应了：“哦。”
“……”
两个时辰后，三人不言不语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突然走来两名小姑娘。一位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脸上长了许多红点，另一位则是十岁左右年纪，一身粉红布衣，脸蛋偏长，但模样有些讨人喜欢。她们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身材偏瘦，面色发黄，像是好些天没吃饭了。
“三位大爷，行行好吧，能不能给我们口饭吃。”
“哥哥，哥哥，帮帮我们吧，我们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听着她们的哀求，夏云轩有些不知所措。他迅速思考了一会，随后正要掏出身上干粮，然而却被玉成子制止住了。只听其转过头来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年龄大的姑娘先是一愣，继而回道：“我们是从江州来的。”
“江州离这里有十多天的路程，你们是怎么撑到这里来的。另外如果没有带够足够干粮，你们为什么敢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们……”她们两个结巴了一阵，然后有些怯懦地说：“我们一路上也是讨饭过来的。”
“讨？哼，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假如一路上没有人帮你们的话岂不是得饿死……”玉成子说话语气越来越重，正要开始严厉教训，杜六却是直接扔出一个布包，说：“拿去吧，里面有些吃的和银子，相信能够帮你们挺个三四天。”
“谢谢，谢谢……”年龄较大的姑娘接住后连说好几声，随后才带着小的离开。没走多久小妹妹突然回过头来大声喊了句：“谢谢哥哥，我们以后会报答你的。”
……
三人继续上路没走多久，玉成子便开始询问：“你明知道她们说谎，为何还要施以援手，难不成真的盼望她们回报的那一天。”
杜六停下脚步眼看前方，当即回道：“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说谎，但必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只需要知道她们的确是身处困境，剩下的就不必去管了。”
“哼，说的好听。她们既然会说谎，那么很有可能是坏人。即便知道这点你也会去帮吗？”
“坏人？”杜六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那就得看如何定义坏人这两个字了。她们二人为了生存逼不得已做点出格的事乃是人之常情，倘若没有下限昧着良心坑害他人，这种人才不值得同情。”
“看来你对她们两个倒是挺有信心的。”
“我不是对她们有信心，而是对人有信心。”说完杜六不再言语，继续埋头赶路。
身后的玉成子看着前方孤单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会吧，杜兄经历父亲被杀后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夏云轩说话语气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原以为在前些日子那件事发生后他会想不开，甚至会变得更加消沉。”
“你懂什么，这叫经一事长一智。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玉成子说完也踏步而去。
夏云轩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浅笑，但内心深处陡然生出一丝戾气。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沉香谷的那些日子。虽然明知对方可能是无意的，不过那股厌恶感却是怎样都挥之不去。
杜小月，你想都别去想！
这个念头一起，夏云轩恍然回过了神，接着摇了摇头向前继续走去。
——
鬼风山处于神州大陆中部，西边数十里便是鼎鼎大名的名门宗派——珑山派。在经历两大掌门每隔百年的不间断摧残后，此山已经是毫无灵气，光秃秃的黄土地在绿野山林中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鬼风山却是人头攒动，来自各地的门派弟子，长老，甚至是掌门都会亲临此山，只为目睹不久之后两大门派的比试。珑山派，玉鼎门在神州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强悍宗门，不仅掌门修为通天，座下弟子一个个也都是英才俊秀，它们之间的比试绝对会是精彩万分。另外如果能够在一旁观摩片刻，说不定对自己以后的修行也会大有帮助。
眼下距离鬼风山还有一段路程，夏云轩就已经发现周围的变化——碰到的路人越来越多了。而且从对方的穿着，神态来看应该都是来自各个门派。这些人之中不乏朝气蓬勃的年轻后辈，和他们一比夏云轩三个就显得极为平庸了。
对此玉成子的感触最深，甚至忍不住感慨道：“哎，井底呆久了果然会看不着天。没想到除了碧云谷玉鼎门之外，世上还有这么多佼佼者。我原以为凭我的资质至少能够胜过大部分同辈，现在看来……想都别想。”
“这有什么奇怪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即便在玉鼎门也隐藏着许多你所不知的高手。”杜六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
夏云轩听后有些吃惊，忍不住问：“哦，杜兄何出此言？”
“在玉鼎门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为了压倒彼此常常将自己禁闭在某个地方修行，极少露面。这些人可以说都是疯子，在他们生活里没有闲暇时间，没有兴趣爱好，有的只是枯燥的打坐以及参悟口诀心法。”
玉成子也吓了一跳，说：“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我也是偶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说实话这类人也见的很少。不过听说他们挺可怜的，数十年苦闷的光阴或许还比不上天才几年的奋斗，再加上极少外出造成心性上的缺陷，以至于经常会走火入魔。”
一听到走火入魔夏云轩瞬间想起了田长生，然后心中有所不忍。“他们这又是何苦呢，没准到头来会死在心魔上。”
杜六回道：“这或许就是他们坚持的道，一往直前。再说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品论他人，自己不也经常这样，不知不觉一错到底。”
玉成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三人的思路：“玉成子！是你！”
夏云轩转过头，看到不远处十多个身穿青衣白布的人同时也望了过来。其中一名女子面露震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想来就是刚才说话之人。
“不好！”玉成子暗叫一声，接着也不打声招呼，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你往哪里跑！”那名女子再次大喝一声，接着也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追去。这时与她同行的众人之中有人呼喊了起来：“尹师姐，你去哪啊？”
由于玉成子和尹雪琴修为在所有人之中最为深厚，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们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为了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们相互交谈了一会，结果双方都有些吃惊。
“原来你们三位都是玉鼎门弟子，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诸位碧云谷高徒才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对了，刚才那位是？”
“哦，他叫玉成子，是我们师兄。”
“玉成子？”对方有人思索了一阵，接着自言自语：“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好像我曾经听过的样子。”
这时立刻有人回应道：“师兄，刚才那人确实是玉成子，我认得他。不过听长老说他正在外出办事，快十年未归了。”
夏云轩和杜六对视了一眼，接着点头说：“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玉成子师兄好像也说过他当初是从碧云谷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对方似是恍然大悟，“难怪尹师姐一见到他就追了过去，或许他们之间有过节？不过更奇怪的是他什么时候又加入玉鼎门了。不行，这事我得回去问问长老，诸位告辞。”
看着对方纷纷离去，杜六突然点了点头，说：“我现在终于明白玉成子为什么要离开碧云谷了。”
夏云轩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望去，然后回忆起玉成子这人给他的印象，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