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子最终拗不过父母。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在大家的劝说之下,他终于答应和小婵结婚。
小婵很开心,很幸福!她抛开了过去的一切不快,摒弃了一切烦恼,终于如愿以偿,和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儿在一起了!
欢子只能强装笑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为了自己和小婵的事,他和父母亲没少争吵过。
他感觉实在太累了,已经不想再折腾了!所以,只能迁就一些。必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那么较真呢?
结婚跟狗儿家一样,完全按照苗族的风俗去办。
结婚那天,喜气洋洋,欢声笑语。欢子到处招呼客人,递烟献酒,忙个不停。
“欢子,娶了呛耗(这么)个漂亮的媳妇,应该很幸福、很开心了,是吧?”
表哥杨松明笑道。欢子微笑地点了点头,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又是倒酒。
“欢子,等不及了,是吧?晚上有你好戏了……哈哈!”
儿时玩得要好的伙伴罗秋平也开起了他的玩笑,他只是笑而不语。
他走到狗儿跟前时,狗儿和几个朋友正在喝着酒,且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欢……欢子,叫……叫素花过……过来一哈(一下),我……我有话跟她……跟她……说!”
他斜歪着头,结结巴巴地大声说道。
欢子一怔,惊讶地解释道:
“她不是素花,她是小婵!”
他生怕狗儿搅坏场子。
当狗儿一提起“素花”时,又一次触痛了他的心灵!
“好……好,哥们,喝……喝酒,我们只晓得喝……喝酒!”
狗儿此时已酩酊大醉,但仍不肯罢休,继续和他们猜拳饮酒。
忽然,欢子看到香莲在不远处站着,并冲着她笑了笑。他为之一颤,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盘!
只见她头上戴着美丽的蝴蝶结。那皮肤白晳嫩滑,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四处转动。上身穿着草绿色的苗族衣服,胸前系着一块中间凸现鸟雀飞舞的围腰布。胸部高高隆起,勾勒出了少女应有的青春线条。下身穿着一条蓝色大口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红色呢绒花边高跟布鞋。无论她往哪儿一站,都显得楚楚动人,十分漂亮、十分抢眼!
她已不再是当年青涩的黄毛丫头,已经具有无限风韵的少女气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变得那么漂亮,变得如此让人心动,变得让人目不暇接,变得让人难以忘怀,变得让人为之沉醉,变得让人浮想联翩,变得令人为之倾心!
当年,她深深地爱着欢子,而当时欢子只迷恋素花,只把她当作小孩子来看待,对她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如今,她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好似一粒美丽的珍珠在他面前闪烁着迷人耀眼的光芒!
“香莲,喝杯水……”
他边递上茶,边看着她一阵阵的发呆!脸红得像关公!他浑身一哆嗦,手一抖,茶水没递到她手里就已经打翻在地。
“香莲,对不起,对不起,重新跟(给)你倒一杯!”
欢子一副窘态。
“欢子哥,有哪样(什么)的哦!这叫‘打发’啊,呵呵!”
她笑得那么阳光、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迷人!
她的声音恰似当年一般的甜蜜和温柔,让他听得如痴如醉!那片火红的枫林、那个万人攒动的跳花节仿佛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谢谢!谢谢妹妹吉言。”
欢子连声感谢。
欢子此时无限感慨。当年在黑泥坡村跳花节上,与她相约一同去那片枫林玩耍。他清晰地记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赞誉他、都在关注他、都在仰慕他、都在爱恋他。而当时的他,心里只装着素花,只惦念着素花,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当时他一边跟香莲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并目不转睛的四处搜寻着素花那靓丽的身影。他甚至把香莲当成了素花,真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不巧的是,当时素花在生他的气,根本就不理睬他!
而今天的香莲,已不再是昔日的香莲,已经是玉树临风、风姿卓约、清纯可人的香莲!
望着欢子,她虽笑容满面,但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下午,客人们吃完饭,渐渐地散去。
“小婵,我送亲戚朋友们一程,你先在家招呼(照管)客人。”
欢子说道。
“好的,欢子哥,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带上手电筒,天快黑了,路上小心点……”
她深情地望着他,关心地说道。
“老婆,我会的!我去一哈(一下)就回。”
欢子说完之后,慢慢地走出了小婵的视线。出了村之后,他便往黑泥坡村的路上一路狂奔!
跑没好远,他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香莲以及一起前来吃酒的几个姐妹。
“欢子哥,啷个(怎么)出来了?”
“欢子哥,不在家里陪客人?嘻嘻!”
“表哥,来送送我们么?”
“不在家陪老婆,出来搞哪样(干什么)?哈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他开起了玩笑。
“你们过来没得好好招待你们,没有好好陪你们,我来送你们一程。”
欢子说道。
“表哥,你累了,赶紧回去吧,我们人多,有伴的!”
表妹小芸说道。
“表哥,回去陪老婆啦!”
“表哥,等下回去晚了要着揪耳朵、跪搓衣板啊!”
“回去早点啊!回晚了只怕她睡着了哦……哈哈哈哈!”
她们笑得前府后仰,笑得无比开心,笑得天真烂漫!
他也跟着开怀大笑。
唯有香莲一直低着头,脸部泛红,不言不语。
“香莲!你们啷个(怎么)要走了?歇一晚上,明天再走了嘛!”
他建议她们留下。
“跟你住吗?你有老婆的呀!哈哈!”
她们又大声笑了起来。
她们知道他是来找香莲的,于是扔下香莲,嘻嘻哈哈地跑朝前跑了!
“小初,小芸,等等我!等等我……”
香莲边跑边喊。
“香莲,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冲上去,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了她!那一阵阵少女的幽香顷刻间弥漫着他的全身!
“欢子哥,你之哈(现在)已经有老婆了!稗(别)呛耗(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脱了他的手臂。
“香莲,当初都是我不好!我爱你,我爱你!”
他又抱起了她。
“欢子哥,你已经结婚了,请尊重嫂子,不可胡来!”
她脸红得发烫,一直挣扎着,甜甜的气息一阵紧似一阵直呼在欢子的脸上。
“香莲,都怪我当初不珍惜,我真的爱你!”
说完又疯狂地抱紧了她,一刻也不松手,生怕她飞走了似的!
这时,恰好有人路过,他们便迅速地躲在地里一堆秸秆后面。
“欢子哥,稗(别)呛耗(这样),稗(别)……”
她使劲地推着他,脸部左右躲闪,不让他亲吻。
“我爱你,我爱你,我舍不得你走!”
说着猛地吻了她。
后来,她慢慢地松开了手,紧紧抱着他的头,任凭他疯狂地亲着、吻着。
他边吻边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摸了起来。她感觉脸烫乎乎的!她使劲地压着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趁他不备,她挣扎着跑开了!
“欢子哥,再见!”
“香莲,别走!香莲……”
他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欢子哥,稗(别)追了!我们走了,再见!”
她那俏丽的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靓丽的身影,他失魂落魄,眼含热泪,久久呆立在原地……
夜晚,欢子被女方家弄得浑身湿透,脸上被画得五花八门,只留下两个眼珠子。人群里的嘈杂声、欢呼声、哄笑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个良辰美景,就在这个欢腾的时刻,他却笑不起来、开心不起来!他的心仍然一片迷茫!除了很生硬的陪着客人们笑了几下子而外,几乎看不到他有何幸福的感觉。
他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激情,这场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平淡无奇。
他的心早已被素花掳走,后来又被香莲所占据。
但为了家人,为了祖上功德,为了持续不断的香火,他只能勉强地和小婵凑合在一起。作为小婵来说,她哪里知道他心中悲欢离合的故事,她哪里知晓他天翻地覆的连绵不断的往事啊!
晚上,外家客被安排到别家去休息。欢子一家老小因劳累了几天,全都睡觉去了,只剩下那些横七竖八、琳琅满目的家俱,剩下满的尘土和垃圾。
他把她轻轻地抱了起来,慢慢地走进了新房。
“欢子哥,你累一天了,咱们睡吧!”
她的脸红得发烫,准备吹熄煤油灯。
“别吹!等(让)它亮着,等(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捧着她粉嫩的小脸,像刚从树上摘下的红红的苹果!他认真仔细的端详着,然后一把搂住她,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顿时觉得心旌摇动,心跳加快!
“婵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热泪盈眶,因为他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霜雨雪,经历了这么多的沟沟坎坎,经历了这么多的冷暖季节!他虽不是很心甘情愿,但曾经四处流浪的心,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归宿!他无限感慨、无限释怀!慢慢地,他紧搂着她,恨不得合二为一。
小婵也很激动。柔美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别有一番风情、别有一番滋味!她感动得流下了滚烫的热泪,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松开!
他疯狂地抱着、吻着!他脱掉她的所有衣物。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扑了上去,疯狂地拥吻着……
事后,妻子甜甜地睡去,而他依然无法入眠!他心乱如麻,已不知道在想谁爱谁。
无论他经历多少事,见过多少人,但能永远留在他心中的,只有素花!
树叶黄了又青,青草枯了又黄。他无法忘记得当年的那片枫林,无法忘记与她一起走过的日子,无法忘怀曾经令人心动、令人难忘的历程……
此间有词为证:
长相思·枫叶飞
东风吹。
枫叶飞。
枫林不见美人归。
知了声声催。
声声催。
人未回。
孤身一世谁相陪。
独自话伤悲!